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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革所憂不無道理,此時涵淵門中雖有唐進、宋初遠、章伯彥等元嬰修士,可實際上這幾人只能算是張衍門客,並非涵淵門下弟子。真若是他三人把弟子一同帶走了,門中人手至少要去大半。
沈柏霜思索了一會兒,道:“若是都走空了,確也不好,既然你有心,許你在此修持百載,再回山門。”
當年他出來遊歷,又在蒼朱峰這裡佈下一枚棋子,此乃是奉了門中之命,可要說有多用心倒也未必。
還是張衍到來此地之後,重奪仙城,開山闢府,又廣攬弟子,交好四方,使得涵淵門漸漸勃發興旺。
現下既是把三人收歸門下,那再留在此處,卻是有與後輩爭功之嫌,因而決定把自己一脈弟子盡數攜回山門,抹除先前他所留下印跡,將涵淵門徹徹底底留給張衍。
趙革聽得沈柏霜口吻已近乎命令語氣,不容置喙,立刻伏下身來道:“弟子遵命。”
沈柏霜道:“今授你等三門神通法術,可傳於門下,回去好生參悟吧。”
言罷,他輕輕一擡手,三道符籙飛來,沒入他們額頭之中,還未來得及有所體悟,就覺一陣清風拂面而來,便身不由主被送了出去,待從渾噩中醒來時,發現已是在山下了。
三人相互對視,皆有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感。
本以爲此生也就在蒼朱峰上修持,直到壽盡之日,可沒想到還能被接納回山門之中。
上宗之名他們雖是未曾聽沈柏霜與張衍詳細說過。但管中窺豹,能知一二,必是遠勝東勝洲宗門,未來哪怕投生轉世,想來也比在此更易入道。
三人感慨過後。就各自有一拱手,分頭回府參悟道法去了。
張衍此刻正負手站峰巔崖亭之中,觀賞遠方海潮起伏,聽得身後腳步聲,回頭一看,笑道:“師叔可是交代好了?”
沈柏霜來至他身邊站定,言道:“趙革有心在此多留些時日,我允他了。”
張衍頜首道:“趙師弟性子沉穩,資質也在楚、溫兩位師弟之上,看他修爲。不出二十載就可成就元嬰了,那時師侄自會勸他早回山門效力。”
沈柏霜不置可否,無論化丹元嬰,在他這名洞天修士眼中俱是一般,無有分別。他平靜言道:“他們還遠遠不成。不過門下收得幾個弟子,總算資質過得去。”
他初成洞天,尚在積蓄實力之時,還無意插手十大弟子之爭,是以對門下弟子也並不抱多大期冀。
當年彭真人之所以能一腳邁步進去,那是恰好遇上了張衍這個異數,又藉着掌門秦墨白打滅蘇族的餘威才能成功。
但這機會可遇而不可求,現在門中格局已穩,也不好貿然打破,只能耐心等待了。
張衍這時問道:“師叔此來。掌門真人可還另有吩咐?”
沈柏霜看他一眼,失笑道:“你能不求助山門,只憑籍自身手段把這封禁處置乾淨,已是門中少見的大功了,同輩之中能與你比較的也就一二人,哪還有什麼事能壓了下來?”
張衍聽後,只是笑了一笑,又問道:“師侄離開山門數十載,未知洲中現下如何了?”
沈柏霜言道:“我來此之前,一處魔穴已有現世之兆,門中已是遣了數名得力弟子及長老前去,其餘九派亦有動作,此回定會與魔宗弟子對上。”
魔穴現世乃是天數運轉,此是無可阻擋的大勢,不過玄門也是不束手無策,魔宗畢竟被玄門壓制數千載,眼下真正傑出的弟子其實只佔少數而已,而這些人便是未來六大魔宗的擎天支柱,若是能在其未成長起來打折了,至少亦能稍稍阻礙其崛起之勢。
沈柏霜又道:“一時勝負,無關大局,你現下也別去理會這些,只需趁着這此處安寧正心修持,待至三重境後,再回山門,自然有你的好處。”
張衍點了點頭,執禮道:“多謝師叔提點。”
他也懂得其中關竅,未來數百年內,玄門與魔宗爭奪魔穴的鬥爭勢必愈加激烈,雙方都會設法削弱對方的後輩弟子,但遠還不到真正論輸贏的時候,或許在三大重劫過去後,纔是重劃棋盤之日,若自己不想在劫數下身爲飛灰,就必得努力將修爲提升上去。
沈柏霜沉聲道:“我在此處不便久駐,待把答應你的地火天爐煉成,便要離去,有何要求可告與我知,我離去之前定當出面爲你料理,”
張衍明白,雖然陶真人臨去之前幫了他一把,可沈柏霜身爲洞天真人,也不可能當真事事將其煩動,所能給他的幫助必然有限,關鍵是如何借其之勢,把東勝洲中格局穩了下來,不致再生變數,使自己能夠安穩修煉。
不過他心中已經有了謀算,便道:“稍過幾日,師侄想就要來勞煩師叔了。”
沈柏霜道:“我知你是有主意的人,也不來問你要如何做,這兩日我就在這山中住着,你可要把握好機會了。”
張衍行了一禮,便下了峰頭,往縱光半山腰一處宮觀行去,才方入殿,就覺袖口微微一震,一名留着短鬚的年輕武將轉了出來,瞪着他道:“你是太冥真人後輩弟子?”
