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生暗自觀察攔路的大和尚,見其:
光明頂上生戒疤,腰間卻纏一酒葫。
太陽高聳神氣足,非是凡庸若等閒。
同樣,這位莫名出現,來者不善的大和尚也在觀察李天王,見其:
青衣遮身玉挽發,姿態閒適不老鬆。
氣息深沉自飄渺,淡笑浮盈勝仙謫。
欺壓五絕非虛名,自是人間第一流。
……
“一切有爲法,如夢亦如褲!”
李天生暗自打量一番後,想起地球上那位,專續金庸羣俠前後傳的夢露居士和曾經好奇,看過的新版《倚天屠龍記》前傳,對眼前這作攔路虎的和尚,有了幾分猜測。
這位可是在第一次華山論劍後,王重陽正意氣風發,春風得意時,正面擊敗王重陽,給他當頭一棒的絕世猛人。
與紅顏早逝的林朝英,並列爲當世兩大奇人,武道卓越,功參造化。
“阿彌陀佛!施主便是擊敗那天下五絕,摘得天下第一寶座的青衣仙君,騎鶴仙人——李天生。”
雖是問話,但和尚語氣鏗鏘,滿是篤定,心中早就料定李天生的身份,如今不過是按照江湖規矩,例行詢問。
“虛淵玄,斗酒和尚,你既然前來相尋,自是對在下頗有了解,又何必明知故問,倒是大師,不守清規,不遵戒律,但卻也極少下山,此番出門,攔住本座,可是那少林之意?”
李天生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但句句驚心,不但一語道破和尚身份,還直言不諱,看破事情的本質。
“阿彌陀佛,你怎的知曉貧僧本名?”
斗酒和尚有些心驚,其實他還有幾句沒問,他甚少下山,但因爲身份特殊,來歷驚人,又身懷絕技,加上是那位的隔代傳人。
故而,哪怕他喜好杯中之物,破了寺中戒律,那羣寺裡的和尚也不敢輕易管到他頭上,於是,他在寺中漸漸就有了斗酒的別號,久而久之,連法號都已經忘卻。
但這僅限於嵩山少林寺內,知曉的外人鳳毛麟角,但絕對不包括眼前的李天生。
他敢以褻衣和自己守身如玉五十載的節操擔保,和尚僅認識外人,無有一個跟李天生有所往來,而少林封山,寺中僧人更是無一人下山。
也不知李天生如何知曉。
而且,他確實是受少林方丈所託,奉命下山,尋華山論劍的贏家,戰而勝之,搓其銳氣,一睹《九陰真經》奧秘,令其知曉,天下之大,臥虎藏龍,少林作爲武林泰斗,即使封山,依舊屹立在武林之巔。
池塘裡蛟蛇作威,不過是莫見真龍。
不過,他沒想到這李天生竟然直接道破。
着實令其震驚訝異。
“虛淵玄,昔日天山靈鷲宮主,虛竹之子,早年曾做道作儒,後入少林,出家爲僧,一直鎮守少林寺,常年居於藏經閣,若我所料不差,你應該是百多年前,那位無名老僧的傳人。”
李天生淡然而笑,對於斗酒和尚的質問,並未回答,而是繼續講述,語態閒適、平常,似是對和尚的一切早就瞭如指掌。
與此同時,這位突然出現的大和尚,解下腰間酒葫,大口猛灌,似乎唯有葫中酒,才能讓他有安全感,掩飾內裡不斷下沉,幾乎要落入深淵的心思。
“不過,我如何得知你的事情,你應該最清楚纔是。”
李天生話音一轉,探手而動,攝來草木露水,糅合這方武學精華的無名功法運轉,化水爲冰,將凝結的冰粒,糖豆似的投餵給身邊的白鶴。
見到這一手功夫,斗酒和尚自嘲一笑,恍然大悟,天下武林對眼前之人出身的猜測,早已沸沸揚揚,和尚又豈能不知?
