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敲定之後,青皓立刻代表勘測小隊向上級報告了策略,在短暫的等待之後,他們得到了上級的答覆,而勘測小隊也立刻確定了所謂“示範項目”的選址地點,那就是距離多卡村直線距離僅僅20公里的雪瓦卡村。
那裡同樣將要進行大規模的河道改建計劃,也確實可以使用跟多卡村同樣的核彈爆破方案,但實際上,由於地形和水文環境的差異,在雪瓦卡村使用人工開掘的費效比更高,所以所謂的核彈爆破,根本就是煙霧彈而已。
但是,這個信息已經被嚴格保密,除了勘測隊核心成員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天一早,張甫收拾好了行李來到多卡村村口,整個勘測隊已經整裝待發,即將前往雪瓦卡村。
經過近一年的努力,此時在多卡村和雪瓦卡村之間已經修好了簡易的道路,但出於謹慎,他們還是決定儘早動身。
畢竟在這個月份,突發暴雪的概率是很大的,如果被堵在路上,耽誤了時間還是小事,各種各樣的危險也會接踵而來,到時候額外的救援反而會消耗更多資源。
在勘測隊集結點的一側,村長帶着幾個村民已經擺好了送行的酒水,這些村民聽說勘測隊要走,大概覺得自己的抗爭起到了作用,此時臉上都掛着欣慰的笑容,之前面對勘測隊員時的那種戾氣也一掃而空。
“來來來,喝碗酒再走,路上冷呢!”
張甫笑着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酒水,一口飲盡後說道:
“貢布,你看你這臉笑的,怎麼,聽說我們要走,你就那麼開心?”
名叫貢布的男人哈哈大笑,拍着張甫的肩膀說道:
“那可不開心嗎!核彈啊!伱想想,這可是咱們世世代代看着的大山,雖然算不上聖山的級別,那也是有感情的,要是在你家附近的山上丟個核彈,你能高興到哪裡去嘛?”
張甫無奈地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有什麼不高興的,這山上又不產糧食,還阻礙交通,是我的話,恨不得多來幾顆核彈炸平了纔好。”
“去,你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貢布搶過張甫手裡的碗,滿滿地又倒上了一杯塞到對方手裡,隨後繼續說道:
“不管怎麼樣,不炸了總比要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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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前對你們態度不好,也希望你們理解——我們也不是針對你們這些地下打工的人的嘛。”
“你們也不容易,我懂的,喝完這杯酒,大家還是朋友。”
“不喝就不是了?”
張甫調侃地問道。
“不喝也是!你們漢族人酒量差,我知道的!”
聽到這話,張甫再次搖頭,他端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隨後便推還到了貢布手中,臉上連一絲慚愧也找不見。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不用喝了。行了,東西都收起來吧,我們要準備出發了。”
“這次一走,要什麼時候纔回來?”
貢布的臉上神情複雜,他對勘測隊、尤其是對這個性格豪爽的張甫其實是有感情的,在多卡村附近考察的日子裡,張甫不止一次出錢出力幫村裡人解決難題,如果不是因爲所涉及到的東西確實太過敏感,僅憑這份情分,他都願意爲勘測隊說幾句話。
“那可不一定,也許一年半載吧。”
“你們又不讓我們炸山,這邊的工程只能押後,先處理完其他地方的事情再說。”
說到這裡,張甫話鋒一轉。
“不過,也有可能很快就回來了”
“能有多快?”
“誰知道呢?一週兩週?也有可能是一天兩天,就看”
張甫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貢布便也不問,他知道對方掌握的信息中有一些是機密,對他這個普通人,肯定是不能亂說的。
“好吧,那就希望你們能快點回來吧——回來的話,是不是意味着有解決方案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
張甫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實際上,此刻他的心裡是有幾分愧疚的,雖說自己跟貢布的立場不同,但對方至少是真誠的,而現在,自己所做的所有計劃,其實都是在.算計他們。
確實是算計啊。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突然明白了之前跟青皓和村長討論時,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那一抹不悅。
寒暄幾句之後,張甫跟着隊伍坐上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他們會先順着簡易道路前進一段時間,走完最初的5公里之後,再下車步行,順利的話,大概在天黑之前就能到達雪瓦卡村。
貢布目送着張甫一行人遠去,等他們的人影徹底消失在雪上之間後,纔回過頭對村長說道:
“村長,我怎麼感覺,心裡不太舒服呢?”
“怎麼不舒服了?”
村長疑惑地問道。
“就是.我一開始以爲,他們走了,就是我們贏了,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我們也沒贏。”
“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們做的這所有事情都是爲了咱們整個國家,說到底,那也是最好的方案,對不對?”
“我這幾天在網上查過了,其實核彈沒有那麼恐怖的。”
“村裡的人覺得危險,那是他們自己不瞭解。”
“非把事情鬧成這樣的話,誰又有什麼好處呢?”
停頓了幾秒後,貢布長長嘆了口氣說道:
“他們真的不容易啊。國家也不容易。”
村長默默地點了點頭,安慰道:
“誰也不容易。”
“你們不想在村子附近炸核彈,這是情有可原的;他們要用核彈,就更合理。”
“你們都沒錯,錯就錯在.錯在咱們村裡人,還是文化水平太低了。”
“是啊.要不,我再跟村裡人說說?”
貢布的眼裡閃過一絲光亮,但這分光亮,卻刺得村長心裡發酸。
對面這個藏族漢子還不知道,勘測隊這次的離開並不是放棄,而是計劃和算計的一環。
他突然感到有些迷茫,是的,自己跟勘測隊,都是在爲大局着想。
可是,爲了大局,用不光彩的手段,去實現一個光彩的目標,真的是最好的解法嗎?
他默默地轉身,向村子內黨羣活動中心走去。
而一旁的貢布,則已經拉着其他村民,開始說起了他的想法。
此時此刻,他們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會走向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