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是個性格堅毅的女子,自幼父母雙亡就讓她比別的孩子獨立許多。
雖然有大哥在前面爲他們遮風擋雨,但是家裡的瑣事哪一樣都得靠她這個大姐來操持。而那一年,她還不到十歲。
車迎着狂風艱難的行駛着,而翠翠感覺此時這輛車就如同風箏在虛空漂浮着,隨便一陣風,就能把它吹到天涯海角。
雙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腳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但是車速也就是五六十邁。
翠翠知道,這個山谷也就是二十多公里,只要開出去,自己就不會有這麼大危險了。
下意識的掃了一眼油表,心中不由得一沉。油已經不多了,就算出了老風口,也開不到塔城了。
突然山上滾落下來一大塊東西,朝着車窗就砸了下來,翠翠猛的一打方向盤,車子一扭,“砰”的一聲撞在了路邊的山體上。
翠翠出了一身冷汗,眼神看向那塊物體,卻發現只是一個凍硬了的雪塊。
這一下撞擊車子已經熄了火,引擎蓋已經變形。翠翠重新發動車子,車一下被打着火了。翠翠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着。
只是車子一到出來,她發現竟然不走直線了。把自己蒙嚴實從車窗探頭一看,原來車胎被一塊尖銳的石頭給扎爛了。
車後面到是還有個備胎,但是在這樣的風裡去換輪胎,先不說能不能被凍死,絕對也會被刮飛的。
翠翠嘆了一口氣,摘掉檔位。熄火她是不敢的,葉山在車裡睡的正香,暖風一旦停了,不出十分鐘,車裡溫度就得跟外面一樣。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風雪早點停下來,有過路的車發現她們,能把她們母子救了。
因爲車身緊貼山崖,風力略微小了一些,翠翠爬到後座,抱起已經睜開眼的兒子。
小傢伙看見媽媽,先是吭哧了幾聲,然後嘴一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翠翠知道,兒子這是拉了。熟練的給他換好尿布,敞開懷開始給孩子餵奶。她這個兒子排泄和進食總是同步進行的。
吃飽喝足,葉山咿咿呀呀的跟媽媽說着什麼。小傢伙六個月了,唯一的思維就是知道了飽餓。
從滿月開始,他就跟着媽媽在車上到處跑。到是也養成了一個好習慣,那就是車子一開,他肯定馬上睡着,就跟在搖籃上一樣。
只不過晚上回到家反而不愛睡了,主要是白天睡得多了。
翠翠撫摸着兒子的小臉蛋,發現他的眉骨很寬,已經有很多細細的眉毛開始長出來。
翠翠笑了,小聲埋怨着兒子:“人家都是生出來就濃眉大眼,偏偏到你這眉毛長出來還這麼晚,搞得老媽還總心虛。”
“咿呀咿呀。”葉山迴應着媽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解釋什麼?
在車裡找了一下,發現了幾塊牛肉乾,翠翠經常沒有時間吃飯,爲了保證兒子的營養,飲食方面就偏向牧民,身邊奶疙瘩和牛肉乾是不會斷的。這種高熱量飲食,最起碼奶水是充足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風沒有絲毫的減弱,在山谷裡面形成了各種奇怪的聲音。
孩子又睡着了,但是翠翠不敢睡,她是怕車熄了火,一旦睡着了,這個溫度再發動可就費勁了。
天色一點點黯淡下來,直到夜幕徹底籠罩了四周,不過在雪的映襯下,外面的一切還能看得見。
暖風也是要燒油的,油表指針一直在慢慢的下降着,翠翠的心開始冰冷,如果油燒完之前沒有車路過,她和兒子就永遠的長眠在這裡了。
她小聲呢喃着:“葉雨凡你個王八蛋,就知道整天工作,知道我和兒子就要死了嗎?”
剛剛巡查回來的葉雨凡心中突然一陣心悸,如今阿拉山口岸因爲貨物吞吐量巨大,武警的人數已經增加到兩個中隊,改名阿拉山口岸支隊。
葉雨凡因爲工作表現突出,被提拔爲支隊長。只是這個支隊因爲人數不夠整團編制,他這個支隊長屬於副團級。
結婚三年了,他和老婆的在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少。如今按照他的級別,家屬可以隨軍了。
只是翠翠的工作卻越來越忙,特別生了孩子之後,幾乎就沒有時間來看他了。
而葉雨凡更是因爲工作原因,根本沒有時間回家。以至於他連孩子的長相都記不清楚了。
這突然的心悸讓他感到非常不安,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他剛要回檢查站那邊看看,腦子裡突然閃過翠翠的影子,便直接抓起電話打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看看錶,已經晚上十點了。這個點老婆應該在家啊?
他把電話又打去了公司,結果還是沒有人接聽。他的心裡越來越慌亂,他又把電話打給了習得和,習叔每天和老婆一起上班,最清楚她的去向。
電話打通,習得和剛吃完晚飯,因爲時差關係,北疆人晚飯都比較晚。
聽葉雨凡問老婆情況,習得和不以爲意,隨口答道:“今天上午她去鹿場了,這麼大的雪,肯定是住那邊了。”
葉雨凡心中稍微踏實了一些,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習叔,你能不能給鹿場打個電話,問翠翠在不在那裡。”
“好,你等會兒,我現在就打。”習得和突然間也不放心了。放下電話就打了過去。
當魏萍告訴他翠翠下雪前就走了之後,習得和話筒一下子就掉在了桌子上。
翠翠是下午兩點離開的鹿場,按照正常速度,她應該四點就回到公司的。可是這人能去哪呢?
習得和給葉雨凡回了電話之後,又趕緊給葉萬成打了電話。隨即自己穿好衣服拿着手電就跑回公司開車就走。
他沒有時間再跟別人打招呼,這樣的天氣裡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如果陷車,那命運會是什麼他都不敢想了。
翠翠年輕,所以什麼活兒都搶着幹,就是不願意讓他受累。如果今天真出了什麼事兒,他就是死了也贖不回這個罪過。
他的車還是一個老式嘎斯,他喜歡這個車,蘇聯產品抗造,不會輕易把人扔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