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魔鬼一腳踩下去,居然踏中了自己人埋設的地雷。
轟!
泥土揚上天空又噼裡啪啦落下,淋了他一身。
駕駛員和槍手的關注點不在那些簌簌落地的泥土與蕩蕩青煙中,他們在意的是地雷毫無效果,只是把紅色魔鬼一條腿給炸花了,看起來很不美觀。
這時一道火光衝上圍牆,一個裝備噴射揹包手提狙擊步槍的人出現在北門外。
“有門不走偏要撞牆,怎麼沒炸死你。”
“咳……這件事不要跟別人說。”
“怎麼?還怕丟人?現在這事跟你當初你被人剝光晾在雷達站比起來算不上什麼吧。”
“不是說好不提那事的?”
“抱歉,我忘記了。”
“你是故意忘記的吧……我明明是個文職人員,你們偏要我當戰士,太欺負人了。”
藏鋒聳聳肩,沒有迴應佟懷玉的埋怨,看向北門那邊的陣風突擊車:“給你們十秒鐘時間逃跑。”
他翻回圍牆,把C-20A電磁步槍架在牆頭,瞄準前方目標。
囂張!
太囂張!
槍手與駕駛員肺都快氣炸的時候。
便在這時,步講機裡傳來前門最新戰報-他們的人在潰敗。
失敗了……這次突擊徹底失敗了。
五比一的人員優勢,三臺主戰坦克三臺陣風突擊車,還有許多動力裝甲與重武器加盟,居然連唐巖離隊情況下的美心罐頭廠都攻不下來。
這已經不單純是失敗,而是恥辱。
當然,對於梅林、回連纔等人來講或許會氣急敗壞,作戰士兵優先考慮的是怎麼跑路。
陣風突擊車的駕駛員很光棍,一腳油門踩下,控制車輛急轉彎,向着後方飛速逃亡。
寶石城的人都知道那位獨眼團長喜歡用什麼樣的武器,陣風裝甲車面對那樣的武器,頭向前與屁股向前沒有區別。
“七……”
“六……”
……
“二……”
“一……”
藏鋒右眼微眯,指肚往下一壓。
嘭!
槍口涌出一股火,榴彈破空遠去。
佟懷玉看着陣風突擊車的車屁股,想着他們還算幸運,起碼不用像雜物間密道里的那些人一樣,連具全屍都沒有留下。
CMC-660型動力裝甲,毀滅級火焰噴射器什麼的,跟他的風格多少有些不搭。
一團光在視野盡頭膨脹開。
但不是火光,而是一道快速掠過的刺眼電弧。
CMC-660型動力裝甲的HUD界面輕微失真又很快恢復。
佟懷玉看見陣風突擊車停了下來,裡面的駕駛員與炮手離開載具倉皇逃命。
“咦?”
他還以爲藏鋒那一槍會在陣風突擊車屁股後面開一個大窟窿。
“EMP榴彈……還蠻好用的。”說完這句話藏鋒翻身跳回廠區。
佟懷玉望着瘋狂逃竄的黑手僱傭兵背影輕聲低語:“窮寇莫追嘛。”
………
窮寇莫追。
窮寇莫追不只發生在北門,正面戰場表現的更加明顯。
曾華帶着德子、黃仁、章程照及一部分軍團士兵看着黑手傭兵團的人簇擁着那輛裝甲指揮車消失在地平線那邊。
還有一部分軍團士兵遊走在屍體堆裡,以確認有無活口留下。
狗肉頂着厚重外殼從東方過來的時候嚇得他們腿都軟了,還以爲是未知類型的泥沼蟹被血肉的氣息吸引過來。
還好藏鋒及時趕過來阻止了他們,告訴衆人那是狗肉。
嗯,狗肉。
唐副團長身邊那條……舔狗。
包括黃仁,章程照、德子在內,全都一臉懵逼。
誰能想到狗肉還有這種操作?
