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佛曰:不可說(二更)

花園的拱門那裡出現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正是莫影,他的身後,依舊是與他形影不離,又帥又萌的莫風。

見是他們,姬十二便又吩咐了列御火幾句,示意他先去安排,接着才帶着顧還卿迎了上去:“是碰到了一點麻煩,還挺棘手。”

顧還卿則道:“聞所未聞的奇事,親孃要殺親女兒,惱死我了!”

莫風一聽,極是驚訝,瞪圓黑潤潤的大眼睛道:“還有這種事,不是說虎毒不食子麼?”

顧還卿道:“是啊,千真萬確,我都快急死了!”

她把事情的經過大致對他二人說了一遍,十分自責:“只怪我們發現的太遲,現如今事情已火燒眉毛,也不知靜羽怎麼樣了,究竟是死是活,我這心裡一點譜也沒有。”

當初謝靜羽離開禹國的時候,是跟隨酈王和大越的使團一起離開的,但彼時他們並不知道她纔是酈王和蘇王妃之女,而謝靜羽當時似乎無處可去,她也曾勸她不如就去大越——他們的軒轅王府還空着,她可以去投靠。

但謝靜羽本身就是位有主見的姑娘家,她當時雖未反對她的提議,可她心裡只怕未必願意去大越。

後來弄清一切,知道蘇王妃認錯了女兒,謝靜羽恐怕有危險,她和姬十二雖然及時的向酈王飛鴿傳書,可陰差陽錯——這信息並未傳到酈王手中,反而被某個“有心人士”大肆利用,使得謝靜羽更加危險。

敵在暗,謝靜羽在明,她什麼都不知情,敵人卻瞭然於胸,在雙方條件不對等的情況下,縱使這姑娘再聰明也難逃別人的暗算——就像謝靜媚之死一樣,她差點被陷害栽贓致死。

顧還卿很內疚,這段日子她忙的腳不沾地,接到酈王的回信後,自以爲萬事無憂,便疏忽了謝靜羽的事,結果卻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說不揪心是假的。

莫影直接問道:“你們懷疑是東陵燕然所爲?”

姬十二:“*不離十,蘇王妃那個人雖談不上是什麼好人,但她與謝靜羽素昧平生且無怨無仇,她吃多了纔會花重金去殺一個不相干之人,只有一個可能——她受人挑撥和蠱惑,被矇蔽了雙眼,這才稀裡糊塗的找人去刺殺自己的親骨肉。”

莫風接口:“這個蠱惑和挑撥她之人就是東陵燕然,因爲她擔心謝靜羽的存在會威脅到她的地位。”

“毋庸置疑就是東陵燕然,再也不會是別人了!當初殺了謝靜媚栽贓到靜羽身上的也是她,她爲了殺人滅口,還用牽魂引毒殺了那個掃地的婆子。”顧還卿一臉後悔:“早知今日,我當初就不該救她,救來救去竟救了一匹披着人皮的狼!可惡!”

“虧她在我們面前裝得柔矛弱弱,一副純真無辜,什麼都不知情的模樣,結果她的心腸比誰都狠!”

她悔的腸子都青了:“她早就知道了實情,所以才挖空心思的想除掉靜羽,這女人的城府真深!且她手中還有牽魂引,這可是花非花的獨門秘藥,可見她跟花非花的關係不尋常。我要是能早點戳穿她的真面目,靜羽也不至於被害成這樣。”

顧還卿非同一般的自責與懊悔,原因自不必說了——東陵燕然固然是狼,但做東郭先生的可是她,倘若謝靜羽真被東陵燕然害死了,她難辭其咎。

“你也莫太着急。”莫影輕聲安慰她:“謝靜羽自小在謝氏長大,亦非泛泛之輩,她的水性極好,只要能躲到水裡,憑那些殺手有通天的本領也奈何不了她。”

“……她的水性很好嗎?”顧還卿將信將疑,她只聽說過謝靜媚的水性極好,曾潛入洛湖底尋找洛湖參果。

莫影微微莞爾:“那是你們被謝靜媚騙了,下洛湖的是謝靜羽,只不過功勞被謝靜媚領了。”

顧還卿頓時黑線萬年,對一個死者她實在說不出什麼重話和刻薄之語,但着實爲謝靜羽打抱不平:“我就說這其中有什麼貓膩,謝靜媚一看就資質平庸,無甚長才,居然能下到寒氣逼人的洛湖底?而謝靜羽明明資質出衆,在謝氏卻楞是默默無聞,原來一切都是謝靜媚在搗鬼!”