張衍饒有興趣地問道:“怎麼?尊駕也認得我門中祖師麼?”
那年輕武將似是想起了什麼可怕之事,身軀抖了一抖,色厲內荏道:“你是太冥後人那又怎麼樣?我也不怕!休想我奉你爲主,若是換了方纔那姓沈的倒還不差。”
張衍笑道:“我與尊駕先前約定仍是作數,你若願投奔沈師叔,我絕不阻攔。”
年輕武將似是陷入掙扎之中,好一會兒後,他撇嘴道:“罷了,你雖道行差些,但我不喜受人驅役,在你這處總還算自在。”說完,他身化清光,往張衍袖裡一鑽,就自不見。
張衍在原地想了一想,好笑搖頭,徑直往後殿走去,百步之後,到得一處寬敞洞府內,他發了一道法訣出去,把候在外間的景遊喚了進來,道:“去把杜真人請來。”
景遊一躬身,立時去了。
不一會兒,杜時巽到得洞府中,大步流星上來,一拱手,宏聲道:“張真人。”
張衍拱手道:“杜真人,此番還要謝過你援手之義。”
杜時巽微覺赧然,道:“慚愧,杜某未曾幫得上什麼忙。”
早在過元君到來之前,他就到得涵淵門中了,可面這等上古大妖,他也絲毫無能力爲,只好助衆人守護法壇禁陣,甚至從頭到尾也未見過天妖之面。
張衍鄭重一禮,正色道:“論心不論事,此次真人能來,甘願與我涵淵同舟共濟,貧道已是十分感激了。”
這話聽得杜時巽更覺麪皮漲紅,連忙還禮道:“杜某也不知阿父是如何想的,死活不與願遣人來援。”
張衍笑道:“真人誤會了,貧道並無譏諷之意,趨吉避凶,乃人之常理,過元君畢竟是上古天妖,哪怕洞天真人對上,也沒有必勝把握,杜真人此次回去,請轉告喬掌門,同爲一門宗掌,貧道也能明白他的難處。”
杜時巽見狀鬆了口氣道:“張真人不怪見便好。”
又談了幾句,見張衍有送客之意,他便告辭出來,先是看了看洞府,再是望了望峰頂,暗道:“張真人不在自家洞府修持,莫非那位陶真人還未曾離去?”他甩了甩頭,“不管這些了,還是先回門中把此處情形報於阿父知曉。”
把身一提,轟隆一聲,身化爲一道星火,去往雲中了。
張衍見他離去,自忖若是不出意外,鍾臺這處當是能暫且穩住。
此派沒了鄭惟行這位洞天真人坐鎮,也當明白單獨對上南三派是無有勝算的,所能選擇的也無非是兩條路,一是投靠蟒部,二便是繼續結好涵淵。
然而蟒部畢竟非我族類,要是靠了上去,也易被南三派找到藉口討伐,選之實爲下策。
而涵淵卻是不同了,在外人看來,至少背後還有洞天真人可以依靠,他只要稍微釋放一點善意,表示對於其不來援手並無芥蒂,想必其應該懂得該如何選擇。
他目光閃動,暗道:“下來便是南三派那處了。”
南三派與涵淵不同,各有一名洞天真人坐鎮,若不處理好了,待沈柏霜一走,難免又會蠢蠢欲動,甚至不能排除其會推動蟒部來找自己的麻煩。
不過由過元君之事可以看出,這三派也並非鐵板一塊。
鳳湘、苦心二宗被過元君屠戮了近二十名元嬰修士,實力大跌,要是洞天真人不爲其出頭,就無力北上,可以設法威逼打壓,而青宣宗則可以設法拉攏。
但這三派與涵淵門往日無有過節,且明面上還算和睦,還曾一起取過真寶,不管其後來用心如何,實際也未曾做過什麼,就這麼殺上門去,難免顯得沒有道理,因此需要找一個合適藉口。
張衍自袖中拿了一封書信出來,微微一笑,此是觀潭院掌院吳素筌發來,言願舉派投奔涵淵,只是此人因恐鳳湘劍派追殺,此時還不敢露面,仍與章伯彥藏身外海,正好用此事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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