“它還是條狗嗎?這已經不是狗了吧……”章程照敲敲鐵桶一樣的腦袋,試着讓自己快一點接受狗肉的新形態。
佟懷玉這次選擇從正門出來,看到狗肉晃着臃腫的身體走過來,忍不住打個寒顫。
他可是親眼見證回連才莊園衛隊士兵從生到死的過程,那種慘象,只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慄。
跟當前形態的狗肉比較,毀滅級火焰噴射器的殺人方式算的上很人道了。
狗肉對那些注目禮視而不見,大搖大擺走回廠區,過外牆窟窿的時候又蹭塌了一大截。
不遠處站的熊貓人軍團士兵臉都綠了。
有正門不走非要鑽窟窿。
戰爭結束後修葺圍牆的人自然不會是它……
藏鋒沒有在意圍牆破損加重的事情,眼望南方說道:“56式輕型護衛艦那邊,到底出了什麼事?”
也就在同一時刻,廠區北邊庫房的門打開,貝多芬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不及擦拭頭上的汗液,急聲道:“出事了……”
………
距琴島市廢墟海岸線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落雨已經停止,呼救聲連成一片。
滾滾黑煙不斷涌出,火光在舷窗內側跳躍。
噗通,噗通……
不斷有船員從傾斜的甲板跳落,拼命地遊向外圍水域,以便搶佔皮划艇的坐位。
雜物與大量泡沫在海面擴散開,黑煙遮蔽住太陽的光芒。
聞名周邊的56式輕型護衛艦尾部區段已經完全沉入海面,艦頭部位在一點一點拔高。
渾身溼漉漉的艦長坐在一艘救生船上,呆呆望着遠方水域,任憑醫務官將半支再生針劑扎進肩部靜脈。
在他視線所致,兩道黑影正在快速下潛,帶起一朵朵不激烈的水花。
黑影的長度大約在8米左右,前方是長長的吻,背上有色澤更加暗沉的扇形鰭片。
從結構來看它很像是核子戰爭爆發前生活在海洋裡的旗魚。
自從核子戰爭爆發後,便再沒人看到這種海洋生物,一些研究機構的生物學家認爲旗魚滅絕了。
這兩道出現在琴島市廢墟近海的黑影,從外觀上看酷似旗魚,但是動作相較尋常海魚要僵硬與遲緩一些,給人一種異樣感。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副艦長打量一眼即將沉沒的56式輕型護衛艦,臉上滿是茫然。
現在他還有種置身夢幻的感覺,無法接受這份豐島最大財產,也是最強武器即將變成海底垃圾的事實。
他們完全不知道敵人在哪,什麼時候來的。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魚雷已經擊中56式輕型護衛艦的燃料庫與彈藥庫,海水倒灌船艙,火焰與爆炸迅速蔓延。
是潛艇!
敵對勢力握有潛艇!
這是唯一一個可以合理解釋56式輕型護衛艦遇襲沉沒的推斷,畢竟戰艦的聲吶系統損壞失修,無法偵測來自水下的威脅。
他們計劃的很好-一旦接到藏鋒發來的支援請求,便利用56式輕型護衛艦的主炮對黑手傭兵團的人實施遠程轟炸,但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他們被敵人狠狠將了一軍。
艦長死了,軍士長死了,輪機長也死了……
全艦士兵只逃出來不到一半。
擊沉56式輕型護衛艦的敵方潛艇來自哪裡?
濟城麼?就他所知濟城方面可沒有海軍。
琅琊聚居地嗎?如果他們手上握有攻擊潛艇,這麼多年來怎麼會對豐島人的蠻橫行爲忍氣吞聲?
不是濟城,不是琅琊聚居地,那是哪裡?
大東北經合組織?21區?
