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覺得自己是一個很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對大明毫無用處,只能坐吃等死的人!
所以他最近喜歡上了研究美食,一有空就去書院的廚房幫廚,甚至還上手炒了幾個菜,可惜味道太差,被趕了出去。
書院從不會因爲你的身份而格外的青眼,這一點可以看看處於半上學狀態的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有大哥的風範,在書院裡總是罩着平安,這一點讓朱瞻墉覺得有些扎心。
朱瞻基遠在金陵,而且對他這個弟弟也不大感冒,總是覺得他當年犯的錯太過了。
郡王也不錯吧!
再次被廚房趕出來的朱瞻墉自我安慰道,然後就看到了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負責任的在分發食物,而對象就是平安和嶽保國。
而嶽保國比他們都大,只是嘴饞,加上要保護山長的兩位公子在書院中的安全,所以平時三人大多是廝混在一起。
朱瞻墉懶洋洋的走過去,看到土豆在分的居然是蛋糕,就乾咳道:“見者有份。”
蛋糕他以前吃過,還是方醒送進宮中的,那味道確實是不錯。
土豆和平安還小,上學不求進度,所以張淑慧吩咐廚房每天準備些小點心,一方面是結交同窗,一方面是他們長身體,需要在午飯前補充些食物。
土豆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去廚房偷吃了,不給!”
朱瞻墉沒好氣的道:“本想進去學學廚藝,被趕出來了。”
土豆鄙夷的看着他說道:“你就是想去偷吃,給!”
一個小山楂糕就遞了過來,朱瞻墉苦着臉道:“這東西越吃越餓。”
平安歪着頭說道:“郡王,可是你早飯吃了兩碗麪條,和嶽保國吃的一樣多。”
嶽保國挺起胸膛,把嘴裡的蛋糕嚥下去,梗了一下後說道:“可是我練武,我每天都練武,山長說了,練武之人要多吃,不然身體會虛。”
這言下之意就是說朱瞻墉不練武也吃那麼多,純屬是飯桶。
朱瞻墉吃完了山楂糕,右手握拳,感受着掌心那破掉的水泡帶來的刺痛,笑道:“去年我長了不少,按照書院的說法,我這纔是長身體。”
平安瞟了他一眼,然後低聲對土豆說道:“大哥,他騙人。”
土豆點點頭,不滿的對朱瞻墉說道:“君子坦蕩蕩。”
朱瞻墉挑眉道:“小人長慼慼。”
土豆不喜歡朱瞻墉,他皺眉說道:“我們走。”
看着三人往教室那邊去了,朱瞻墉微微一笑,卻沒跟着去。
他已經不需要每節課都需要去聽的程度,解縉也默許了他自己選擇課程。
解縉就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外看着朱瞻墉往宿舍去,皺眉道:“瞻墉郡王不回宮是個麻煩,若不是德華反對,老夫定然要把他趕出去。”
朱瞻墉的懶散讓解縉覺得開了個壞頭,會讓那些學生有樣學樣。
呂長波拿着教案准備去教室,聞言就出來說道:“解先生,瞻墉郡王現在是哪都去不得,只能在書院呆着,不過他現在很自覺,知道不能影響其他學生的功課,所以還是忍了吧。”
解縉冷哼一聲,然後回了辦公室。
……
書院的學生大多是兩人一間宿舍,只有朱瞻墉是獨間,而且面積不小。
一張牀,一個小書櫃,一套桌椅,這就是房間裡的佈置。
朱瞻墉進了宿舍後,就把座椅推到了邊上,然後從書櫃的後面拿出一把長刀。
揮刀!揮刀!揮刀!
慢慢的,房間裡多了喘息,長刀也越發的無力了。
最終朱瞻墉放下刀時,手心的水泡傷疤已經見血。
“嘶!”
朱瞻墉找來了藥粉覆蓋,然後把長刀收回書櫃後面,這才休息。
等喘息停止後,他喝了一口冷茶,然後開始看書。
窗外的陽光漸漸的給室內升溫,可朱瞻墉卻忘我的看着手中的書,不時還寫寫算算。
書院的日子總是這般的靜謐和……無邪……
……
在黃林被抓捕後,金陵各方都在關注着戶部下一步的動作。
可戶部卻沒有動作,彷彿這次清查投獻只是爲了抓黃林而已。
於是目光再次轉向了那個大宅子。
大宅子裡,方醒扶着莫愁在散步,要弟落在後面嗑瓜子。
西瓜子曬乾炒熟,那味道是相當的贊。
陽光漸漸的大了,方醒扶着莫愁往回走,突然問道:“你覺得土地對一戶人家來說是什麼?”
莫愁訝然的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老爺,是命根子呢!”
方醒點頭道:“是啊!命根子,可以傳子傳孫的命根子。”
那三個動手的農戶已經被抓到了,是想尋船帶自己去尋找海島避難時被抓的。
據說他們被抓時還頗爲鎮定,只是等被送進了刑部大牢之後就變色了,哭嚎着喊冤。
……
“貿然動手不可取,那會大亂!”
自從方醒的藥神效之後,權謹對他的態度就好了些,所以在外間傳聞紛紛時,就來找到了方醒。
方醒看着茶几出神,聞言擡頭道:“權大人,是不好動,不能妄動,否則南方一亂,北方也會跟着亂。”
權謹欣慰的道:“你們知道就好,那些人讀書就想做人上人,沒了田地怎麼做人上人?這是在斷他們的命根子啊!”
看到方醒面色沉凝,權謹勸道:“沒了田地,又不能經商,也就是沒錢沒人。沒錢窮,窘迫;沒人就得自己洗衣做飯,自己灑掃,不易啊!”
方醒點頭,又微微搖頭道:“他們實際上就是下面的官吏,可國朝對於他們卻沒有約束,只有優待,這是用免稅免勞役來養了一羣……既然不好動,要麼就釜底抽薪!”
權謹一怔,問道:“什麼意思?”
他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些,面色就有些不自然。
方醒沒瞞他,說道:“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取消讀書人差役,免賦稅的特權,然後向外移民,用大量賦稅低廉,甚至是長期免稅的土地把那些無地的農戶引走,這樣就能自然而然的讓投獻風潮消失。”
權謹搖頭道:“可你卻疏忽了百姓不願意遠離家鄉的問題,難道到時候還能強迫他們遷徙不成?那便是暴政啊!”
可朱元璋和朱棣都曾經大批的移民……
這便是‘暴政’之一!
方醒垂眸道:“權大人,那就只能直接取消讀書人的優待,然後那些農戶可以報官要求歸還自家的土地。”
“可那會引發無數的亂子!大亂子!”
權謹的鬚髮斑白,皺眉看着方醒說道,覺得他有些不成熟。他擔心方醒氣盛,就緩和了語氣說道:“從前宋開始,優待讀書人就是國策,及至本朝,太祖高皇帝也曾經讓地方官員照顧那些家境貧寒的讀書人,只是……後來就亂了,矯枉不能過正啊!”
方醒笑了笑,說道:“權大人,此事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優待,若是去了,讀書人會鬧騰,可對?”
權謹愕然,想了想,很誠懇的道:“是。”
方醒無奈的道:“可這個優待若是不限制或是終止,那就是禍害。”
說完他拱拱手就走了,權謹原地沉思着。
“禍害?怎麼禍害?”
“人數!”
方醒的聲音傳來,權謹一怔,然後恍然大悟。
“是了,等以後有功名的讀書人越來越多,兼併也會越演越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