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白蘭心的請求,安琪羅局長不以爲然。兇案發生在館長的辦公室裡,與檔案館毫不相干,況且兇手並沒有在現場動過任何檔案,甚至連辦公桌那兒都沒去過,怎麼可能會在檔案館裡找到什麼線索呢?但他並不打算揭穿這個被他邀請而來的人,因爲檔案館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可以囚禁這位教授的牢籠,比擱在哪裡都讓他放心,他自己要去那裡,可謂是請君入甕。
安琪羅一路上在心底打着自己的算盤,快走到門口時,他突然站住問道,“教授,如果教皇不恩准你進入檔案館,你打算去哪兒?”
還沒等白蘭心開口,索菲婭便搶着答道:“當然是跟我在一起!”她挽着白蘭心的胳膊,向安琪羅使了個眼色。
白蘭心雖然覺得尷尬,卻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微笑配合,因爲他如果表現出拒絕,就會拆穿索菲婭,而他並不情願這麼做。
安琪羅會意地點點頭,“我想你這幾天不會急着離開羅馬吧?”
“怎麼會,”白蘭心急忙回答道,“萬神殿、角鬥場、許願池,這麼多地方都還等着我去看看呢!”
“很好,這我就放心了,”安琪羅伸出手與白蘭心道別,“我們還有可能再見面。”
白蘭心微微一笑,點頭致謝,“願意效勞。”
安琪羅原本打算等教皇的消息,好讓他知道如果白蘭心去不了檔案館將會去哪兒,但現在看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有索菲婭在身邊看住他,比什麼都放心。他搓了搓手,然後扯緊了身上的衣服準備離開,“我想有瑪利亞小姐陪你,你們一定會玩得開心!”說完,他向索菲婭使了個眼色,然後獨自徑直走出了大門。門外他的手下正在警車旁等着他。
等安琪羅的車開走之後,白蘭心急忙將手臂從索菲婭的臂彎中抽出,然後連聲道歉,他覺得戲演得差不多了。
對於白蘭心這一舉動,索菲婭並不介意,她只是微微一笑,她雙手揣進上衣口袋裡,然後緩步走到大門外的臺階上。
白蘭心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低聲問道,“我有一個冒昧的問題,能請教一下嗎?”
索菲婭回頭看了他一眼,“說吧,什麼問題。”
白蘭心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能告訴我你爲何要對局長撒謊嗎?”
索菲婭微微一笑,她湊過去對他耳語道,“爲了救你。”
白蘭心詫異地看着索菲婭,“救我?”
“嗯哼,”索菲婭認真地看着他,“因爲讓你遭受了不公正的對待。”
不公正的對待?那是常有的事!白蘭心記得自己曾在紐約的機場看到光溜溜的垃圾筒上赫然寫着三個漢字——垃圾筒,顯然,其用意並不是在善意地告訴華人這是用來裝垃圾的玩意兒,而是在警示華人別到處亂扔垃圾。
“好吧,我就當是你們有在平安夜發善心的習俗,這算是理由之一,那麼,”白蘭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請告訴我理由之二。”
“對不起,”一位瑞士侍衛隊的衛兵快步走過來打斷了他們,他很有禮貌地說道,“讓兩位久等了!教皇已經恩准你們進入秘密檔案館,請跟我來。”衛兵說完便徑直踏上通往檔案館的豐達門塔路
索菲婭和白蘭心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跟在他後面。
白蘭心對索菲婭耳語道:“還有別的理由嗎?”
“噓——”索菲婭輕聲說道,“待會兒再告訴!能告訴我你要去找什麼嗎?”