原本還挺同情謝靜媚被東陵燕然害死,此刻聽說她如此待靜羽,心裡的那點同情霎時煙消雲散。

但她又很奇怪:“你是怎麼知道的?此事只怕謝氏都不清楚吧。”

莫影頓了頓,才道出實情:“謝氏是不知情,但住在瑤臺山莫氏的本家和薄野氏家族的人俱都知情。”

瑤臺山的莫氏和薄野氏族人經常偷偷的來洛湖,他們來無影去無蹤,謝靜媚自然不知道,她喝令謝靜羽下湖的時候,自以爲做的天衣無縫,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早落入別人的眼裡了。

聽他這麼一說,顧還卿略略放心了點,只祈盼謝靜羽心思通透一點,見水就鑽,見湖就遊,千萬別落入殺手手裡——否則只憑她一人,任她三頭六臂也只有被屠宰的份。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太遲了,她只能祈求老天保佑,務必叫謝靜羽多撐幾日,撐到救兵來到。

姬十二靜靜地聽了半會兒,忽然咂摸出不對勁:“這洛湖只有謝氏中人才能下到湖底,想當初龍弘和慕聽濤派了多少鳧水好手下湖,俱都半途而歸,無一人能下到湖底,謝靜羽既非謝氏中人,她又是如何能做到下到湖底的呢?”

“其實玄蔘也能。”莫風插嘴。

姬十二望着他:“你可別給我說玄蔘他是謝氏遺落在外的子孫啊。”

“非也。”莫風忽閃着大眼睛笑道:“縱是謝氏流落在外的子孫,只要他不居洛湖,任他水性再強,也是下不到洛湖底的。”

“何解?”顧還卿以前也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但她不愛打聽人家的*,便沒放在心上,此時關係到謝靜羽,她纔開始正視起來。

莫風倒也不賣關子:“傳說古時候,洛湖這一帶有兩頭闢水犀出沒,死後就埋在洛湖山,而且當時是謝氏的祖先埋葬的這兩頭闢水犀,得到了闢水犀角,自此之後,謝氏後人便能下到洛湖底。不過也只有那些水性格外好的才能做到——用你的話說,資質平庸的謝氏子孫,縱使他一輩子不離開洛湖,也是枉然。”

“……”顧還卿的額頭慢慢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好端端的,幹嘛又扯到神獸身上?神獸招誰惹誰了。

闢水犀,傳說中的神獸,出入水中,水爲之開。

她覺得莫風真能忽悠,便瞪了他一點,示意他正經一點:“是否有闢水犀和角,那只是傳說,咱們姑且不談,可玄蔘的水性這麼好,那靜羽豈不更加危險了?”

冷奕抱劍站在一旁,此時便道:“玄蔘驕傲的要死,又懶得要命,躺着不願坐着,坐着不願站着,要不是怕餓死,他連嘴都懶得張,屬下想他不至於這麼想不開,勤勞的去追殺一個弱女子。”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顧還卿依舊憂心忡忡。

莫影卻道:“他要是肯親自追殺倒好了,謝靜羽倒可以博得一線生機。”

“?”顧還卿的腦門上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佛曰不可說。”莫影倒賣起關子。

“……”顧還卿咬牙切齒:“師弟我恨你。”

“哈哈哈……”姬十二頓時開懷大笑,掛在姬顧還卿肩上眨眼賣萌:“親親,你們在對對子呀?”

對你妹的對子,顧還卿掐了他一記。

大越,嘉陵縣。

皓月當空,銀輝遍地,謝靜羽吐掉嘴裡的蘆葦,無聲無息的浮出水面,先警慎的望了望四周,發現這是一片茂密的蘆葦林。

一簇簇挺拔勁瘦的蘆葦屹立在河畔,蜿蜒至水中央,蓬勃而又富有生氣,將她藏身的這一方擋的嚴嚴實實,形成了天然的美麗屏障。

謝天謝地,總算能喘口氣了!謝靜羽抱着蘆葦杆,摩挲着親切動人的蘆葦,頓時淚流滿面。

孃的,她這是招誰惹誰了?茫茫人海,她孤家寡人一個,無親無故的,無非是想找個立足之地混口飯吃,卻不知怎的,竟有大批殺手死追着她不放!

這些人也不知是打哪裡冒出來的,比狼還兇殘!她逃到哪裡他們追到哪,窮追不捨的精神堪比狗見了肉骨頭。

是個人都要累,何況她這種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女子,早被追的疲於奔命,快要不支倒地了,萬幸她還有點水性,能躲到水底下保命——若失去這項技能,她大小姐就要變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早知道會遇到這些殺手,她後悔沒有聽顧還卿的話,去投奔她的軒轅王府。

唉!有錢難買早知道。她幽幽輕嘆,只覺得心肝兒都疼。

肚子餓的“咕咕”叫,上次吃香噴噴的米飯是什麼時候?她都快要不記得了。

她穿着一身沉重的溼衣,頭髮也水淋淋的,如狡猾的女鬼,幾近虛脫地抱着蘆葦杆慢慢往前挪,希望這河岸邊不要叫她失望,最好能有一點能夠飽腹的東西。

但雙腿越來越沉重,如灌了鉛,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接着深吸一口氣,驀地低下頭。

“小娘子,怎麼不走了?”有人抱着她的一條腿,正無恥地仰臉衝着她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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