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簾而出的少女身着絳紫羅裙,外披透明褂衫,腰繫暗紫色綢緞。晶瑩的珍珠鏈散散的掛在身上,如漆般的長髮鬆鬆的被綰成一個髻,兩鬢的髮絲柔柔的下垂。頭插一根鏤空金簪,綴着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紫色曼陀羅花稍加點綴,花香妖嬈全身。
紀雲第一眼所關注的,竟然全是這個少女的服裝首飾。透過服裝首飾,細看這個少女的容貌。只見一張猶如滿月的臉上,一雙稍顯濃郁的眉毛斜飛入鬢,下面是一雙略顯三角形的杏眼。鼻子略塌,嘴脣倒是薄的像是餃子皮。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母老虎?極度的反差令紀雲心馳電掣,情不自禁地向前踏出了一步,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只見這個少女跑到縣令王大人身前,搖着嬌俏的腦袋,含羞帶赧地說道:“女兒見過爹爹”,口中雖然是和王縣令說話,眼睛卻一直含情脈脈地盯着紀雲不放。
王大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紀雲一眼,裝作生氣地樣子說道:“玲瓏,真是越大越沒有禮數了!當着這麼多長輩的面,你跑出來幹什麼?還不見過各位伯伯?”
玲瓏姑娘轉過身來,向着前三桌的人揖儀作禮,嬌滴滴地說道:“玲瓏見過各位伯父”衆人伸手虛扶,連道不敢。玲瓏藉機起身,幾步走到了紀雲身前,福了一福說道:“你是紀家哥哥吧?小妹玲瓏這廂見禮了。”
紀雲只覺得頭皮有點發麻,眼前這隻母老虎就是我費盡心思想要娶到手的小姐?額滴個神啊,讓額死了算了!回了個禮,紀雲訕訕地說道:“勞王小姐下問,在下正是紀雲。”
玲瓏聽了紀雲的話,眉毛一揚,當場便要發火。突然間又似想起了什麼,一跺腳,嗲聲嗲氣地說道:“紀哥哥,你怎麼還叫我王小姐啊。下次再要這麼叫人家,人家可生氣了哦……”說完,咬着嘴脣,一隻手捻着衣角,轉身‘蹬蹬蹬’跑回了竹堂裡。
紀雲被瘮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說你丫的整一個野蠻女友形象,若是一直野蠻到底,說不準道還有三分可愛。沒事你丫的扮什麼純啊,還學人家小女生撒嬌,死人都能讓你膈應活嘮。
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座位上。身旁的胖子魏好文小聲對他說道:“紀兄贏得佳人青睞,可喜可賀,待會可要好好喝上幾杯噢!”紀雲惱怒地說道:“我讓給你啦!你要不要?”魏好文嘿嘿一笑,說道:“我沒那福氣啊,這樣的佳人,實在消受不了。還是紀兄自用,自用!”
王縣令站起身來,滿臉笑容地對紀雲說道:“紀賢侄,齊先生乃是咱們西北極有名氣的大儒,傳業授道二十載,可謂桃李滿天下。去年被我延請到了府上,現教授你那幾個不爭氣的哥哥。紀賢侄才氣逼人,若是能拜在齊先生門下,不出三五年,必能進學中舉,說不定考個狀元出來也未可知。我剛和齊先生商量過了,齊先生也很欣賞你,願意把你收於門下,不知紀賢侄意下如何?”
聽到王縣令的話,下面衆人不由一陣騷動。毫無疑問,只要紀雲點點頭,便是毫無疑義的縣令女婿了。沒想到今日的宴會上,竟然殺出了一匹漆黑的黑馬,那個一直被人看成草包的紈絝少爺,竟然把林慕白給壓了下去。
紀家本來就是富豪之家,這次更是和王縣令結成兒女親家,日後強勢崛起是避免不了的了,看來要早些做好打算。衆人無不以豔羨的目光看着紀雲。能娶到縣令的女兒,這小子還真有福氣。
在一片綠油油的眼光中,紀雲躬身說道:“王大人所請,原不敢辭。只是小子對讀書一道毫無興趣,無意於仕途。對於王大人的邀請,小子只能無奈地拒絕了。”
這小子回絕的好乾脆啊,話也說的毫不客氣,到底啥意思啊?你要是不想娶縣令的千金,剛纔爲什麼出盡風頭?要是想娶,爲什麼又拒絕縣令的邀請?這傢伙別是誠心來搗亂的吧?
王縣令眼露兇光,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紀老爺在旁邊看的是心驚膽顫,連忙對着紀雲厲聲喝道:“大膽的畜生!真是好歹不知,王大人誠心相邀,你爲何還要推三阻四?還不快點給王大人和齊先生賠禮道歉,然後再拜入齊先生門下?”
