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先吃點東西再繼續吧。”
翌日清晨,宋奶奶見都快九點了兩人還沒下樓,便主動上二樓看他們。
是宋澤去開的門,眼睛附近黑眼圈很深,一臉疲態。
宋奶奶一進屋就看見茶几上地上全散落着五顏六色的千紙鶴,這鮮豔的顏色此時絲毫起不了調劑心情的作用,反而這顏色越豔麗看得心情越低落。
而江好好身上那套沾着血跡的衣服連換都沒換,宋澤穿的亦是昨晚回來的那一套,證明兩人一回來就在這裡疊了個大通宵,什麼也沒做,光疊紙鶴了。
不吃不喝,不休息不洗漱。
江好好搖搖頭,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宋澤走到宋奶奶身邊,壓低聲音道:“葬禮在兩天後,她要疊夠一千隻紙鶴,這是小朋友的心願。”
而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就算疊了一個通宵速度也很慢。
“那奶奶也幫你。”說完,宋奶奶擼起衣袖跟着坐在茶几旁,抽出一張紙:“阿澤,過來教教我。”
宋澤過去,手把手的教,宋奶奶學得也快,疊着疊着越來越上手了:“小時候家裡窮,我們那時候哪裡有玩具啊,平常最經常玩的就是用紙去疊東西,當年我還是學校裡的巧手呢。而且都是把用過的本子撕下來,疊了之後又拆,反覆的玩。可惜這幾十年沒疊,都給忘了。”
宋奶奶自言自語的故意說給江好好聽,雖然江好好沒有給她迴應,但這不妨礙宋奶奶繼續說的心:“人啊,有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好好,不一定活在人世間纔算美好,天堂裡也一樣。再過個幾十年,奶奶上去第一時間就幫你找小燈泡好不好?然後給你託夢。”
江好好的眼底以明顯的速度再度紅了起來。
宋澤丟了個白眼給宋奶奶,示意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
宋奶奶輕聳一下肩膀,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便不再多言,安靜的疊千紙鶴。
到了中午的時候,傭人把飯做好上來叫三人下去吃,江好好不爲所動,宋澤見狀也不勸了,直接下樓把飯菜端上去,他伸手撥開桌上的那一堆千紙鶴,語氣起了些強硬:“好好,先吃飯。”
江好好沒有理他,預料之中。
他伸手搶過她手中疊了一半的紙鶴放到一旁,把筷子強硬的塞到她手裡,江好好卻似孩童任性一樣把筷子往角落一扔!她瞪了宋澤一眼,想再拿起一張紙重新疊的時候,宋澤也怒了!
剛開始以爲她不吃不喝只是因爲傷心過度,可現在才明白,江好好這樣做完全是在懲罰自己!
興許是懲罰自己那天爲什麼要答應讓小燈泡跟着,興許是懲罰自己爲什麼反應慢不能在緊要關頭把小燈泡拯救於水深火熱之中,興許是懲罰自己之前爲什麼不和小燈泡一起疊千紙鶴讓小燈泡的願望早日實現……
他伸手把桌上的東西全撥到地上,江好好見他這樣子伸出雙手想扒拉開他的手,卻被他單手輕易的將她的雙手反擒,她瞬間動彈不得。
他右手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飯遞到她面前:“快點吃。”
江好好卻咬着牙別開腦袋轉向一邊,偏不吃。
“你說你這小孩非要在這個時候跟我倔是嗎,你再不吃信不信我嘴對嘴餵你?”就像她那晚喂他喝解酒茶一樣。
見江好好被他這話給講得有些妥協的味道,他趁熱打鐵:“乖,先吃飯,洗個澡睡一會,我知道你着急,可是你不覺得自己越疊越慢了嗎,你需要休息,小燈泡這麼喜歡你,她一定也不想看見你這個樣子的,你是她最喜歡的園長啊。”
宋澤放開擒住她的手,掰過江好好的肩膀,語氣認真。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真的。好好,你從來不哭,但你有多難受我是知道的,相信我,我想的絕對和小燈泡想的一樣。”
可能是他的話有效,也有可能是小燈泡起了作用,總之,江好好就真的從茶几邊站了起來直接朝着浴室走去,宋澤默契的去抽屜給她拿衣服。
宋澤怕她有事,一直站在浴室門外,聽到水流聲不斷傳出,偶爾開開關關的,他這才放心不少。
她出來之後他守着她吃飯,吃完飯後又哄她上牀睡覺,總之,那模樣活脫脫像一個二十四孝男友。
江好好定了鬧鐘,半個小時後響起。
宋澤見狀,等她入眠之後,擡手把鬧鐘給熄了並將她關機,然後自己去洗漱,出來之後見桌上他的一直震動,他拿起,一看是容秘書的,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
“宋少,現在公司上下的人都想砍了您,您快點出現吧!”容秘書咆哮的聲音隔着電話傳來!
她回去之後看了新聞,才知道淺清灣那地原來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江好好又是目擊者,瞧江好好平常那幅善良得跟菩薩一樣的心腸,容秘書能想像得出這件事在江好好心底造成多大的傷害,可這不代表宋澤可以曠工連着幾天都不在公司出現!
