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個時辰的時間,八牛犁就賣出了一千臺——都是以兩千五百錢的價格。
收入足足兩百五十萬錢!
比劉徹要求的一百萬,多了一倍有餘!
而朔方的無主荒地,也在半天的時間內,減少了好幾十萬畝。
這,還是僅僅京兆地區的世家和豪強!
要不是漢軍着實能打,衛大將軍就是能攆着匈奴人的屁股到處跑,朝廷恐怕還不知道去哪兒搞這麼多地呢!
同樣的,有了這些地和八牛犁打底,世家們對朝廷清查田畝的抵抗心裡,也消除了不少。
只要不誇張到動搖根基,大不了查出來多少,咱去北地邊郡圈多少!
而所謂的動搖根基,除了清查不要太過分以外,主要還是指的收回田地就收回田地,不要因此讓自家子弟牽連獲罪,耽誤了前途。
對這種事情,劉徹向來是無所謂的。
唐奇看了一圈,想着在座的家族應該都已經搞定,正準備進入下一個話題。
突然,公孫浩在衆目睽睽下抱拳:“大農令,不置可否單獨說兩句?”
唐奇自是不無不可。
兩人走到一顆大樹後,公孫浩左看右看,見確實無人能看清此處發生了什麼,於是從懷中掏出幾張布帛。
唐奇接過一看,竟是京兆周圍共五萬畝地的田契!
雖說都是些中田甚至下田,只要極少數的上田,也足夠誇張了!
“公孫老大人這是?”唐奇問道。
總不至於是送給自己吧?
公孫浩的確也不至於那麼奇思妙想:“這些地,是老夫着人貢獻給朝廷的,都是我公孫氏世代積攢下來的清白田地。如今朝廷困難,我公孫氏世受皇恩,自然要爲陛下分憂。”
“還有,公孫氏的族人遍佈大漢,老夫收到族人的報告,說是家中去年收留了幾千人的流民,都養在族裡,如今想必已經和各地縣衙完成交接。”
“除此之外,公孫氏還認購了朔方十萬畝荒地。”
公孫浩笑眯眯的:“不知這些作爲,能換得多少八牛犁?”
大手筆啊!
唐奇倒抽一口涼氣。
不愧是能出丞相和一堆將軍、朝官的家族,看看人家這政治覺悟度!
不僅對皇家表了忠心,說話還滴水不漏!
最重要的是,人家一眼看出朝廷對發展和鞏固邊疆的決心,知道朔方的未來,絕對不止是種地而已!
爲此,公孫氏願意進行一場豪賭!
都不用問,此事只要報上去,劉徹對公孫家,甚至連帶丞相公孫弘的好感度都會直接爆表!
“公孫老先生一心爲國,晚輩自愧不如啊。”唐奇感慨不已,“這樣吧,晚輩寧願虧本,也不願讓義士寒心。那八牛犁,就兩千錢一架賣與老先生,並且不限量!”
公孫弘大喜過望:“如此,就多謝大農令了,我公孫氏願購買五百架,今後還願原價加購!”
雙方都很滿意。
公孫弘當然也知道,虧本是不可能虧本的。
可重要的也不是便宜下來那五百錢,而是由唐奇這個皇帝代言人,所做出來的政治姿態!
有了這個姿態,就表示他公孫氏的作爲的確騷到了天子癢處。
以後的好處,只多不少!
如此,唐奇一天內收得三百五十萬錢。
距離十天的截止日期還剩八日,超額完成任務。
來時滿腹心思的世家家主、族長們,此時也心滿意足,互相討論着派族中得力的子弟早赴朔方,免得搶不到好地。
皆大歡喜。
原以爲,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吃完飯大家也就算了。
唐奇卻再一次登上高臺,這次陪伴他的,還有個大家都認識的人。
遊擊將軍、平陵候,蘇建!
“諸位老大人、老先生稍待,在下這兒還有件事,要告知諸位。”唐奇見下方安靜下來,便朝蘇建一拱手,“將軍請講。”
“不敢。”
蘇建還禮,然後繃着麪皮,按刀朝向衆人:“自我朝反擊匈奴起,大軍斬獲無數,尤其是俘虜!大將軍前些日奏稟陛下,俘虜太多,請陛下拿出個處理章程來!”
衆人頓時屏息凝神,都想到了會是什麼事情。
公孫浩更是小聲感嘆:“咱們這位陛下,行事一環扣一環,果然不可小覷啊。”
韋成卻不以爲然:“反正不用咱出血,和朝廷兩利的事,不做白不做。”
衆人頗以爲然。
蘇建也的確沒辜負衆人期望:“陛下有令,開放戰俘的勞動力租賃,按照時間、男女、健壯程度等價格不一。有意者,可等待朝廷消息,屆時前往指定場所交易!”
“轟——!”
一片譁然。
居然不是賞賜,也不是買賣,而是租賃?!
有腦袋轉得快的,立刻便想到好處:“這豈不是說,以後咱們只要在農忙的時候租些俘虜來,農閒的時候還回去就是,無需再養閒人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陛下果真聖明,要是這樣的話,給朝廷還些隱戶也無妨!”
“陛下還是拿咱們當自己人吶!”
“原以爲朝廷是要拿我們下手,沒想到卻是和我們做生意,早說的話,咱們也不至於誤會嘛!”
“就是不知道匈奴人會不會農活,說不好還得教。”
院子裡笑聲一片。
至於販賣俘虜是不是有損人權,在大戶人家還可公開購買奴婢的西漢,完全就不是個問題。
何況漢人們的普遍共識是——胡人,那也算人?
“呼——總算說完了。”蘇建長舒一口氣,小聲苦笑,“我說大農令,以後這種事能不能別讓末將來,找個擅長言辭的多好?”
唐奇笑對:“誰不知道蘇將軍奉命築造朔方城,乃陛下心腹之人,不讓你來,難道讓大將軍來不成?”
蘇建只能傻笑。
對於唐奇提出的出租匈奴戰俘,軍中也是一百個贊成。
沒別的,俘虜真的太多了!
衛青打仗不像別人,特別重視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往往喜歡繞過大部隊直插匈奴人老巢。
然後打回來大批的牛羊、馬匹和俘虜。
一次出戰就能帶回來上萬人,更別提年年都出去?
就算全拖出去幹活兒,還不是得給吃的?那多浪費啊!
現在能有個去處,還能給軍中賺錢,腦子有水纔會反對!
看着喜笑顏開的各家家主,蘇建摸摸鼻子,小聲問了句:“大農令,你和胡人是不是有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