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特別。”納蘭止水下意識的手指輕輕撫上耳墜。
“汁水姐姐,你戴起來一定會很漂亮。”說着,景小狼拿起耳墜就想替納蘭止水戴上。
“請放下你們手中的東西,小姐們!”粗重,低沉的嗓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納蘭止水詫異的轉過了頭,“你是這間店的老闆?”
“當然。”一位年紀約莫六十歲左右的老太,戴上了老花眼鏡。
邁着緩慢的步子,來到二人面前。
“這個多少錢,我要了。”納蘭止水直言道。
“哈哈哈哈!小姑娘,這東西老婆子我可不賣!”瞪了納蘭止水一眼,老太太奪過耳墜。
“不賣?”納蘭止水不悅的蹙起了秀美,“不賣爲什麼還放在櫥窗裡?”
“老婆子我高興!”老太太咳嗽了兩聲,說道。
“老闆,我真的很喜歡這對耳墜,懇請你轉讓給我吧。”納蘭止水軟下語氣,“呵呵呵!小姑娘,這對耳墜可是我店裡的寶貝,祖上傳上來的。你能用多少錢來換?”老太太反問道。
納蘭止水視線一直在耳墜身上,閃着瑩瑩綠光有如翡翠般的色澤,盪漾在她心頭久久不能離去。
什麼叫一見如故,特別鍾情於一件事物,納蘭止水今天可是嘗試到了。
越看越想要佔爲己有,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吸引着她。
“呵呵呵~得了,小姑娘。老婆子也不是缺錢,都快半截入土的人了。”老太太朝玻璃櫥櫃後走去。
“等等。”納蘭止水叫住了她,“婆婆,求求你賣給我吧。”一直待在旁邊的景小狼吭聲了,她哀求的目光望着老太太。
“小丫頭,你也要?”老太太眯起眼睛,打量起了景小狼。
“我想買給汁水姐姐......”景小狼害羞的看了納蘭止水一眼。
老太太目光炯炯,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打量。
“小丫頭,說說爲什麼想要買給這個小姑娘?”老太太來了興趣。
“因爲......因爲......”景小狼忸怩着,“她是我喜歡的人。”景小狼輕輕的說道。
“小狼......”納蘭止水吃了一驚,隨即目光變爲驚喜,景小狼就這麼在外人面前毫不避諱的承認她們之間的關係。
“哦?”老太太也不驚訝,納蘭止水迎上她的目光,手緊緊握住景小狼的。
“你們是戀人?”老太太擡了擡眼鏡,問道。
“嗯。”納蘭止水坦然的回答道。
“這倒有意思。”老太太忽然起身朝內間走去,“老闆?”納蘭止水未明白她的用意。
“店裡也冷清,陪老婆子我嘮嗑會兒吧。”老太太笑道。
納蘭止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老婆子我給你們泡茶去。”老太太笑容可掬的說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開放。”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納蘭止水和景小狼看着桌面上熱氣騰騰的茶杯,並未有喝的慾望。
“小姑娘,看小丫頭的樣子,年紀應該尚小吧。”老太太口氣壞壞的說道,有些許的老不正經。
“老闆,我們年齡相差並不大。”出於禮貌上的考慮,納蘭止水拿起了茶杯,象徵性的喝了一口。
“哎喲,這可真看不出來。”老太太又細細打量了景小狼一會兒。
“不過看這丫頭,也是需要操心的主兒吧。”老太太眸中露出一絲狡黠。
“咳......咳。”被老太太這一眼看得不自然,納蘭止水假裝咳嗽了聲。
“老闆,照顧她我很樂意。”納蘭止水牽起景小狼的手,溫柔的衝她一笑。
“小狼不小,也能好好照顧汁水姐姐。”景小狼辯解道。
“哎......小兩口甜蜜樣,真是讓老婆子覺得辛酸。”老太太忽然嘆了口氣。
“想我們時代那會兒要是被人知道兩個女娃娃相愛,那可是要被千人罵,萬人唾棄。甚至會被抓起來。”老太太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似是有淚花在裡面打轉兒。
“老闆,該不會你也?”納蘭止水錯愕的開口。
“是老婆子的親生姐姐,最後活活被折磨死了。”老太太用手背拂去淚珠。
“活活折磨死?”納蘭止水有些不相信,景小狼的心也被揪緊了,覺得老太太很可憐。
“我姐姐比我大兩歲,農村裡的娃兒嫁人早。到了十六歲的年齡,家裡給選了一戶人家,要我姐嫁過去。”
“誰能料到結婚當天,我姐竟跟同村一個寡婦私奔了。”老太太越說越激動,一邊回憶着往事,臉上盡是沉痛的表情。
“那寡婦可比我姐整整大十歲!”
