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談起過去,表情沒有悲憤,沒有怨天尤人,彷彿他被丟棄一事,是理所當然。錢汝君的確很同情他的父母,但她更替壯漢感到心疼。
錢汝君重新上了馬上,讓小馬在壯漢拉着的情況下,重新往前走。或許壯漢發現錢汝君沒有嫌棄他太會吃,他不自覺地接下了這個任務,感覺好像重新找到親人一樣。錢汝君的確想把壯漢帶回家。像壯漢蕭陽這樣的性格,很適合帶在身邊。而且壯漢力氣大,只要給他一本簡單的武林秘笈,估計他都能夠練成威風八面的武林高手。至少,城裡的遊俠,就不敢盯着她了。
這幾天跑來跑去的路上,她就有一種被盯梢的感覺。既然沒有人可以僱傭他,那麼最不缺食物的她,僱傭他是在適合不過的。
壯漢身上的衣服很不合身,而且也很髒了,錢汝君覺得,她應該跟胡家買幾件成衣。現在她口袋裡的錢,又有七百多文,足以替壯漢蕭陽買一件衣服。
“你幾歲?有地方住嗎?”錢汝君坐在篷車裡問道。這時候,還沒有什麼全封閉的馬車,錢汝君擡起頭,就能跟蕭陽說話。
“我今年十二歲,我睡在城牆角上。我問妳?妳肯不肯僱傭我?我什麼事都能做……對了,我不做壞事。但可以幫妳打換人。我爹說了,壞人打死了也活該。”壯漢有點緊張地問道。如果錢汝君答案是不。他也不好意思賴在這裡,只好繼續去找工作。他來到城裡已經一個月。肚子時常很餓。
“誰說的,法律是保護壞人的,壞人會讓縣太爺把你抓去關的。好人要學會保護自己。”錢汝君說着似是而非的觀念。她有點嚇到,這麼大一個個子,竟然才十二歲,等他長到十八歲,豈不是要比姚明高大。怎麼討老婆?錢汝君腦中頓時少兒不宜的畫面,那畫面不要太美。
“啊?我爹爹說……我爹爹好像沒說過縣太爺是好人……”壯漢的腦子胡了。一時之間,忘記他要找工作的事情。
錢汝君這時候才說道:“我僱傭你了,你要多少薪金?”
壯漢的腦袋再次當機,他還沒從原本的思緒完全脫離,又聽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一時之間思考不來。他向來只能單線思考,何時思考過這麼複雜的事情。對他來說,光是想着如何吃飽,就已經很累很累了。
“我…我……妳真的要僱傭我,妳那麼小?是不是後面還有管家之類的?”蕭陽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接受。
“就是我,以後我就是你的東家了。說吧!你要多少薪金?”錢汝君說道。她很好奇,壯漢蕭陽會要多少薪金。
“啊?我會不會把妳吃垮?我爹爹都養不起我……我不要薪金,只要讓我吃飽……不,只要讓我半飽就可以了。”壯漢蕭陽有點接受不良。想不明白,眼前的小女孩怎麼養得起他。
錢汝君的衣服,爲了不讓家裡的人發覺,早就換回昨日出發時的那一套。人不患窮,就患不均,若她穿着一身新衣服,卻又兩手空空回去,真不知道該怎麼跟顧俊還有五女解釋。
壯漢蕭陽雖然憨厚,但不傻。他擔心小女孩只是好心想養他,擔心把小女孩拖垮。
馬車最後終於來到胡家大門前。跟蹤錢汝君的街頭混混才散去。街頭混混平常以收保護費爲生,街邊的違法攤販,多多少少都交錢給他們了。今天出了這檔事,他們自覺必須出頭,不過,看到錢汝君把蕭陽帶在身邊,又到了胡家門口,他們也只好散去。
胡家可是掌握着城裡接近一半的營生。他們家裡多多少少有人在胡家工作,可不想替家人惹來麻煩。
來到胡家,錢汝君再也不用從小門進入,大大方方的從大門進去。把菜讓人帶去後面給廚房,就讓人通知小姐。
胡茬歡快地跑了出來,書袋裡裝了筆墨,還帶了一箱的竹簡。
雖然教室還沒建立好,但胡茬和溫柔兩人卻要先開始學習。錢汝君準備讓溫柔當她的助手,將東西在轉教給其他人。在習字皆段,這種教學方法最快。可以的話,她準備把胡茬也拖下水。不過,胡茬和她一樣年紀小,恐怕不能服衆。錢汝君準備看她學習情況再說。
至於溫柔,那毛筆字寫得比她漂亮多了。錢汝君怎麼看,她氣質都像是後代的老師。至於錢汝君自己,她知道她的缺點,心太軟。沒辦法對學生提出要求。
緋紅五女因爲有吃飯的壓力,纔多多少少跟着進度學習。不然他們對種田的興趣,比讀書都多了。
其實,她那一百萬字的小說,可以改編成合適的故事給她們看,或許能提高她們的興趣。
溫柔隨後出來,看着溫柔素雅的裝扮,錢汝君口頭讚美了一下,就問道:“胡東家把學堂的位置安在哪裡?”
“剛好蔣家要出售宅院,搬到長陵吧去。所以夫君把蔣家盤了下來。工人已經過去,我們正好也過去看看。若有缺什麼,及時補上。”
“那好,我們這就過去,我已經找到看學堂的人了。就是還得找個煮飯的人,這傢伙可是一個飯桶。”錢汝君說道。
溫柔驚訝地看向蕭陽,不明白錢汝君叫他大飯桶,爲何還要僱傭他。殊不知,錢汝君指的是他的飯量。但還是說道:“蔣家留下來一些下人,都是一些老人。我們過去看看,若可以用,就留下來。不能用,就讓他們散了吧!”
錢汝君知道,這些被留下來的人,多半是縣城本地人,屬於僱傭關係。不見得是不好的人。若她不僱傭他們,他們就要失業。
不過,錢汝君知道,她仁慈的個性會壞事,說道:“溫娘子,僱傭人的事,你看着辦就好。我只負責蕭陽和給蕭陽煮飯的廚子。這學堂畢竟名義上,還是胡家的。是爲胡茬的學習而存在。”
“娘,咱們快去吧!別耽擱了。”胡茬看兩人站在談話,動也不動,急不可耐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