紀雲從容地躬身道:“父親大人,且聽雲兒解釋。父親膝下止有孩兒一人,眼見父親連年奔波,身體大不如前,孩兒是看在眼中,疼在心裡。孩兒願子承父業,替父親大人分憂解難。再說孩兒生性愚鈍,便是讀書,也進不了學。便算是進了學,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孩兒何忍心讓父親大人奔波操勞這麼多年?父親大人不必再勸,孩兒是執意要跟着父親學做生意的。”
紀老爺心頭一陣激動,我家雲兒真是長大了啊,知道孝順爹爹了。就算說的是假話,爹爹聽着也欣慰啊。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忽然又不想娶玲瓏小姐了?回去我得好好問問他,眼前還是先把王縣令這關過去再說吧。
“孽障,你氣死我了!看我不打死你!”
王縣令一把拉住正在做戲的紀老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哎,我說天成啊,賢侄也是一片孝心,你就別怪罪他了吧。再說了,這纔多大點事,不就是不想讀書嘛?來來,別壞了咱們的興致。剛纔秦公說道,如此好詩,可惜無酒!來人啊,上酒上菜,宴會正式開始。”
隨着王縣令的話,很快有下人挨桌擺上了美酒。接着一個戲班子被接進了後花園,在前面的涼亭裡依依呀呀的唱了起來。
紀雲本就不愛聽戲,眼下的氣氛又比較尷尬,因此坐了一會便抓耳撓腮地坐不下去了。趁別人看戲不注意他的空,紀雲偷偷溜出了王府。
走到半道上,侍書隨後也跟了出來。出了王府大門,向前走了一條街,紀雲看到前面聳立着一座足球場大小的平臺。整個平臺高有一米,全部是用花崗岩堆砌起來的。平臺的壁上生了不少青苔,顯是很長時間沒用過了。
“這是什麼啊,侍書?”紀雲好奇地問道。
“少爺,這是朱雀臺。傳說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小國家祭天用的,現在早就荒廢了。”
朱雀臺下聚集了不少賣東西的商販,紀雲和侍書閒來無事,便向那面靠了過去。
忽然一個小女孩從兩人身邊急匆匆地跑了過去,卻沒有留意到腳下有一塊突出的小石頭,一下子被絆倒了。小女孩趴在地上痛哭起來,好不可憐。
紀雲快走了兩步,正想把那個小女孩扶起來,卻見一側閃出一個少女,正好站在了小女孩面前。少女身穿粗布衣裙,肩若刀削,一頭如煙青絲垂在背後。
紀雲裝作漫不經心地走到了前面,驀然回首,終於看清了少女容顏。一張臉秀麗絕俗,面凝鵝脂,脣若點櫻,眉如墨畫。若說紀雲看女人,都是從頭看到腳,最後常常會定格在胸上。
這次卻是個例外。看到少女一雙清如秋水,深邃如潭的眼睛,紀雲覺得自己迷失進去了。紀雲只覺得像是忽然進入了夢境,竟然不能大聲呼吸,唯恐驚嚇到眼前的仙子。這也是紀雲頭一次遇到美女,而沒有心生旖念。
少女蹲下身來把小女孩拉了起來,小女孩抹着眼睛嗚嗚地哭着。少女展顏一笑,柔聲說道:“小妹妹,不哭不哭,姐姐幫你揉揉好不好?”說完,伸手輕輕揉着小女孩的膝蓋。
看到少女的笑容,紀雲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狠狠地跳動了幾下。忽然間想起了一句經典臺詞,原來這世上最美的笑容,便是充滿了愛心的笑容。紀雲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溶化着,原來多少次出現在夢裡的身影漸漸清晰,一下子就變成了眼前這個少女的模樣。
怎生想個法子,過去和她說幾句話呢?紀雲以前和女人搭訕,都是很少經過大腦的。這次卻差點想破了腦袋,一個又一個得辦法被排除在外,唯恐惹惱了心中的仙子。
忽然間靈機一動,紀雲連忙跑到包子鋪前買了兩個包子,侍書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把賬付了。
紀雲走到小女孩身前,挨着少女的身邊蹲下,把手裡的包子塞給了小姑娘。那少女忽然感覺有人靠近自己,連忙站起身來躲在了一邊。
紀雲並不看那個少女,笑眯眯地對小姑娘說道:“小妹妹,別哭了,哥哥請你吃包子好不好?”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輕輕擦去了小女孩眼角的淚水。
小姑娘緊緊地抓住了包子,伸着脖子嚥了幾口唾沫,嗚嗚咽咽地說道:“謝謝哥哥。”紀雲見小姑娘眼光緊緊地盯在包子上,就是不吃,忍不住問道:“小妹妹,這個包子不好吃嗎?你怎麼不吃?”
小女孩有點緊張地說道:“哥哥,我想帶回家給我爹和我娘吃。”一句話竟然使得紀雲的眼角溼潤了。
“你等等……”紀雲一邊說着,一邊跑到包子鋪那,又買了十個包子。
“小妹妹,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這十個包子給你帶回家,好不好?”
小女孩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道:“謝謝哥哥,我要回家了,哥哥再見!”
紀雲一邊擺着手,一邊看着小女孩漸漸消失在人羣中,內心裡滿是歡喜。那一瞬間,幾乎連剛纔那位姑娘都忘記了。
“文蘭替剛纔的小妹妹謝過公子!”
文蘭?空谷幽蘭,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