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摔玉

賈環沒有注意到趙姨娘的目光,此時他正在焦躁李貴的含糊不清——這到底是誰中了呀?

而在下一刻,李貴聲音響起:“回……回老爺,環少爺中了第十二名,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李貴的聲音歡喜中又帶着些遲鈍,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上榜的居然是賈環!

而屋子裡的人也是如此,所有人,賈母、王夫人,平兒、鴛鴦、襲人……都沒有想到中榜的居然是賈環!她們以爲聽錯了耳朵;而王熙鳳更是嘎然而止,滿臉的笑意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錯愕。

而在院子外,即使賈政也沒想到中磅的居然會是賈環!

“你說是誰中了?”

賈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威嚴的眼睛裡也涌出了錯愕,再次問道。

“回老爺,是環少爺。”李貴再次躬身回道。

聲音再次傳入屋子,屋子裡針落可聞,賈環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而趙姨娘終於反應過來,終於完勝了王夫人一回,她只覺得剛纔心裡所窩的悶氣全部涌上了喉嚨,“咯咯咯……”她禁不住縱聲長笑。

而可能是出氣過急,或者是被什麼卡住,三五聲之後,趙姨娘突然伸手掐住了她自已的脖子,緊接着喉嚨裡‘呃呃’着,雙眼白翻,‘咕咚’倒地……

“娘……”

沒想到趙姨娘竟歡喜成這樣!賈環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擔心,驚叫了一聲,便往趙姨娘身邊奔去。

而他纔剛跑了兩步,卻聽耳邊‘嗖’的一聲,急側目卻看到好像是什麼物件飛出去了。

而在下一刻賈環就聽賈母喊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你扔那命根子幹什麼,還不快快去找?”

賈母的聲音又氣又急又疼,“扔玉?!”聽此,不知爲何心裡陡然一驚。

而這時賈寶玉己經哭道:“什麼命根子!通靈不通靈的,我何嘗有半點靈氣,還考不過環老三,我戴它有什麼用!戴在身上徒自丟人,我不帶了,找回來也不帶了。”

聞言,賈環陡然一緊,但這時賈環已顧不得其它了,救趙姨娘要緊,剛把手放到趙姨娘的人中上,卻聽一道清麗的聲音:“我來。”

賈環擡頭一看,卻發現是探春,鳳眸有喜有愁。

而這時鴛鴦、襲人、秋紋、琥珀等己經匆匆往外跑去,倒在地上的趙姨娘倒像是沒一個人看到,而賈母被賈寶玉這麼一說一哭,只覺的心肝兒都不顫疼,不由得抱着賈寶玉:“我的兒,可不能這麼說,那玉怎麼能不帶,你這是不要命了,可讓我這一把老骨頭怎麼活!”

“我不帶!我不帶!戴了沒的丟人,死了拉倒。”賈寶玉哽咽着,猶在堅持,其實他心裡覺得確實丟不下這個臉。

“我的兒你可不能這樣……”

賈母老淚縱橫,不知怎的,或許是寶玉的提醒,再加上精神的失常,賈母的兩道壽眉突然豎起,神色猙獰的向賈環喝道:“環哥兒,你還不出去!你安的什麼心,難道非得把你二哥逼死不成!”

這話極重,屋子裡的氣氛一下變的凝重,賈環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回老祖宗等我姨娘醒來。”

沒想到賈環居然公然抗了賈母的命!屋子裡空氣再次一凝。而王熙鳳畢竟機智,感覺出賈母的話似有不妥,急忙說道:“老三,你先出去吧,這裡有我們!”

王熙鳳說話時臉依然火辣辣的疼,她真沒想到她拍馬屁居然拍在了馬腿上!而這時趙姨娘突然‘咳咳’了兩聲,一口濃痰吐出,幽幽的醒了過來,而在下一刻,當她的目光看到賈環,她眼光突然大熾,猛的伸出了雙臂摟住了賈環:“我的兒,你真的中了!”

“怎麼回事?”

這時賈政突然出現在門口,臉色陰沉,而襲人則小心的站在他下首,手裡拿的正是賈寶玉的通靈寶玉。

但隨即賈政看到了賈母皺起的眉頭,豎立的壽眉,哭泣的賈寶玉,突然之間賈政似乎想起了什麼,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即他就轉頭對賈環喝道:“你這孽障,還不隨我去見客。”

見客是嫡子纔有的權利!王夫人聞言身體猛的一震;賈母一雙老眼也是猛的一張,但最後她倆都沒說什麼。

怎麼說?榮國府出了這種漲面子的事,宗族親友、朋情故交是一定會來賀喜的,但賀喜的目標卻是賈環,不讓他們見賈環……怎麼也說不過去。

而趙姨娘在賈政面前一向是乖乖如貓的,聽到賈政的喝斥聲,她瞬間從亢奮中清醒了過來;至於賈環,縱使感覺上心如外人,但不知爲何見賈母如此,心中無由間生氣一股氣,又見趙姨娘好了,告辭禮他也懶的行了,瞧了探春一眼,示意她照顧好趙姨娘,然後大踏布而去。

看賈環龍行虎步的樣子,賈政轉身之際,臉色就變的緩和了,而心頭的歡喜也掩飾不住,笑意以一向古板的臉上滲出。

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對於賈政來講,是賈寶玉中榜,還是賈環中了,都是他的兒子,區別甚微,關鍵是中了,給他長了顏面,給榮國府光耀了門庭。

“鳴炮、發喜錢、備宴!”

對匆匆趕來的賴大,賈政長袖一揮,大聲喝道,說罷又轉身瞧了賈環一眼,猛然喝道:“你這孽障還不去換身新衣,成何體統!”

賈環聞言匆匆而去,而賈政也對走來的趙姨娘喊道:“快隨我去更衣。”

……

而此刻屋子裡襲人雖給賈寶玉撿回了通靈寶玉,但賈寶玉卻擰麻花似的,哭哭啼啼着不肯戴上,賈母、王夫人勸罵都沒有用。

最後,林黛玉紅着眼,說道:“平時你那麼開明的人,今天怎麼迷障了!你平時就不喜那些國賊祿蠹,也不讀考國賊祿蠹的書,比不過環老三豈不是正常!要是環老三跟你比作詩試試,他只怕提鞋也不會,只會誇誇其談,可恨竟瞞過了舅舅,真是奸猾!”

聽此,賈寶玉心裡才稍微找到了些平衡,他又是憐惜女孩子的性子,這才戴上。

而此時‘砰砰啪啪’的鞭炮聲已經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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