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該是鷹,註定要在天空翱翔的,如果自己自私的只想把他關在巢裡,他的翅膀就會蛻化,如果真愛他,就該無條件的支持他。
翠翠把身子偎進男人懷裡,額頭在他長滿胡茬的下巴上蹭了蹭:“去吧去吧,我如今的工作也清閒了,有時間就會帶着孩子去看你的。”
葉雨凡緊緊的把老婆摟在懷裡,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他最怕的就是老婆的眼淚,這個女人爲他付出的太多了。
調令很快就下來了,葉雨凡沒有耽擱,跟着那邊派來的車就走了。
葉萬成今天心緒有些複雜,其實對於兒子的調令他是有牴觸的。身在體制內,他咋可能不明白兵團和地方的區別。更何況自己身邊就這一個兒子,如今又走了。
沒有去研究所,把劉向東和老約翰一起喊了出來,決定帶他們去逛逛。這兩個傢伙已經走火入魔了,再不拉出來怕他們成精神病。
夏天的草原是美麗的,到處開滿了花兒。羊羣散落在其間,悠閒的啃着自己中意的草。這個季節它們是可以挑剔的。
兵團的牧場現在基本上沒有牧羊人了。草場都被圈起來,它們跑不出去。
牧業公司的人只需圍着鐵絲網巡視就行,更何況還有牧羊犬。
軍墾城只有一塊牧場除外,那就是魏全友的牧區。嚴格的說這已經算不上牧區了,因爲這裡的草已經屬於不及格的牧場,兵團人和牧民都不會來這裡放牧。
鹽鹼化太厲害,還缺水長不出什麼草,這也是二連當初撤出這裡的原因。
只不過原來二連的土地如今也種上了高粱,這是給酒廠種的。高粱這東西耐鹼性強一些。
留給魏全友的還是邊境線那一溜狹長的地塊。基本上他走一圈回來,一天也就過去了。
如今魏全友的畜牧羣也有些壯大,六十多隻羊,七頭牛。不過羊羣大部分都是邊防站讓他代放的。
老魏習慣了不騎馬,早上吃完飯,揹着個水壺,拿着兩個饅頭和幾塊鹹菜就出發了。
葉萬成已經找他好多次了,叫他去城裡。但是魏全友都沒有答應。在兵團三十多年了,他一直就生活在邊境線上,如果有一天不去走一圈,他心裡就放不下。
其實他也知道,如今跟哈薩克斯坦關係很好,其實這樣巡視根本沒有什麼必要,特別是1994年哈國歸還了一部分曾經屬於中國的領土後,兩國關係就越發親近起來。
只不過作爲一個老兵,一個軍墾戰士,他從不認爲國家關係好了,邊界就不需要守護。外交和邊防永遠不屬於一個體系。
儘管如今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但是他仍舊自己堅持着。
說實話,他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因爲屬於停薪留職,他每年還得自己繳納養老保險,而他不是職工就沒有沒有屬於自己的牧場。
這狹長的邊界線原來屬於爭議地帶,不過九四年重新勘定邊界後,已經屬於中國領土了。他一直就在這裡放羊。
原本他可以擴大自己的羊羣的,只是那樣一來邊防站的羊羣就得減少,那是一羣娃娃兵,老魏怎麼可能讓他們缺肉?
所以,他寧可減少自己的羊羣數量,也不會減少戰士們的羊。因爲娃娃們需要營養。
只是最近他的身體明顯差了許多,他有風溼病。雖然葉萬成經常會來給他鍼灸,但是這個病需要系統的治療纔會有效果。
可是他一天也離不開邊境線啊,他怕偶爾的疏忽,那條防線上出點什麼意外。
雖然邊防戰士每天都象他那樣再巡邏,可是卻沒有人比他了解那裡的一草一木。
兒女們都回了山東老家,並且都結婚了,他們一次次的勸他帶着老伴也回去。畢竟三個兒女,養他們根本不成問題。
只是他真的不敢走,雖然原則上他已經是個沒有編制的人,但是在心裡,他早已經給自己定位,自己就是個老兵,就算死,也得死在這邊境線上,讓自己的魂守護在這裡。
葉萬成到來的時候,他趕着羊羣走出去不遠。聽到汽車聲音回頭一看,他就知道誰來了。
這是他的老戰友,一個曾經鑽過一個被窩,啃過一個窩頭的老戰友。他永遠清晰的記得,第一年進疆時候,葉萬成因爲衣服不夠被凍哭的事情。
他把自己的棉褲脫給他,穿着一條絨褲挺了一冬天。葉萬成說他的風溼病就是那年得的。魏全友說不是,因爲他都記不清多少次冬天跳進冰水裡抓魚給戰友們增加營養了。
看見下來的三個人當中有個黃頭髮的老外,魏全友警惕起來:“葉萬成,這個人是誰?你不能帶他來國境線上!”
魏全友可從來沒有把葉萬成當過什麼官,對他而言,葉萬成永遠是他的戰友,從沒有什麼身份之分。
葉萬成笑笑:“不帶他來行,那你跟我回家喝酒,今天休息一天。”
“不行,你抓只羊帶他們先去家裡等着,等我回去殺了再跟你們喝酒。”魏全友根本不妥協。
葉萬成無奈的嘆口氣:“那好吧,我們跟你一起放羊,約翰是製藥廠的專家,跟我出來散心的,不會越境。”
魏全友警惕的看了約翰一會兒,發現這傢伙好奇的正在四處打量,絲毫沒有越境的意思,便答應下來。
幾個人一邊走着,葉萬成一邊跟劉向東和約翰介紹了魏全友的事蹟。兩個人聽的心中欽佩。
一個能幾十年堅持巡邊,並且沒有一分報酬的人。需要的已經不僅僅是毅力了,那是對國家的熱愛和忠誠!
其實無論哪國人,對於魏全友這樣的人都是敬佩的,就如此時的約翰。因爲這是一種精神,一個國家這樣的人多了,纔會強盛起來!
走到終點的時候,魏全友尷尬了,因爲他出來就帶了兩個饅頭和幾塊鹹菜,不夠分啊!
葉萬成哈哈一笑,把饅頭和鹹菜搶過來遞給司機,叫他吃了把羊羣趕回去。
然後把魏全友拉上車,讓他回去跟他們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