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哎呀。
莊劍趴在地上,雙手抱頭呲牙咧嘴,好一陣纔是緩過勁來。
身邊煙塵呼呼飛揚,幾塊大石壓在身上,幾乎把人給掩埋在裡面。
一汪泉水汩汩的冒着水流,不深,也就是剛過腳面的小水池,中間有個大窟窿,水池周邊泥土裡長着青幽幽的野草,雖然水溫只有十幾度,可是對於外面的溫度來說,它並不算冷,野草並沒有因此枯萎,反而是長得茂盛。
擡起頭,藉着紅光往四周看。
這裡是一個巖洞,洞頂距離地面三四米高,此時,對應着泉水正中的洞頂缺失了一大塊,就和地上那些亂石質地一個模樣。
莊劍太過興奮,都沒有留意到出口上方有岩石存在,飛掠出來,一頭就撞了上去,全靠他一身橫練了得,又是先天煉體士,要不然,世上第一個撞死的修士就非他莫屬了。
揉了揉頭頂上的大包,哀嘆一聲,氣血涌動,淤青迅速消退,轉眼光頭就恢復了澄亮,連灰塵都沒有落下一點。
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把魚皮鬆開,轉到腰間裹緊了,看看沒有走光的可能,這纔是往外走了出去。
洞口被雜亂的藤蔓灌木遮擋着,撥開枝條,矮身彎腰從裡面鑽出來。
外面朝霞漫天,莊劍伸手擋在面前,眯着眼睛適應着刺眼的光線,突然一聲驚呼傳來。
“魚……魚妖。”
莊劍愣了愣,急忙轉身往回看,左手擋在前面,右手已經反握着錘柄。
洞口灌木枝條亂晃,哪裡有什麼身影,細細感知,也察覺不到一絲的氣血,莊劍驟然醒悟過來,低頭看着自己腰上纏着的魚皮,臉上露出一絲的苦笑。
……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坐在山頂,靠着一株大樹,默默地發着呆。
膚色黝黑,臉上滿是皺紋,幾天沒有打理過的鬍鬚亂糟糟的,一雙三角眼微微眯起,凹陷的臉頰,顯得人特別的乾瘦。
身上穿着套迷彩服,衣服洗得顏色都舊了,肩頭上掛着幾顆毛刺果,解放鞋倒是很新,看上去沒穿幾次。
在他旁邊放着個竹揹簍,蓋着蓋子,裡面隱約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不遠處,兩個山民模樣的人被繩索捆牢了丟在地上,嘴裡堵着臭襪子,眼睛哀求的看着他,嘴裡不時嗚嗚的發出幾聲,在他們旁邊,兩個竹揹簍橫倒在地上,幾株新鮮的草藥從裡面散落出來。
擡頭看看落山的太陽,男子站了起來,從竹揹簍裡拿出五個罈子,小心的擺在面前,拎着鋤頭,在樹下挖出個一米深的大坑。
呼哧呼哧。
挖坑是個體力活,男子忙碌一陣,大口的喘息着,丟了鋤頭,擦着額頭的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山的那邊,四周昏暗下來,山頂上陰風習習,彷彿一瞬間溫度就降了幾度。
男子飛快的站起,一伸手,把五個罈子推進了深坑裡面。
哐啷。
罈子碎裂,吱吱,嘰嘰,奇怪的聲音迅速響起,黑暗的深坑裡面,幾道影子從破碎的罈子裡鑽出來,迅速的散開,各自佔據一角。
“快,還看什麼?動手啊。”男子趴在坑邊緊張的看着。
伸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興奮激動亢奮,臉上都是病態的紅暈。
作爲苗巫的傳承人,他本身是不信什麼苗巫的。
當初搞運動,作爲老一代的傳承人,他的老爸就是被拖出去遊街批鬥,沒幾次就嗝屁了,就留下一本翻得邊都破了的舊書,臨死都還叮囑他要認真學,千萬不要斷了。
那個年代,他拿到書,感覺像是拿到燒紅了的炭火,上繳那是絕逼的不敢,搞不好連他都要拖出去,只能是在牆角挖了個坑,用塑料紙包好了埋起來。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社會變了,苗巫不但沒人喊打喊殺,反而是有人藉着名頭推出苗藥苗醫,一個個都發了大財,這讓真正的傳人按耐不住了,挖坑取書,鑽研了幾年,氣得丟到牀底下,不過沒幾天,又重新翻了出來。
根本就不是什麼苗藥苗醫,書上寫的都是些最神秘的養蠱術,聽起來非常刺激,可想要養出好蠱,那可是需要上好的毒物來配合,上面記載的那些,他聽都沒聽說過。
時間繼續,一門心思養蠱的他,整天和毒物打交道,人變得陰森起來,無心賺錢,整天大山裡面跑,老婆兒女都氣得不理他了。
自從鑽研以後,別說跟別人一樣發財,連飯都成問題,小日子是有上頓沒下頓,不過,在苦熬多年後,媳婦終於熬成婆,有一天他進山,突然就找到了書上記載的毒物。
“咬,咬死它。”男子趴在坑邊,雙手抓着泥土,紅着眼睛不停地喊着。
深坑裡,幾頭毒物正互相對峙,不停地試探。
一尺長的大蜈蚣,全身血紅,巴掌大的蟾蜍,青幽幽的,一條小蛇,黑得像是地上的影子,大蠍子舉着尾針,身上滿是金點金線,還有個錶盤大小的蜘蛛,金晃晃的,吐出的絲都是金光發亮。
這些毒物聚在一起,彷彿天生就是敵手,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試探着,慢慢靠近。
深坑對於它們來說並不是不可逃出,只是此刻,卻沒有一個理睬頭頂上的腦袋,只是盯着對方。
幾秒種後,戰鬥驟然打響。
小蛇咬住了蟾蜍,蜘蛛把絲噴到了蠍子身上,蜈蚣則是盯緊了小蛇,咬住蛇尾不放,蠍子卻一針釘在了蟾蜍背上。
不過,瞬間又全都分開,重新找到對手再次廝殺。
十幾分鍾後,戰鬥終於結束,深坑裡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蜈蚣戰勝了所有的對手,正咔哧咔哧不停地啃咬着其餘的毒物,把它們的毒囊給吸食乾淨,一尺長的大蜈蚣,身影逐漸縮小,顏色卻越發紅暈,在深坑裡都泛起一片紅光。
男子跪在上面,臉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顫抖着,從腰間摸出把小刀,咬着牙,在手腕用力地劃了一道。
鮮血嘩啦啦從上面滴落。
深坑裡,蜈蚣吃飽了,正靜靜地趴在地上消化,鮮血滴落在身上,蜈蚣身體瘋狂的顫抖,瞬間身上的血紅都逐漸暗了下去。
一直等到鮮血自己凝固不再流淌,蜈蚣飽吸了鮮血,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樣。
男子臉都白了,心裡暗罵自己幹嘛下刀那麼深。
趴在坑邊,身體往裡面探,顫抖着伸手把蜈蚣抓在手裡,忍住恐懼,嘴裡唸唸有詞,咬破了指頭,飛快的在它身上划着奇怪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