宋氏那一大家子親戚現在個個都恨不得宰了宋澤一般,抓着他曠工這件事小題大作!全方面360度將他剖析得不像人一樣!而宋父這幾天發怒的頻率也變高了,都是爲了維護宋澤而發的氣。
這樣一來,容秘書越來越想不通了,這宋父在人前一副維護宋澤的樣子,可人後卻讓宋澤去碰犯法的事,真讓人猜不透。
“最近這段時間都別找我,有事就幫我頂着,頂不住就讓他們親自過來找我。”宋澤的語速很快,說完直接把電話給撂了,他還趕着時間疊千紙鶴呢!
現在他的小孩出現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哪裡還有心思回公司應酬那一家子親戚。
就算在沒有鬧鐘的情況下,江好好也只是睡了一個小時就醒了。她醒來發現自己的鬧鐘被人掐熄了,在看向宋澤的目光明顯多了幾分不信任,宋澤有些不自在,他可是爲她好。
到了夜晚十二點的時候,宋澤又是一頓哄,江好好才肯上牀休息。
當宋澤坐在牀邊正想跟江好好說些話的時候,他的再次震動了起來,以往這個點打給他的,除了程薇薇還有誰。
江好好亦是清楚的,翻了個身,用背脊對着他。
宋澤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撈起走到陽臺外:“喂。”
“寶貝你怎麼了?不高興?”
“沒。有事?”
“討厭哦,沒事就不能找你啊,明明你是我未婚夫啊,我剛看了一下,都只有我給你撥過去的通話記錄,你壓根就沒給我打過一通電話!哼!”
“下次打。”宋澤揉揉眉心,只想快點結束這通電話。
“寶貝,我這邊基督教的人即將舉行一個超大型活動,到時候街上會非常熱鬧,你過兩天過來我陪你一起參加,就兩天,真的很熱鬧,我問了別人,他們說這活動是三年一回呢。”
“最近很忙。”宋澤開口,宋氏確實忙,只是他選擇陪江好好而已。而且,他纔不是基督教!突然他爲自己撒的謊感到心塞!
“寶貝,你一定要來,不然我告訴媽咪說你放我飛機,哼!”程薇薇的語氣很得瑟,似乎是有盾牌在手,絲毫不怕一樣。
程母。
宋澤聽到這句話,登時就不作聲了。
他垂着腦袋,額前的碎髮被風吹拂着,簡直讓人探不到他心底所想,只是那一秒有道不清的情緒將他籠罩着。
“寶貝?”
“好啊。”再擡頭時,宋澤的語氣恢復了幾分散漫和隨意。
可卻輪到電話那邊的程薇薇出現短暫的沉默。
此時的程薇薇站在母親爲她買的私人公寓陽臺裡,公寓位於市中心,遠遠的能看到倫敦眼在黑夜中閃爍着迷人的光,這讓她輕易想起她第一次遇見宋澤的場景。
她的大學本要出國的,可她不知道爲什麼卻像心底有種指引一樣讓她留下來,結果開學第一天她就遇到了宋澤。她當場就認定了他是上天讓她留下來的那個‘指引’。
他身上有着她喜歡的那種散漫又痞的樣子,和別人不一樣,他的白襯衫總是穿得最隨意,第一顆鈕釦是不繫的,相比那些從頭到腳穿戴整齊得像書呆子的男生堆中,他在她眼裡顯得多麼與衆不同。
只是可惜站在他身這的那個姓江的女人那麼土,程薇薇覺得那個女人一點也配不上他。
可他卻又偏偏對那個女人笑得這麼燦爛。
走在校園的路上,她經常能看見那個女人像做賊一樣的低頭替他扣鈕釦,滿臉都是尷尬,而他則笑得一副得逞的樣子。
有時候程薇薇都懷疑宋澤是不是故意的,但想想都多大的人了,宋澤不可能會這麼幼稚的時候,便打消了念頭。
隨意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在她心裡就像發酵一樣,讓她很想得到他,更何況她覺得征服這麼一個男人應該會超級有成功感。
她自恃自己漂亮,想要的人便決定去追,回家她把宋澤跟母親一說,母親竟出奇般的贊同。
剛開始宋澤對她是不管不顧的,無論她明的暗的去勾引去挑逗他,他都視若無睹,滿眼只有那顆土石頭。但是這無視卻偏偏激起了她不服輸的慾望。
她回家後跟母親傾訴,母親說要跟她去學校見見宋澤,她帶了母親去,也不曉得怎麼回事,那天之後宋澤竟然甩了那姓江的,並且是摟着她,當着那個姓江的面,甩了她。
他前後的作風讓她覺得咂舌,可確實也滿足了她極大的虛榮心,看着那顆土石頭目瞪口呆的樣子,程薇薇覺得心裡一片爽。
只是……
“寶貝,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爲什麼我每次提起我媽,不管什麼要求你都會答應我?”程薇薇發出自己的疑問,這個問題她問了不下三遍,可不管是母親還是宋澤,都從來沒有給過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