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鐘看到方醒準備離去,急忙起身,躬身道:“小人惶恐!”
方醒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有才,而我正需要這麼一個人來幫忙,就這麼着了,想好就來找我。”
“誰在鬧事?”
方醒正準備離去,可一個着九品官服的男子走上樓來,皺眉問道。
方醒看看時間,擔心去了宮中連午飯都趕不上,於是就不耐煩的道:“本人方醒,不管你是誰,這幾人都交給你了,若是你應天府有膽,那就包庇一個給我看看!”
方醒揚長而去,這官員楞了一下後渾身一抖,驚道:“是興和伯?”
“嘖!”這人跺腳喝問道:“你等爲何惹到了興和伯?”
李老三面如死灰的不說話,來幫忙的那幾個衙役七嘴八舌的開始指證。
“都是李老三乾的壞事,大人,我們只是聽說有人鬧事才趕來的。”
“對,這事小的才知道,真是冤枉啊!”
“大人,救小的們一命啊!”
“……”
“救個屁!本官都自身難保了!”
那官員跺腳恨道,這事既然落到了方醒的眼中,他怎敢包庇?
不但不能包庇,爲了自己的烏紗帽着想,還得要一絲不苟的把這幾人給按律處理了,不然……
“都不是好東西!”
太子宮中,方醒看着眼前一盤盤不認識的菜,把先前的事告訴了太子父子。
朱瞻基隨口道:“小吏奸猾,德華兄無需動怒。”
“小吏纔是國朝的根基!”
方醒一聽就不樂意了,馬上就開噴道:“我大明正經吃俸祿的官員有多少?”
大明的官員編制不多,和前宋比起來,真的是少的可憐。
“下面正經辦事的大多是那些編外的小吏。”
看到朱瞻基訕訕的,方醒繼續噴道:“那些小吏的供養誰給?還不是巧立名目,強取豪奪!”
大明的官員俸祿很低,要想自己養小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對下面人的小動作大多是視而不見。
朱高熾在邊上含笑聽着,然後說:“興和伯此言正是,小吏不治,如何治國?”
朱瞻基正準備起身受教,方醒卻等不及了。
“要不……咱們先吃飯?”
“好好好!吃飯。”
一頓飯吃下來,方醒才知道了些道理。
“德華兄,這些少見的食材還得御廚才行。”
吃完飯,朱瞻基笑眯眯的叫人拎了個大食盒出來,覺得自己終於是扳回了一局。
方醒接過東西,呵呵道:“我樂意煮成一鍋吃,咋滴?”
“哈哈哈哈!”
方醒揚長而去,會和辛老七和小刀後,三人出了皇宮。
這種天氣打馬飛奔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方醒只覺得涼風迎面而來,渾身舒坦。
等到了方家莊的外面時,前面的辛老七咦了一聲,然後勒住馬,回頭說道:“老爺,那個黃鐘在此。”
方醒心中一喜,急忙下馬,做足了明主的派頭走過去。
黃鐘看起來很狼狽,身上多了幾個腳印,臉上也有些青腫。看到方醒後,他躬身道:“伯爺,小人……實在是……”
“老黃你說這些幹甚?”方醒呵呵笑着,上前道:“來了就好,你還沒吃飯吧?走,讓花娘給你露一手。”
“老黃?”
黃鐘還準備先謙遜幾句,可方醒卻熱情似火的拉着他往裡走。
“我這裡也就是這點地,莊戶們也還憨實,你以後沒事可以在周圍轉轉,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黃鐘看着這在南方遍地都是的小莊子,覺得和蘇州府也沒啥區別。
“老爺。”
“老爺……”
路上遇到的莊戶,在看到方醒後只是拱拱手,笑着問候一下,並無謙卑,或是惶恐之態。
“老爺回來啦……”
幾個半大孩子迎着跑過來,其中一個還在流鼻涕的女娃氣喘吁吁的站定後,含着手指頭呆呆的看着方醒。
“趕緊躲着吃去。”
方醒變魔術般的拿出了幾顆糖,一人分了兩顆,然後笑眯眯的摸摸他們的頭頂。
“謝謝少爺。”
幾個孩子歡呼着向遠處跑去,一路還在說着這糖怎麼分。
黃鐘在邊上看着方醒自然的動作,心知這不是第一次。
在蘇州府的那些地主家中,莊戶的地位低下,而莊戶的孩子別說要糖吃,要是敢衝到主家的面前,不大耳刮子抽翻你纔怪!
“都是些懂事的娃。”
方醒感慨的道。
等到了主宅時,黃鐘就更吃驚了。
他在尋找呂震府邸的時候,見到過不少勳戚的豪宅大院。和他們比起來,方醒這裡連那些勳戚的別院都不如。
方醒在邊上看到他的神情,就淡淡的道:“廣廈萬間,何不如兼濟天下。”
黃鐘肅容道:“伯爺心懷百姓,伯律感佩不已,當盡力輔佐,敢不效命!”
方醒得到了黃鐘的效忠,不禁大喜過望,趕緊吩咐人去準備宴席。
“叫花娘在冰窖裡拿些海味來,還有,叫了馬蘇來作陪。”
“等等,叫夫人馬上安排老黃的住處,我記得前院不是空出幾個小院子嗎?趕緊的收拾一個出來,冰也給送去,再放一個……”
“老黃,呃伯律,家中的夫人可兇悍?”
黃鐘正在感動於方醒的重視,被這話給弄得尷尬起來,不知道方醒的意思:“內子甚爲……賢惠。”
方醒回頭繼續交代道:“那就安排個小廝過去,等伯律的夫人到了之後再詳細安排。”
“伯律暫時先委屈一下,咱們一切都慢慢來。”
黃鐘被方醒這種雷厲風行的安排給弄懵了,他吶吶的道:“伯爺不必這般費心,內子在家孝順雙親。”
呃……
等吃飯時,方醒就問了黃鐘的家事,在知道他還有個弟弟後,就說道:“這夫妻人倫,兩地相隔太久不是辦法,你可接了來,我這裡時不時的給你放個假回去探望雙親,可好?”
“多謝伯爺。”
黃鐘起身道謝,坐下後方醒也有意考教,於是就問了些他在蘇州府的經歷。
“……蘇州府歷來稅重,當地豪族不法,小吏上下勾結,百姓真是苦不堪言啊!”
馬蘇敬了黃鐘一杯酒後,問道:“黃先生,難道就沒人管嗎?”
“有。”幾杯酒下肚,黃鐘的臉紅潤了些,他嘆道:“可蘇州府卻是和當年的……脫不開關係,所以……”
咦!這人的嘴居然那麼嚴實?
方醒又滿意了幾分,然後給馬蘇解釋道:“當年太祖高皇帝混一宇內時,蘇鬆兩地的百姓大多支持張士誠。”
黃鐘看到方醒當着自己說過往的事,於是也不忌諱的補充道:“蘇鬆兩地土地肥沃。”
一方面是老仇家張士誠,另一方面是蘇鬆地區的土地多、肥,所以就造成了這種畸形的重稅。
“蘇州一府之地,耕地不過是國朝的百分之一,可賦稅卻佔據了國朝的十分之一,想想都令人嘆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