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雷昨天說了，今天可能喊方樂過去打下手，不過一上午也沒見到江海雷讓人通知。
當然，方樂自己也並不是很期待，有些事情對別人來說是機會，對方樂來說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其他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手，更多的是爲了儘快接觸相關領域，然後進一步學習，一步快，步步快。
可對方樂來說，晚接觸幾天和早接觸幾天，沒多大區別，反正本來就會。
之所以要接觸，無非是爲了讓其他人容易接受一些。
類似於PDT之類的，方樂忽悠一下也沒人較真，縫合、切開畢竟還只是外科手術中的基本功，多看，多學，天賦夠高，學起來也快，可像全肺切除這樣的大手術，還是要稍微有點過程的，冷不丁就會，真的有點嚇人了。
江海雷對方樂來說，也不過是個由頭罷了，先從打下手開始，然後一日千里，進步飛快，塑造一個天才外科醫生的人設出來，不讓人過於懷疑也是了。
江海雷沒有讓人通知，方樂也不專門候着，依舊在科室帶着高大偉做PDT，參與一線治療。
“方樂，我也想學外科！”
走出搶救室，程雲星跟在邊上，輕聲對方樂說道：“你教我好不好？”
“你學個屁！”
方樂沒好氣的道：“好好把自己的東西學好，不要好高騖遠。”
“不是，你都能學，爲什麼我不能學？”
程雲星不滿意了：“憑什麼這麼說我。”
“有人還能上天呢，你怎麼不上天？”
方樂白了一眼程雲星：“跟了我這麼多天，你覺的你行了？”
“人和人不能比。”
高大偉拍了拍程雲星的肩膀：“你看我，四十了，還沒方醫生會的多，還沒方醫生水平高。”
“？？？”
程雲星。
說着話，就到了值班室。
“方樂！”
剛回到值班室，不遠處那邊，鄭錦帆就向方樂招手：“來！”
值班室的辦公區域，辦公桌，住院醫之流幾乎是沒有專屬辦公桌的，誰值班誰用，誰需要誰用，到了副主任和醫療小組負責人這個層次，就有屬於自己獨立的辦公桌了，一般哪怕人不在，也沒人會過去佔用。
鄭錦帆目前並沒有在科室擔任具體職務，不過作爲醫療小組負責人，鄭錦帆的辦公區域也有小格擋隔開，屬於半私密的私人空間。
“來看看，這是我這幾天寫的論文。”
方樂走到近前，鄭錦帆把手中的幾頁紙遞給了方樂。
這個時候，醫院並沒有普及電腦，電腦應用也並不高，病歷、檔案之類的也大都是手寫，醫生們寫論文同樣是手寫。
手寫之後修改好幾遍，覺的差不多了，然後找專門的打印店人工手打，最後打印出來。
這個時候好一點的就屬於電腦針式打印機，大多數都還用的是四通，無論是打印還是郵寄，在這個年代成本都是很高的，所以這個時候寫論文的成本要比後世高很多。
不過鄭錦帆交給方樂的論文並不是手寫稿，而是已經打印出來的，用的是電腦針式打印機，這樣的打印機醫院就有，像科室如果需要打印文件之類的，需要去專門的打印室，科室並沒有獨立的。
以鄭錦帆的家境，自己家裡就有電腦，也有配備的打印機，整篇論文都是電腦打出來的。
醫生們的論文，說好寫吧，其實也不難寫，說難寫吧，也並不好寫，一般這種學術型的論文都有着屬於自己固有的模式和範本，前面大都是一些數據、病案蒐集分析之類的，後面進行系統的總結。
所以好的論文除了比較好的表述能力之外，最難得還是病案的蒐集，越是有特色的論文，越要有有特色的案例，案例的數量越多，特點越多，論文才越有特色。
而同時論文又是幾乎每一位醫生都必須要寫的東西，你可以少寫，但是不能不寫，後續職稱評定之類，多少都要有相匹配的論文。
寫論文的時候，對病案瞭解的越詳細，寫起來自然越真實，越具有說服力，可什麼樣的病案才自己才能瞭解的更詳細呢？
自然是自己參與的病案了。
除了自己參與的，就只能儘可能找當事人瞭解，亦或者蒐集一些現成的東西，如此一來，特色的病案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鄭錦帆最初之所以找上方樂，也正是因爲如此。
這幾天，鄭錦帆一直在詳細的整理和蒐集方樂做的關於PDT的患者，術前、術中、預後各方面。
西京醫院屬於秦州省的頂尖醫院，每天遇到的符合做PDT的患者不多，這麼多天下來，也積累了三十多例了。
而論文嘛，自然也有水分，鄭錦帆直接就是上百例PDT臨牀分析之類的起頭了。
起兵二十萬，號稱百萬，這可以說是老祖宗們的一貫伎倆了。
鄭錦帆是博士學位，又是留洋回來的，寫論文的水平不可謂不高，這一篇論文也是鄭錦帆回國之後的第一篇論文，所以鄭錦帆花費的心思也不少，寫的相當用心。
喊方樂過來，鄭錦帆一方面是爲了讓方樂看一下，畢竟這篇論文，方樂也是會署名的，另一方面，鄭錦帆也有顯擺的意思。
方樂看論文的時候，鄭錦帆也在看着方樂，心中頗有些得意。
要是允許插臺詞的話，鄭錦帆這會兒應該是會說：“我的論文水平不錯吧，比你自己寫強多了吧，同樣的東西，你寫就浪費了，我寫的怎麼樣？”
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只是就在鄭錦帆心中得意的時候，方樂已經說話了：“嗯，總體上寫的還行，行文講究還可以，英文的摘要也很符合，只不過有點過於浮華了，太過追求於表面上的絢麗......”