不過是心中不願相信,不敢承認。
正如眼前這人所言,他老爹是虛竹,曾經也是名震天下的人物,作爲兒子,壓力山大,但他沒有老爹的機遇,沒人給他醍醐灌頂,逍遙派的前輩高人早就墳上長了三尺荒草。
他老爹虛竹會的《北冥神功》又是得前人灌頂而來,根本沒有對應的修煉法門,自然也就沒有功力發動機的bug存在,只能坑哧吭哧,老實修煉一途。
奈何昔年,自家老爹進階先天,遭遇雷劫,突破失敗,整座靈鷲宮都爲之陪葬,淪爲廢墟焦土。
等正逢中二期,離家出走的虛淵玄,面對已經物是人非的縹緲峰,早就懵逼傻眼。
在舊址上瘋狂地刨了三天三夜的坑,只挖出一堆骸骨的他,只能帶着悔恨和未曾習得逍遙絕學的不甘,匆匆離去。
在江湖上浪蕩,待得早年習練的逍遙武學大成後,就投身在老爹早年成長的少林寺,出家爲僧。
後來,也是偶然得了昔年無名老僧的傳承,武功大進,這才放飛自我。
這李天生方纔的武功,正是逍遙武學,陰陽生死符中的化水爲冰。
一想起自己當年因爲武學修爲淺薄,日思夜想卻難以習練的逍遙武學,在眼前之人的手中,大放異彩,斗酒和尚二十多年,坐禪養氣的心性差點瞬間被破。
原本就心高氣傲的他,雖然壓下心中不忿,但終究不是萬物不縈於心的菩薩,有些意難平。
早就想要與李天生一較高下,一接到方丈命令,就迫不及待地下山,馬不停蹄地趕往太湖。
因爲大青山有云霧大陣遮掩,難以上去,所以,就守株待兔,等着李天生自動出現。
苦等數月,終於得見真主,斗酒和尚急不可耐地跳出來,攔住暫時歇腳的李天生。
於是,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至於,李天生是如何得知,他是無名老僧隔代傳人的事情。
斗酒和尚已經不願、不想也不敢追究,細思極恐。
“既然如此,客套話也無需多說,就讓貧僧領略一下閣下高招,看究竟是逍遙武學功高絕世,還是佛門絕技更勝一籌。”
斗酒和尚,不等李天生應允,直接出招,腳步挪動,與肩同寬,率先而動,一掌打出,擠壓得空氣爆鳴,整個手臂宛如度上一層金澤。
一出手,便是少林絕技中有名的大力金剛掌。
李天生輕撫白鶴脖頸絨羽,對於斗酒和尚的強力一擊,不閃不避,面無急色,直逼得斗酒和尚面色一沉,一身功力運轉到極致,威力陡然又增三分。
所過之處,飛沙走石,強橫的勁氣在地面上留下道道裂痕。
若是王重陽等人在此,定會吃驚不已,嗟嘆這武林中除了李天生外,又出了一位絕世高手。
說來話長,實則不過一瞬,眼見聲勢浩大的一掌即將拍中身體,屆時,哪怕強如李天生,不死也要脫層皮時。
李天生撫摸白鶴羽毛的雙手忽然一頓,繼而探手出掌,不似斗酒和尚出手間,動輒挾裹莫大氣勁,聲勢隆重、浩蕩。
這一掌平平無奇,沒有半分內力和勁氣波動,似乎僅是普通人打出的一掌,卻猶如神來之筆,後發先至,輕易而舉地破開厚重剛猛的金剛掌勢,毫不費力地穿過兩人距離,直接命中斗酒和尚胸口。
噗~~!
砰!
斗酒和尚在李天生出招的瞬間,就察覺不妙,欲要變招格擋,但之前被激怒,衝勢太急,出手太猛,來人又出招太快,想要完全防禦,來之不及,匆忙之間,只能施展出外家金剛不壞的功夫,周身宛如一層金箔,刀劍難傷。
饒是如此,在李天生一掌擊中後,斗酒和尚直覺一股無窮無盡的綿綿內勁,穿透血肉,視其銅皮鐵骨的身體若無物,破壞內層機理。
體內氣血翻江倒海般上涌,似被投入大量炸藥的沉眠火山,壓抑不住地要爆發出來,激射出去,捅他個天翻地覆。
哇~~!
李天生一擊即中,忽而化掌爲指,點在對方几處要穴之上,旋即,抽身而退,輕飄而回,揹負雙手,淡漠地看向終於支撐不住,噴出一口逆血,踉蹌退後數十步,最後,一把癱坐在地的斗酒和尚。
摧枯拉朽,勝若探囊。
“半步先天……你……竟然跨出了那一步!”
斗酒和尚驚悚地盯着李天生,一雙眼球瞪着老大,一臉的難以置信,旋即,便悵然若失,神色黯然。
“貧僧爭強好勝了大半輩子,苦修不綴,練就一身絕世巔峰的武藝,自認爲天下再無敵手,一心苦尋傳說中的先天境界,然年逾半百,卻始終未能踏出那一步,已成執念,未曾想,竟在你身上見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真是天意弄人,阿彌陀佛!”
斗酒和尚垂頭喪氣,黯然神傷,“今日栽在你的手上,貧僧輸得不冤,心服口服,逍遙派傳於你手,也不算辱沒先人,只願貧僧有生之年,能見你順利度過雷劫,成就先天,一償心中所願。”
話到此處,斗酒和尚周身氣息微變,原本鋒芒畢露的氣勢隱隱有了幾分圓融合通之意。
“先天雷劫?”
李天生心中一動,他修煉至今,雖成就非凡,但對於先天境界,也是摸着石頭過河。
哪怕得了劍魔傳承,但也只是武學一道,對於進階先天的要義、步驟,實際上也是連蒙帶猜,本以爲僅是將全身內力轉化爲先天真氣,即可跨入先天之境。
而今看來,卻有些異想天開,想的過於簡單。
儘管其仗着功法的玄妙,堅信身體出了疏漏後,也能及時找補回來。
但並不意味着,他就願意走彎路、錯路。若是有正確的進階方式,李天生自然不想錯過。
目光遊移,盯着不遠處的斗酒和尚。
看來希望就在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