如果真是這兩大組織插手半島局地戰爭,那麼熊貓人軍團的情況就不妙了。
“艦長。”接到護衛艦被毀消息後趕來的快艇駕駛員搖搖頭。
“還是沒有消息麼……”副艦長眉頭越皺越緊。
天還沒亮的時候譚真接到來自豐島的緊急聯絡,駕船離開了56式輕型護衛艦,從那以後他們就再沒聯繫上屍鬼島主,他擔心水下隱藏的敵人不只將56式輕型護衛艦當成目標,譚真同樣被那些傢伙盯上。
“也不知道美心罐頭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
琴島市廢墟東方牢山地區。
陽光點亮了山坡,殘垣斷壁間偶爾躍出點點金光。
海浪拍打着沙灘,破舊木舟與鏽跡斑斑的鐵器隨處可見。
牢山中間較爲平整的地方坐落着一處莊園,與黃雷的莊園、王明的莊園、回連才的莊園有很大不同,由一座道觀改建而成。
主殿裡供奉的三位大神都被“請”了出去,換成古樸的八仙桌、太師椅、青花瓷的對瓶、金燦燦的香爐、以及些許精緻小物。
這座莊園距離寶石城最遠,但是在寶石城最具名氣。
因爲它的主人是柴曉農,也因爲這裡是星輝牧場與星輝農場的門戶。
從柴曉農的莊園往北,便進入牢山範圍,地勢複雜多變,山路難行。
牢山遠離琴島市區,核子戰爭時遭受轟炸力度較低,零星的盆地與山谷地帶土壤沉積的放射物比平原區域少很多,故而使用土壤改良技術的效果比較琴島市廢墟周圍農田使用土壤改良技術的效果好很多,於是柴曉農在牢山地區開設了星輝牧場與星輝農場,以其產出的農作物與肉類供養寶石城。
星輝農場與星輝牧場之所以坐落在牢山地區還有另一個原因。
山地環境少有活屍分佈,只要守好關隘路口,佔領關鍵高地,一些廢土兇獸也很難跨越障礙,對裡面的勞工或者農牧產品造成威脅。
今天是黑手傭兵團進攻美心罐頭廠的日子,與梅林、回連纔不同,柴曉農沒有過去觀戰,從昨晚開始便一直呆在自己的莊園裡。
莊園衛兵50%以上都被他派去牢山裡面的星輝牧場與星輝農場警戒,工作重心是防備勞工鬧事,剩下的40%交給了回連才。
要知道回連才與黃雷等人的莊園就是一處居所,他的莊園可不一樣。
莊園衛隊的人對他忠心耿耿,後面的勞動工人最近可不怎麼老實,那些人工休之餘討論的都是焦同志與唐巖,認爲如果由他們打理寶石城,以後的日子勢必越來越好。
換句話說,這些傢伙身在曹營心在漢-當然,柴曉農與唐巖現在還沒有撕破臉,說身在曹營心在漢有些不準確。
不過柴曉農很清楚,他、回連才、梅林跟唐巖之間的矛盾已經沒有調和可能,早晚會有決死一戰。
爲了避免當前戰鬥,以及後續有可能出現的與唐巖的直接對決過程中後院起火,必須有人看好那些勞工,不讓他們趁機鬧事。
殿宇的飛檐承着陽光,前方傳來海浪撲打石灘的聲音,一股股鹹溼的風穿過掉漆的牆與木,在圍廊與園囿間徘徊。
莊園大門是打開的,外面停着幾輛破舊皮卡車。
如果有人站在不遠的地方仔細分辨,或許能看見鋼管串成的門板下面流淌的血液,聞到空氣中飄蕩的腥味。
在道觀圍牆那一邊,三具屍體倒在半死不活的梧桐樹下,鮮血匯成一條條小溪流淌。
從旁邊散落的95式突擊步槍來看,這些人應該是柴曉農莊園的衛兵,不是星輝牧場與星輝農場過來的勞工。
嘭,嘭,嘭……
三聲槍鳴衝入天雲。
槍聲來自院落中間正殿。
建築前面的青銅香鼎已經不在那裡,換做水泥塊堆成的簡易爐竈,上面吊着一口鐵鍋,下面是還未收拾乾淨的柴灰。
看來昨晚柴曉農莊園的伙食不錯。
在鐵鍋向正殿門口延伸的地方同樣倒着好幾具屍體,臺階前有一具女屍,血液自頭頂的彈孔流出,蔓延大半張臉。
從五官、膚色、年齡來看,女屍生前應該有不錯的姿容。
前面不遠的地方是一具中年女子的屍體,身材比較豐滿。這在廢土世界可是一個比較少見的情況,只能說她的身份非富即貴,因爲一般人連吃飽飯都做不到,如何能往身上貼那麼多膘。
中年女士右側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眼睛睜的大大的,額頭上有一個血洞。
嘭……
又是一聲槍鳴。
不大的功夫,正殿敞開的大門後面閃過一道身影,一個人跨過高高的紅木門檻,走到臺階前方,看着圍牆那邊的海灣,用力吸了口煙。
“你……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時後面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那人點點鞋尖,震落上面沾着的人血,回頭看了一眼。
在他的身影與大門間隙爬出一個人,蒼白的臉上寫滿憤怒與怨恨,還有濃濃的不甘。
如果有寶石城的人在這裡,一定會對眼前畫面感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