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萬成慈愛的看了兒子一眼:“人活着總得需要有一些責任的,若是隻爲錢,也就沒有價值了。”
孫蘭玉從後視鏡裡面看着這個明顯比同齡人滄桑的男人,心中有些感動。從這個男人身上,她看到爺爺的影子,那種純粹爲了理想而無怨無悔奉獻的人。
夜已經很深了,梅花的手在男人的胸脯上撫摸着。“你怎麼越來越瘦了?不好好吃飯啊?”
葉萬成坐起來捲了根菸,雖然家裡扔着好幾條煙,連中華都有,但是他抽不慣,一張大參考裁成條,捏一撮莫合煙沫卷在裡面,咬掉前面的紙捻,再把嘴這頭咬掉一截,然後劃根火柴點燃,狠狠吸一口,整個身心都沐浴在着混合着青草味道的香味裡。
梅花也很喜歡這個味道,來了個深呼吸。然後把頭靠在男人胸口上:“真香!”
葉萬成伸手在女人頭上揉了揉:“你以前不是嫌嗆得慌嗎?”
梅花白他一眼:“那不是家裡有孩子嗎?我是怕你嗆到他們。現在他們又不在這個屋子。”
梅花突然擡起頭看着葉萬成的眼睛:“你上次回來我看你心情不好,就沒有審問你。你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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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萬成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菸頭一下子掉在被子上,他趕緊坐起來撣到地下。
等他重新躺好,梅花又躺進他的懷裡,小聲呢喃道:“如果以前我我只是懷疑,那麼今天我就可以肯定了。因爲你是個不會撒謊的人。”
葉萬成本來還正在想怎麼說這件事,梅花卻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什麼都不要說,如果你真的犯了錯,你受到最大的折磨就是你內心的愧疚。我怎麼還能捨得責怪你?”
葉萬成瞬間眼眶就溼潤了,這樣一個無怨無悔陪了自己將近二十年,還給他生了四個兒子的女人,他怎麼就那麼糊塗,犯下了那樣的錯呢?
這次他的眼淚終於流下來了,只是沒有抽泣,可能太久沒有流過淚水了吧?眼淚有些渾濁,刺的他的眼睛很痛。梅花象抱孩子一樣把他抱進懷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兩個人都睡着了。
葉凌癡癡的看着懷裡的孩子,眼睛大大的,眉毛很濃,睡覺時候那長長的睫毛就象兩把小刷子。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孩子都一週零八個月了。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葉凌怕吵醒孩子,光着腳跑過去把聽筒拿起來。
“喂,凌兒你還好嗎?”一個略帶磁性的男中音在話筒中響起。葉凌拿電話的手僵硬了一下,隨即又和緩下來。
“我挺好的,你在大阪怎麼樣?”
那邊沉默了一會,聲音有些沙啞:“我這邊不太好,生活節奏太快了,我好像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說道這裡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還是說了出來:“我還想你和雨季。”
葉凌眼神看向睡得正香的孩子,有些不忍,但是隨後又堅定的說道:“洪波,雨季不是你的孩子,咱們的婚姻也只是一場契約,這件事我對不起你,但是事先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那麼優秀,會有一個好姑娘喜歡你的。所以,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好嗎?”
聽筒那邊苦笑了一下:“葉凌,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是我愛你啊,爲你做任何事我都願意!”
“可是我不願意,希望你以後好好生活,不要再打擾我了!”說完這句話,葉凌就把電話掛了。
躺回牀上,葉凌的眼前閃過洪波的影子。那個男人單眼皮,小眼睛,個子也不高。他媽媽是是抗戰勝利後撤僑沒來得及走的日本人後裔,後來嫁來了金陵。
嫁的男人是一個手臂殘疾的國民黨軍人。他的手臂還是和日本人拼刺刀時候受傷的。這樣的家庭生活狀況不會太好的。
洪波的爸爸媽媽都被分配到清潔隊打掃衛生。洪波的爸爸是山東人,個子很高大。但是他偏偏完全繼承了媽媽的基因,這就讓他爸爸一直不喜歡他。
晚上只要喝了酒就會拿他出氣,常常連晚飯都吃不上。葉凌和他住一個院子,家庭條件比較好。她的爸爸是中醫,解放後進了醫院,媽媽是老師,葉凌雖然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但是她是最受寵的那個。
看見洪波經常吃不上晚飯,葉凌常常偷偷給他拿東西吃。只不過葉凌對他一直是一種同情,但是洪波卻從小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神。
後來洪波也跟着葉凌的父親學醫,兩人一同進了醫院。洪波的性格一直比較自卑,雖然他一直喜歡葉凌,但是卻不敢表白。直到有一天葉凌找到他,說自己懷孕了,想要生下來,他就毫不猶豫的和她結婚了。
同一屋檐下,或許是洪波的無微不至感動了葉凌,葉凌慢慢對他也就放鬆了戒備,直到有一天洪波爬上了葉凌的牀。雖然最終什麼也沒做,但是葉凌還是堅決的離婚了。
離婚的原因兩個人誰都沒有跟別人說,直到洪波的外婆從日本通過外交部門找到他媽媽,然後媽媽便帶着他去了大阪。
對於洪波,葉凌是愧疚的,從始至終她都是在利用人家。可是洪波一直是無怨無悔,葉凌自己也知道,能把她愛到這個地步的,這個世界上除了洪波沒有誰能做的到了。
可是愛情這東西從來不會被理智左右,無論從心理還是生理,葉凌都沒有辦法勉強自己接受他。明知道遠在北疆那個男人跟她只是過客,但是她就是抗拒不了的寧願爲他堅守着自己的愛情,連有了孩子這件事都不願意打擾他,讓他背上包袱。
金陵的天空有些渾濁,沒什麼星星,北疆的夜空是什麼樣的呢?他告訴自己爬到山頂就能夠摸到星星,那是真的嗎?
她常常在夢裡看見他騎着馬馳騁,腳下是無邊的草原。擡頭就能看見終年不化的雪山。她發誓,此生一定要去那裡看看,看看那個男人生活過的地方。還有他那個古靈精怪的兒子,給自己寫過兩封信,雖然語言表達的很含蓄,但是她明白小傢伙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