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然也站起來,一手端了酒,一手按他肩膀讓他坐下,道:“沈班長,兄弟,你比我小不了兩歲,咱們在一起多少年?我過來當副連長時你就在,一晃六七年了罷?”
“六年!”沈珂臣道。
“是啊!六年了,真快啊!你是年底轉改吧?本來我還想幫你使使勁,這一走……”
“呵呵,連長,我也不瞞你,我是不想再幹下去了,年紀一大把,小孩還沒有,老婆在家裡天天催,反正我是打算向後轉了!”
“唉!”辛然嘆一聲,沒勸他,只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是啊,該走的,總得走!”
兩人將酒乾掉,隨後衆人輪流去敬辛然的酒。到徐飛時,辛然卻端了酒打趣他道:
“小徐!徐飛!咱們的飛哥!”
徐飛窘道:“連長你也笑話我!”
“呵呵!這不叫笑話,大家叫你一聲飛哥是對你發自內心的愛戴,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但是,這杯酒,我得多說兩句!”
“嗯?爲什麼?”徐飛一愣,衆人也看向辛然,不知他說的什麼意思。
辛然嘆口氣,招呼徐飛坐下,才道:“我辛然!在二連幹了六年!我可以拍着胸脯說,天地良心!這六年來,我!辛然!從來沒做過一件虧心事!但是唯一感覺對不起的,就是你!徐飛……”辛然打了一個酒嗝,繼續道:“我唯一後悔的事,也是你!徐飛!我們的飛哥!”
哦?
徐飛心道,怎麼連對不起和後悔都來了!這是啥意思啊?
衆人也是一臉茫然。
辛然沒有讓他們等太久,解釋道:“上次你和吳包下的賭約,怪我!是我沒有頂住壓力!讓你受委屈了!我常常想起來,也是自責不已……”
原來是這事啊!早過去了!徐飛道:
“沒有!連長,主要還怪我年青衝動……”
辛然揚手止住他,道:“不!你聽我說完!這事不怪你!你做得很好!這事主要怪我!是我沒有履行到我自己的承諾!是我沒有頂住壓力讓那個瞎參謀在中間亂攪和!這個事兒啊,一直是我心裡的一根刺!我必須得把它拔出來!所以,徐飛,我今天也要叫你一聲飛哥,我想說聲……抱歉!”
徐飛忙道:“連長,可別!我當不起!”
沈珂臣巫大鬆溫宏坤三人也連忙相勸,劉愛桐道:
“我說連長誒,你人都要走了,還弄勒們一出幹啥子!人家飛哥又不是那們小氣的人!再說這個事哪裡怪你嘛!要怪就怪那個夏參謀撒!勞資每次看到他都想甩他兩耳屎!”
“就是就是!”衆人同聲附合。
沈珂臣道:“連長你不是也經常說,當兵打仗,帶兵打仗,哪是那麼容易的事嗎?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你也放在心上,可不讓我們笑話!飛哥,你說是吧?”
徐飛點點頭道:“就是啊!連長你再這樣,我可不敢再坐在這裡了!”
辛然道:“既然這樣,那行!就這杯酒!我想說的話都在這酒裡……徐飛啊,你是我見過的最牛新兵!比勞資年青時強!”
“呵呵……”徐飛傻笑兩聲,和他碰一碰杯!
兩人都將酒喝了,辛然招呼韓林道:“韓林兒,來把酒倒上,我要和徐飛再喝一杯!”
“爲什麼啊?”徐飛愕然道。
“剛纔我不是說了嗎?我最遺憾的事是你,最後悔的事也是你!”他端起酒舉向徐飛道:
“我最後悔的事,是把你要到二連來!尼瑪我發現讓你過來,實在是埋沒人才!也耽誤了你!你最應該去的是警偵連,以後去特種大隊!”
徐飛愣住了!
半響方道:“爲什麼連長你也這麼說?爲什麼你們都想叫我去特種大隊?”
辛然正色道:“很簡單!不過你自己先捫心想想,爲什麼你不想去特種大隊?”
“我……”徐飛正欲把之前的那套說出來,辛然卻打斷他,道:
“別急着回答!你先問問你的內心!問問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是在害怕什麼?還是在逃避什麼?你對特種大隊到底瞭解多少?”
“我……”
辛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但徐飛卻突然間啞口無言!
是啊,自己真的只是單純的不想去特種大隊麼?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那是爲什麼?
他想起當初田尚義第一個問他的時候,自己當初的確是沒想過要去特種大隊,最初的想法只是安安穩穩當兩兵退役,後來因爲文連青和吳包下連番勸說,自己反而起了牴觸情緒,包括後來張軍長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說得多了,似乎自己也開始相信這套說辭。
但是,這真的是自己的內心真實的反映麼?
辛然繼續道:“徐飛啊,你不再是那個剛入伍什麼都不懂的新兵,你現在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不是什麼都要由別人來安排,你應該學會規劃自己的軍旅之路!當兵,除了盡義務,你想想,你還應該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
自己曾經就有過這樣的衝動,想要爲沈珂臣、爲溫宏坤,爲其他同樣爲這個集體作出貢獻的先行者們做點什麼!
之前自己以爲是拿回大比武的冠軍,贏得榮譽,但其實並不是!
那應該是什麼?
“你看看你展現出來的軍事潛能!你再回頭看看你走過的一步一步道路!我問你,徐飛!你真的甘心就這樣庸庸碌碌默默無聞地度過自己的軍旅生涯?你對得起關心你的人麼?你對得起你自己麼?”
是啊,對得起自己麼!
誰不想轟轟烈烈的活過一場!誰不想讓精彩成爲自己的人生註腳!
我在猶豫什麼?
自己真的就甘心麼……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從你穿上軍裝這一天起,徐飛,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你不再是爲了你自己!也許你還沒有真正意識到,你!徐飛!你和他們不一樣!既然有成龍的那一天,就不要整天混在淺水池裡!”
成龍?
自己也可以成龍?
自己的未來,竟然,真的可以如此燦爛光輝?
徐飛突然覺得眼前被辛然撕開了一道裂縫,有一道光透了進來!
“徐飛啊,說真的!我覺得你應該擁有一個更大的舞臺去展現自己、演繹自己!整個二連、整個四團、甚至整個三師、集團軍,都不是你歸宿!你應該到戰區去!到全軍去!那裡纔有屬於你的位置!找到你的位置,活出你的精彩!這纔是你最應該去做的事情!這也是你人生的意義所在!你自己好好想想。”
辛然這一番話,讓徐飛徹底愣住了!
到戰區去……
到全軍去……
找到自己的位置,活出精彩!
他木然看向其他人,沈珂臣溫宏坤等都在點頭,顯然是盡皆認同辛然的話!
到戰區去……
到全軍去……
找到自己的位置,活出自己的精彩!
他反覆咀嚼這句話,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遠遠的,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隱約有汪峰的歌聲傳來: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翅膀捲起風暴,心生呼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