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耀一輩子在官場運籌帷幄,如魚得水,什麼場面沒見過,卻從沒像今天這樣狼狽,被打腫了左臉,連右臉也沒能倖免。
別說他了,就是程真也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好不尷尬。
坐不住了。
程真率先站了起來:“抱歉,我們先走了。”
她看向顧長耀,把他攙到輪椅上,推着輪椅往外走。
“以後,應該是不會再見了吧,總覺得大家從前的日子怎麼過,以後怎麼過就好,糾纏多了反而不美,也徒添煩惱,顧太太說呢?”杜水蓮在她身後說。
程真腳步一頓,轉過頭來,道:“林三夫人說得很對。”
她深深的看了杜娟一眼,那人連一個眼神都沒看過來,只是低頭看着茶水,好似這一切和她無關一樣。
真是奇怪的女人。
程真以爲會對她產生一股無名的敵意,但現在,她覺得自己無法對這人恨起來。
杜娟像是察覺她的視線,看過來,衝她微微頷首,眼中沒有半點波動,只有平靜。
程真嘴脣翕動,收回視線,推着顧長耀走了出去。
門一關,顧長耀感覺自己的呼吸回籠,只是捏着輪椅扶手的雙手在微微顫動。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走吧。”
刷拉。
隔壁包廂的門被拉開,有人走了出來。
顧長耀他們下意識地看過來,一雙男女,就站在包廂門口,男的俊,女的靚,氣質清絕。
程真看到那青年,瞳孔驟然一縮,下意識鬆開輪椅,看向顧長耀,牙齒咬着下脣。
陸向陽,這就是陸向陽。
相貌肖似顧長耀,和顧嶸也有點像。
看到他,就想起早死的兒子,程真的心臟就像被尖銳的錐子給戳中了,痛得她忍不住弓起背來。
顧長耀認出陸向陽他們,眼睛就是一亮,有些激動,但想到什麼,他的眼神就黯然下來。
不同上一次在蘇老的葬禮上匆匆一見,這會他可以更清晰的看清這個孩子,比相片中的更俊更出色,卻也更冷。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看着他們的眼神,很是冷漠厭惡,也很不屑。
而最讓顧長耀覺得心神俱震的是,這不過是二十出頭的青年,身上已然隱隱有了上位者的威嚴和氣勢。
他的未來不可限量。
腦子裡,赫然有了這個認知,卻讓顧長耀的心如被貓撓過了一樣,又痛又癢。
這樣優秀,明明是他的親生兒子,卻不姓顧,不回顧家,這太叫人遺憾了。
“你……”
“不要再來騷擾我媽。”陸向陽看着顧長耀冷冷地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不然,你會後悔當年到桃花村一遊。”
伴隨着話散發出來的是無形的威壓。
顧長耀的心頭一悸,喉嚨像是被什麼掐住了似的,呼吸難受。
奇恥大辱。
他被一個小輩的氣勢給壓住了,而對方還是他兒子。
顧長耀想要說什麼,卻眼睜睜的看着那兩人進了包廂,連一記眼神都不屑看他。
走廊裡,安靜如無人。
程真鬆開了輪椅的扶手,看着顧長耀的助理:“推顧先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