白蘭心思忖了片刻,輕聲答道:“達•芬奇的日記,裡面或許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想找什麼?”索菲婭緊緊地貼着白蘭心的耳朵
“驗證我的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白蘭心“噓”了一聲,“待會兒再告訴你。”
索菲婭推開白蘭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從教皇宮前往秘密檔案館有一段路程,但急迫的心情會縮短了這段距離。
衛兵一聲不吭地帶着他們走向檔案館,他對門口的衛兵交代了一番,然後轉過身跟他們說道:“檔案就在門裡,我只能送你們到這兒,還有別的任務等着我。”衛兵說完旋即離開了。
索菲婭和白蘭心走過去推開門,從拱形入口走進內室。
進入梵蒂岡檔案館,這是白蘭心的一個夢想,這裡珍藏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絕密文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向有着奇珍異藏的透明儲藏室。他朝最近的一間走去,瞪大眼睛看着昏暗的儲藏室。玻璃牆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普通的書架、羊皮紙箱和檢查臺。他仔細地查看着每一個書架的一頭那閃着紅光的指示標籤,在所有的圖書館裡,這些標籤都表明了那一排書的內容,他沿着透明牆往下查看着那些分類的題名。
索菲婭把手撐在腰上,環視着這個巨大的空間,雖然她是館長的孫女,但這裡她也是第一次光顧。她走過去對白蘭心說道:“教授,現在就我們兩人,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了吧。”
白蘭心回頭看了看索菲婭,然後繼續尋找他要的東西,他像是自言自語,“那其實是一個複雜的推想。”
索菲婭緩步向他走來,站在他身後,“說來聽聽。”
“還記得你祖父的背後被剜去的皮膚嗎?”
“當然!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麼,兇手留下的那個標記呢?”
索菲婭思忖了片刻,“你說的是那個五芒星的印戳?”
白蘭心點點頭,“它其實是達•芬奇曾經用過的一個符號,我當時在兇案現場並沒有把這一點透露給你的上司。”
索菲婭驚訝地望着白蘭心,“你不是說它是所羅門封印嗎?”
“沒錯,它確實是所羅門封印,”白蘭心回頭看着她,“但是,兇手用的這個印戳的形狀,它是達•芬奇設計
的。”
索菲婭疑惑地望着他,“那能說明什麼呢?”
白蘭心思忖片刻,“說明達•芬奇跟你的祖父一樣,都不是虔誠的基督徒。”
索菲婭嘆息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兇手爲何要用達•芬奇設計的這個所羅門封印。”
“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白蘭心皺了皺眉,“因爲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標記。”
“難道達•芬奇在日記中提到過這個所羅門封印?”
“這一點我不能確定,”白蘭心說道,“這位天才一向喜歡用隱語,即使他提到過設計這個封印的緣由,我們恐怕也很難得知。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達•芬奇在羅馬爲教皇服務期間得知了諸多與教會有關的事情,他說不定會將一些事情寫在日記裡。”
“可是,”索菲婭仍然疑惑不解,“他不是喜歡用隱語嗎?就算他把這些事情寫在日記裡,我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啊!”
白蘭心微微一笑,“也不是完全看不懂,只要你能找到達•芬奇的鑰匙。”他戴上手套循着書架找到一本關於達•芬奇畫作的收藏本,然後小心翼翼抽出來翻到其中一頁,走到索菲婭身邊展開給她看,“比如說這幅畫。”
“《巖間聖母》?”索菲婭一眼便認了出來。
“對,”白蘭心手捧着畫冊說道,“這是他最神秘的作品之一,在這幅作品中他將隱語用到了極致。”
爲了給索菲婭說得更清楚,白蘭心換了個姿勢,他和索菲婭肩並着肩,“按照《聖經》的傳統說法,基督和聖約翰應該在聖家族離開埃及的途中相遇,但達•芬奇把他們安排在山洞之中,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你看看這畫中出現的植物,它們可不是隨便畫上去的,它們都帶有特別的宗教象徵意義。”
白蘭心用手指着畫上的植物說道,“聖母頭部右側的耬鬥菜(colomba),它象徵‘聖靈的鴿子’(colomba)。聖母右手上面的植物“蓬子菜”象徵馬槽,小基督腳下的“仙客來”是愛與虔誠的象徵,他膝邊的“報春花”代表美德,跪着的聖約翰下面的植物“莨苕”象徵重生。巖洞的檐口還掛着“聖約翰花”,那黃色花瓣上的點點紅色象徵了聖約翰殉道時撒下的斑斑鮮血。”
索菲亞好奇地看着白蘭心,“真有這麼多講究?”
白蘭心鄭重其事地說道:“你若信便是真。”
“好吧,那你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從達•芬奇日記中找出什麼呢?”
“線索。”
“究竟是什麼線索?”
“兇手殺害你祖父的動機。”
索菲婭有些不耐煩,“教授先生,你能把我說清楚,而不是把我說糊塗嗎?”
白蘭心微微一笑,“我正在嘗試。”他收起笑容繼續說道,“我認爲殺害你祖父的兇手就是教會的人,而殺人的動機可能跟一千年前的秘密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