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趔趄,張二爺不是死死的躺在這裡嗎?但很快的疑慮得到了驗證,只見張二爺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輕輕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哈哈大笑了一聲,說道:“葉家果然人才輩出啊,沒想到老頭子我還是沒有瞞過你的眼睛啊!”
我看了看父親,沒想到他的臉上似古井無波般平靜,連絲毫的詫異都沒有,難道父親早就看出了張二爺是在裝死了?
張二爺拾起那斷裂的手杖,欲向山下走去,竟然是一副如無其事的樣子。
“怎麼?二叔,你不想說點什麼嗎?你既然讓我幫你們張家破了煞局,你又做出坑害自家人的事情來,二叔,你到底是幾個意思?”父親自己點燃了一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語氣略微有點加重。
“哈哈,建國啊,我倒要聽聽我到底做什麼對不起張家的事情了,你倒是給我說說啊,你給我說說啊!”張二爺用斷成兩截的柺杖狠狠的戳着父親的肩膀,這氣勢完全給我是一種老流氓的感覺。
只見父親將菸頭狠狠在地上踩了踩,說道:“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張大爺的主意吧,張雄斌不是你的兒子,你離村也不過三十年,張雄斌看上去至少四十出頭;張翠華也和你有着勾當,害死張大爺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張全德!”,說完,父親狠狠的盯着張二爺,手中的銅鑼顫顫發抖,“二叔,我敬重你,因爲你是張家的長輩,但是你這樣做,未免對不起張家的後人,你怎麼能夠對自己的兄弟下得去如此狠手,你也······”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哪裡做錯了?我讓你破了張家的煞局,難道我有錯嗎?這一切都是那老頑固自找的,若是三十年前將那句話說出來,也不會落得被人設局的下場,你看看他那兩個腦癱兒子,都是張全東一個人造成的,都是他一個人犯下的罪非要我們張家人全部來替他承擔,三弟、四弟還有五弟,死得都很冤,其實最該死的就是他,張全東!”
我和父親都啞然了,這事果然還是牽扯到了三十年前張家兄弟的事情。三十年前張家兄弟到底遇到什麼事情竟兄弟手足相殘,互相算計。
“張爺爺,難道你之前在張大爺墓穴前所說的話都是假的嗎?一切都在演戲嗎?”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應該是幾十年的兄弟間說出的話嗎?竟是這般決絕,沒有絲毫的人情味可言。
“哈哈,小朋友,你還是太年輕啊,有時候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老頭子我可以不惜一切的代價,即使出賣自己的靈魂也可以。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我的靈魂早就不屬於我自己了!”
張全德已經讓我感到完全的陌生了,我從來沒有覺得人心竟是這樣的可怕。
“張全德,你完全可以和張雄斌他們一併逃走,你爲什麼不離開?以你的身手,恐怕不在那兩人之下吧!”父親說道,早已將口中的“二叔”變成了一個陌生的稱號“張全德”。
張全德笑着說道:“因爲我在等你!”
張二爺此話一出,更是讓我和父親摸不着頭腦了,即使他要收集張大爺的魂魄去做惡事,目的也已經達成了,還需要等父親有什麼用。
“葉建國,你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賭約’?那是我跟你那死鬼老爹定下的,現在就只有你來完
成了,你不可以拒絕!”
“賭約到底是什麼?”
張全德沒有說話,只是輕蔑的笑了笑,眉宇間透露出無比肯定的神色,“現在我還不能說,但你一定會來的!”
“要是我們不來呢?”父親冷冷的說道。
“哈哈,你會來的,否則現在的張家就是你們葉家的下場!老頭子我走了,三個月後,我和你張大爺會在那裡等你,記得帶上你的行頭還有葉大兄弟交給你的東西!”張全德大笑三聲,向遠處走去。
父親呆呆的望着張全德離去的背影,狠狠的磨着牙,拎着銅鑼的手都在不斷的顫抖,不知道這時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恐懼。
“老爸,難道就這樣讓他這殺人兇手走了嗎?張大爺的冤還要不要報了!”義憤填膺的我恨不得立馬將這兇手繩之以法。
父親沉默了很久才搖了搖頭,點了一支菸,說道:“我能拿他怎麼樣?他的手段可以不留絲毫的痕跡!”
