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知道我沒事,不然早找我了。”楊革勇淡定的說道。
趙玲兒自然不服氣:“他怎麼會知道你沒事?你們兩個又從來沒有聯繫過?”
楊革勇笑笑:“有你在哪裡還需要我們聯繫,你的態度他就能看出來,真有事你早急眼了!這麼多年誰還能不瞭解你啊?”
趙玲兒瞬間石化,原來,最傻的是自己啊!她氣惱的在楊革勇肩膀上錘了幾下。
在團部逗留了兩天,楊革勇回伊寧了。現在車已經通了,趙玲兒非要送他,被他死活勸住了。這個丫頭要是把他送回伊寧,他鐵定還得送回來,不然就是不愛她了,到時候來來回回不知道還要折騰多少趟?
回到宿舍他愣住了,宿舍門已經換了鎖,自己的東西都被扔在雪地裡。一個女工路過看看四周無人悄悄告訴他:“楊革勇,你已經被開除了,宿舍也已經被收回了。”
楊革勇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了,他直接衝向廠裡,一進大門,他就看見了那張白紙寫的公告。那時候的工廠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好事用紅紙寫,壞事用白紙寫。上面清清楚楚寫着自己因爲作風問題被開除廠籍,並且限定兩天內搬出宿舍,不然後果自負。
看到這張公告,楊革勇反而冷靜下來了。腦子裡閃現着洪柳對他飯體貼和照顧,看來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啊!
楊革勇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去找洪學思,去找他又有啥用呢?打一場,鬧一場。最後就算廠裡收回這個決定,自己在廠裡還有意思嗎?
楊革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孤零零的在大街上逛着,這是個充滿着異域風情的小城,到處都能看見屋頂上帶尖的房子。這都是俄式建築,不知道爲啥俄羅斯人這麼喜歡這種風格?不浪費材料嗎?
幾個月時間,自己一度換了三個身份,開始是可以戶口的盲流,接着是毛紡廠正式工。緊接着又成了待業青年。不過好歹他已經不是盲流了,戶口本在他口袋裡揣着呢。
本來他想找個維吾爾人的小院子住,但是想了想又放棄了,隨便就在街上找了個旅館住下了。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以後該何去何從?
伊寧雖然是哈薩克自治州首府,但是伊寧市裡哈薩克人卻很少,人數最多的是維吾爾族。這可能跟民族習性有關,哈薩克人大多是牧民,喜歡的是草原。而維吾爾族喜歡說自己是商人,喜歡城市。
伊寧這個地方,其實比一般內地城市還要繁華,主要是物資相對豐富一些。畢竟霍爾果斯口岸已經重開了,兩國之間雖然沒有大宗商品交易,但是從八一年開始,百姓間的自由貿易就已經很繁榮了。
相對於國內,鄰國的工業水平還是很發達的。特別是重工業產品。但是機械類的是不允許老百姓交易的。所以造成了此時的邊貿,還停留在小攤販階段。
不過即便這樣,如自行車,手錶,電視機之類的產品在伊寧隨處可見。
這個旅館不是國營旅館,是一個俄羅斯大媽開的家庭旅館。人很漂亮,就是那身材如一個吹起來的氣球,不知道啥時候就要爆掉。
她家的院子很大,有二十多間房子,因爲俄羅斯人特有的生活習慣,這個旅館顯得很乾淨。
院子裡載滿了果樹,還養着一羣火雞。每個房間都鋪着木地板。房間裡面還有壁爐,進去填進幾塊劈柴,屋子裡裡面熱乎乎的。
房間每天是二塊錢,管三頓飯,當然,你要是不吃可以不扣你飯錢,單純的住宿是一塊錢一天。這是雙人間。也有便宜的,那種五毛錢一天的,每間屋子住五六個人。
楊革勇自然不會去擠大通鋪,選了一個雙人間,因爲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了,大媽問他需不需要準備午餐,他就點點頭。
午餐是典型的俄羅斯風味,黑色的大列巴切成片,味道有些發酸,一個罐子裡面裝滿了奶酪,這個是塗在麪包上面吃的。盤子裡擺着兩根酸黃瓜。還有一截香腸和一罐俄羅斯紅菜湯,這個楊革勇喜歡喝。
紅菜湯其實在中國也名氣,上海那邊就有,不過那邊叫羅宋湯。就是用豬肉或者牛肉加土豆、紅菜、胡蘿蔔、圓白菜、西紅柿、醋、糖、鹽、洋茴香、大蒜。這道菜出來顏色紅紅的,看着讓人非常有胃口。主要是費功夫,全程不能用大火,要用文火慢慢熬製一個多小時。
吃飯是在專門的廚房裡,今天吃飯的加上大媽才五個人,一個漢族人,兩個俄羅斯人。
這幾個俄羅斯人在中國已經生活了好幾代人了。因此他們說的也是漢語,反倒是對本民族的語言有些陌生了。
這兩個俄羅斯人都是做邊貿的,他們是來伊寧百貨公司拿貨,然後去霍爾果斯擺攤,兩個傢伙體格都比較魁梧,大冬天的有一個竟然穿着背心。
那個漢族人是來自廣東,他這是第一次來到這裡,想去霍爾果斯看看。那個時代內地來霍爾果斯的人極少,這傢伙雖然長的比較瘦小,但絕對屬於膽大那一夥的。
攀談之下葉雨澤才知道,原來本地人做邊貿大多都是在伊寧百貨公司拿貨,然後在口岸擺攤。鄰國的小攤販們會拿着東西過來,看見合適的東西,就用自己的貨物交換。
那邊人喜歡中國的輕紡織品和日用百貨,而中國人交換的主要是他們的特色食品和一些工業產品。
俄羅斯大媽的食物,基本都是交換來的。她的男人也在口岸上經商。楊革勇這才知道,自己吃的這可是正宗的俄餐啊!
楊革勇知道對方身份之後就來了興趣,從老闆娘手裡買了兩瓶伏特加。給三個人一人倒了一杯。一口乾了之後就問道:“那邊生意怎麼樣?好做嗎?”
看見有酒喝,本來不愛搭理他的俄羅斯人立馬談興大起。似乎北方這些民族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酒杯端起來就是朋友了。不管你來自哪裡,不管你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