“嗯？”
鄭錦帆就是一愣。
方樂查看鄭錦帆論文的時候，看的着實有點入神。
鄭錦帆的論文總體上說很不錯，這一點毋庸置疑。
如果說滿分是100分的話，鄭錦帆的這篇論文打一個80分甚至85分還是沒問題的。
論文這東西，就像是作文一樣，滿分作文幾乎是很罕見的，八十分以上的論文就算是優等了，就實際而言，大多數臨牀系醫生的論文水平都不算太高，普遍60分的論文是比較多的。
這個分數是整體而言，不算內容的價值，和能否上什麼級別的期刊無關。
醫學類論文，能不能上更高級別的期刊，行文規範和摘要模式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其實還是論文的價值，哪怕是60分水準的論文，只要價值夠，整體分數瞬間就能提升。
鄭錦帆的論文寫的不錯，方樂看的就比較入神，入神之後，方樂就有點忘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重生前作爲江中院急診科的副主任，副主任醫師，方樂也沒少給科室的一些精英看論文，看的時候方樂下意識就點評了。
只是方樂的這個點評聽在鄭錦帆耳中卻是另外一回事。
首先是方樂的態度。
鄭錦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突然間他竟然在方樂身上感受到了他導師的一絲影子。
“整體其實可以，如果不過於追求行文還有摘要的規範，省去一些東西，內容其實能更飽滿一些。”
方樂繼續說着。
鄭錦帆嘴巴微張。
他自己寫的東西他自己其實清楚一些。
醫學論文有着屬於自己的規範，如果把規範比作是八股文的話，某句話字數的多少，長短這些講究就來了，原本有些東西要寫，爲了追求規範，稍微刪減。
這就是鄭錦帆這篇論文的特色。
漂亮吧，很漂亮，內容也可以，可要說找缺點還是能找到的。
“總體上來說很不錯。”
方樂看完了，給了一句中肯的評價。
“方樂......”
鄭錦帆苦笑不得。
要說方樂說的對嗎？
鄭錦帆覺的方樂說的還是很對的，可方樂剛纔突然那個表情，那個態度，真的讓鄭錦帆有點不適應。
特別是方樂竟然看懂了，而且還挑出了毛病。
鄭錦帆原本是打算裝逼的，現在裝逼不成，卻被打臉了。
方樂能說出那麼一番話，說明方樂的水平不低，要是水平不行，怎麼可能挑出老毛病，而且還挑的那麼精準。
“不好意思。”
方樂看過之後把論文放下，這纔回過神來。
這是人家鄭醫生的論文，剛纔確實有點不合適。
不過穿越重生這種事真的是沒經驗，之前也就看看小說，實際操作起來問題其實是很大的，特別是身份的轉換。
那邊幾十年，這邊才半年，這要是遇到精神脆弱的，真的是容易精神分裂。
好在方樂重生過來之後沒有原身的記憶，在醫學的角度講，這其實是好事，如果充斥另一個人的記憶，那麼精神分裂的概率會更高。
一個人最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記憶，像後世的一些科幻片，就有富豪爲了長生把自己的記憶轉移到克隆人或者別的人的身上的情況。
兩個人的記憶充斥，性格不同，思維不同，哪怕有主次之分，都沒那麼容易適應，晚上做噩夢，是不是恍惚，能應付過來的人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