父親告訴我說張大爺是被一種叫命格迷局的玩意兒害死的,只要佈局之人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就可以毫無痕跡的奪其魂魄。而知道張大爺生辰八字的恐怕就只有自己的兄弟張全德了。至於我問父親他爲什麼知道張大爺的藏屍的地點,父親指了指我褲腳上的黃泥,我立馬聯想到了之前張雄斌褲腿上的黃泥,這一切也就自然而然的順理成章了。
我問父親張二爺既然都對張大爺下了狠手,那爲什麼還要幫張家人破了煞局。父親沒有回答我,只是狠狠的在一旁抽着煙,我猜一定是張全德逃不過自己良心的譴責才做出這樣舉動的,畢竟他也是張家人。
張大爺的遺體靜靜的躺在防空洞中,安詳無比。我心中卻是隱隱作痛,張大爺生前沒有享到清福,死後不禁魂魄遭到了毒手,連僅存的屍首都受到這般折磨。
“老爸,張全德爲什麼要張大爺變成煞屍?這對有他有什麼好處嗎?”之前張全德是想用柳木棺讓張大爺變成煞屍,但被父親及時阻止了,剛纔又用那笛音讓張大爺變煞,又被我阻止了。這足以說明張大爺遺體對他們的重要性,但現在又爲什麼扔下遺體,獨自離開了呢?
“張全德讓張大爺變成煞屍,無非是看中了張大爺百年屍骨,要知道一具百年煞屍在有些人的眼中是無價的!幸好我們的出現讓他們猝不及防,但他們取走了張大爺的魂魄,這,哎,都是我的錯啊,不該將綠蟾蜍交給那個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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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父親捶胸頓足,後悔莫及的樣子。但我認爲這一切都不能怪父親,要怪就怪那張全德太陰險狡猾,讓我們中了他的奸計。
我脫下黑色的外套搭在張大爺的臉上,和父親一併將張大爺給擡了下去。隨後便是將張大爺的遺體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安葬在了之前選好的墓穴當中。
張大爺的後事也算這樣草草的結束了。但留給我們葉家的故事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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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父親都閉門不出,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裡,也只有每天凌晨三點鐘敲更的時候纔會出門去。我想他一定是在想張全德最後所說的那句話,“三個月後,我和你張大爺會在那裡等你,記得帶上你的行頭還有葉大兄弟交給你的東西!”
我曾想問問父親,爺爺到底留給了他什麼東西?張全德只說了三個月後,連具體的地點都沒有說,即使父親想完成爺爺跟張全德的賭約,也不可能找到地點啊。我瞭解父親的性格,他想要說的遲早是會說的,他不想說的話,就算你問死,父親也不會坑一聲的。於是我便靜靜的等待着父親的答案。
果然,第五天的時候,父親便把我叫到了臥室中,表情嚴肅,手中捏着一個綠色東西,我一看,這不就是那隻被張雄斌搶走的綠蟾蜍嗎?看來父親這一次有話想對我說。
父親將爺爺臨終前的故事講給了我聽。
爺爺是八年前去世的,他臨終前將一對綠蟾蜍交到了父親的手中,除了說的那句“若轉命,拔根起,續命人,打更中”之外,還說了一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之後便撒手人寰了。
我一聽心想,這前面還可以理解,這後面一句,完全就是一句詩啊。但轉念一想,立馬覺得不對,爺爺是舊時代的人,家窮,從來沒有讀過書,連籮筐大的字都不認識幾個,更不要說什麼吟詩作對了。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特地將這句話告訴我爺爺的。但這人到底會是誰呢?
我腦海之中的答案就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張大爺!在我童年的記憶中,爺爺不善於言談,唯一的朋友就是張大爺了。但張大爺爲什麼會告訴爺爺這樣一句話,爺爺臨終前又告訴了我父親,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我心中不停的捉摸着就這句話,這明明是一句離別詩,難道這裡面還藏着什麼暗語不成。
父親說這對綠蟾蜍也是爺爺留給他的,這個綠蟾蜍也是張大爺送給我爺爺的。在爺爺去世之前,一直由爺爺保管,後來就被父親供奉在我家的神龕之上。我所不知道的是這綠蟾蜍竟然有一對。
“老爸,爺爺到底跟那張全德打了一個什麼樣的賭竟還要跟後人賭下去?”我疑惑的問道。
父親點上一袋煙,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張全德所說的東西一定指的就是這對綠蟾蜍,你還記得那張家媳婦兒所說的話嗎?”
對啊!我突然想起了張家媳婦兒所說的話,她說張雄斌在張家不斷的翻找着什麼東西,但最後恰好碰到我和父親闖了進來,張雄斌才胡亂的找了一個藉口離開了。
經過我和父親一番揣摩和推斷,基本上可以斷定,張雄斌要找的就是這對綠蟾蜍!
“老爸,你知道張家兄弟三十年前那次外出到底去了哪裡嗎?如果搞不清楚的話,單憑爺爺留下的這句話,我們根本無從下手,更不要談及什麼賭約了。”雖然張全德說的是三個月以後,但是不弄清情況,這和一天的時間沒有什麼區別。
父親依然還是搖了搖頭,愁眉深鎖,來回端詳着手中的綠蟾蜍,希望能看出什麼端倪來,但依然沒有絲毫的頭緒。
時間又過了三天,一個郵遞員的出現讓事情開始有了頭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