“男方覺得被羞辱了,丟了面子。帶了村裡的年輕男人沒幾天就把她們抓回來了。”
“他們當場淹死了寡婦,我姐則被男方強行帶回了家裡。”說到後來,老太太已是泣不成聲。
“動用私刑可是犯法的!”納蘭止水氣憤的說道,景小狼聽得心驚膽戰,不覺揪緊了納蘭止水的衣服。
“那個年代本就動亂,再說窮鄉僻壤的,又有誰會在乎這些呢。”
“那男的要和我姐洞房,我姐寧死不從,當晚就自殺了。”納蘭止水拿了紙巾遞給老太太。
“你和你的姐姐一定關係很好。”納蘭止水感嘆老一輩時代的悲哀,更多的是嘆息女性的社會地位,自古天朝女性地位一直屈居於父系社會之下。事實上時到今日,在一些偏遠經濟落後的地區,女性的地位仍舊很低下。這一點令納蘭止水深惡痛絕。
“也因爲這件事我獨自一人離開了家鄉,在外闖蕩。”
“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也老了,就開了這個店。”老太太悠悠的說道。
“老闆,你至今是孤身一人嗎?”對於老太太的行爲,納蘭止水打從心底欽佩,那個時代的女性能有她這樣的思想少之又少。
“嗯。”老太太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應了聲。
“這對耳墜也是我從家裡偷偷帶出來的,聽我父母說是祖上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得到的。”
老太太摸了摸耳墜,“我知道這是個寶貝,當年帶出來是想萬一在落魄的時候可以換幾個錢救急。”
“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強人所難了。”納蘭止水笑道,按了按景小狼的手,也示意她不要再提這事了。
“可是汁水姐姐......”景小狼不依了,心裡打着小九九,要不等汁水姐姐不在的時候自己再來買。她是真心想要送一份禮物給納蘭止水的。
“好了,我們可以看看別的。”納蘭止水會心一笑,景小狼不知道的是,納蘭止水想要買下這對耳墜,其中一個是要送給她的。
“呵呵,小丫頭急了。”老太太樂了,“這樣子吧,小丫頭。你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答得讓老婆子我覺得滿意了,這對耳墜就送給你們。”老太太拿着耳墜在景小狼跟前晃了晃,“這怎麼行......老闆。”納蘭止水立刻說道。
“老婆婆,你問吧。”景小狼急切的說道,“好,那你可聽好了。”
老太太細細盯着景小狼,“你們倆誰上誰下呀?”納蘭止水臉色瞬間變成五顏六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這老太太還真問得出口!
“老婆婆......那個。”景小狼撓了撓頭,支支吾吾了老半天。
“咱們仨私下裡說說,放心老婆子我絕不會告訴別人的。”老太太一本正經的作着保證。
“不是的......老婆婆。”景小狼搓着手,半天答不上來。納蘭止水則扯了扯嘴角,乾笑了兩聲。
“快說呀!你們倆到底誰是攻誰是受呀?”老太太追問着,“別以爲老婆子跟不上時代,平時沒事的時候,上網補充知識是必要的,那樣才能與時俱進。”老太太興致勃勃的說道。
“我們沒那個過......”景小狼紅着臉,小聲呢喃道。
“啥?”老太太以一副難以置信的目光盯着二人。
“是沒有過。”納蘭止水摟過景小狼,補充道。
“看樣子落伍的是你們呀!”老太太像發現新大陸般盯着二人。
“老闆,我看還是算了吧,耳墜你留着。”納蘭止水說道,景小狼則失落的低垂着眼眉。
“哈哈!不逗你們了。這耳墜呀送你們了,算是你們陪老婆子嘮嗑的回禮。”老太太將裝着耳墜的盒子塞進景小狼的手裡。
景小狼先是一呆,隨後臉上閃現喜色,視線轉向了耳墜。
“老闆,錢是一定要給的。”納蘭止水從包裡拿出支票簿和筆,“我說送你們,就是你們的了。”老太太連忙按上納蘭止水的手。
“這......”納蘭止水躊躇片刻,將支票簿和筆收了起來。“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樣吧,我的公司就在附近。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後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就打上面的電話。”納蘭止水將名片遞給了老太太。
“納蘭止水......我好像哪裡聽過。”老太太喃喃自語着,收下了名片。
老太太目送着二人離去的背影,鏡片後的雙眼充滿了懷念之情。
她從架子上拿下一個木盒,裡面存放着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曦兒,要是我們能像她們一樣幸福該有多好......”
我能篡改自己的回憶,卻磨滅不了時間刻下的烙印。
黑白照片上,兩名露出燦爛笑容的少女互相依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