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分鐘的傾聽與梳理,王衡算是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了。
裴寧樂在機場改了主意,臨時決定留在蓉都,繼續爲她的音樂夢想而奮鬥,於是退掉了飛機票,坐最後一班機場大巴回到市區。又因爲對蓉都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去哪裡落腳,於是就來到了王衡的學校,想要在這裡找個旅館……然而新學期伊始,學校附近旅館酒店的火爆程度,實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無可奈何,少女選擇了撥打場外電話求助。
而對於接到電話的王衡而言,如果裴寧樂真的只是個陌生人,他或許冷冷地扔下一句‘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就掛電話,可惜並不是。
那女孩無助而又倔強的聲音,讓他想起了一週目經歷過的許多事。猶記得那時候,裴寧樂最落魄的時候甚至交不起房租,只能暫住在他的出租屋裡……那些點點滴滴的記憶,不主動回憶還好,可是聽着她的聲音,怎麼可能不浮現在眼前呢?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裴寧樂弱弱地說着,“我知道自己可能有點過分了,可是在蓉都,我能拜託的就只有你了……”
也不知是迴應她的話還是自言自語,王衡低聲道:“沒關係,反正幫你想想辦法,對我又不會有生命危險,對吧?”
裴寧樂不太明白他爲什麼這樣講,不知道該怎麼接,只能沉默。
王衡也沉默了幾秒,終於說道:“那你在門口等着,我現在過去。”
然後他掛斷電話,從牀上下來。
寢室之中,短暫的寂靜之後,三個室友更加激動了。
付翰文:“又是另一個女孩子嗎?”
唐和興:“你這個就有點過分了。”
王柯:“厲害……”
心情糾結之下,王衡也懶得構思什麼藉口。他下了牀,穿好衣服,拿上手機錢包寢室鑰匙,隨便解釋了一句:
“別多想啊你們,就是普通朋友,我去做個好人好事而已。”
說完,他快步走出寢室,順手關上了門。
寢室裡依舊是一片黑暗,但三個人不約而同都坐起來了。
唐和興有些疑惑:“他說啥……好人好事?”
付翰文嗤笑道:“你們信嗎?”
王柯想了想,說:“我覺得,這要分情況。比如說,假設有個大齡女人找我求助,那麼我肯定是不會有非分之想的,絕對只是單純的做善事。王衡也是啊,到校門口找他求助的女生如果不是他喜歡的類型,那可能確實很單純……”
付翰文打斷道:“等等,你對於大齡女人的定義是啥樣的?”
王柯:“十四歲以上。”
付翰文:“……”
唐和興:“……”
————
校門外的路燈下,橙黃的光芒之中,立着一個略顯嬌小瘦弱的身影。
看到王衡走出校門口,少女連忙小跑到他面前,雙手合十鞠了一躬表示感謝和歉意。
“行了,我已經幫你訂好酒店了。”王衡揚了揚新手機。
裴寧樂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不禁問道:“那位路姐姐給你買的嗎?”
王衡沒有多想,點了點頭:“沒錯。”
少女的表情微變,看着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意味深長。
王衡發現不對勁,下意識地解釋道:“不是,我們屬於生意合作,業務夥伴的關係,你明白吧?這個錢以後我是要還給她的,現在給我用只是投資的一部分。”
“投資的一部分,業務夥伴……我確實經常出糗,但你也不能拿我當傻子吧?你跟我一樣才18歲,才上大一,能有什麼生意啊?她給你買蘋果手機,這是投資?嘖嘖嘖……”
裴寧樂的語氣裡很有點鄙夷的感覺。
王衡正要解釋,但轉念一想,猛然意識到自己其實完全不需要多嘴。如果被裴寧樂誤會,被她當成被包養的小白臉,那不是更好麼?她總不可能喜歡上一個軟飯黨吧?
況且,他自認也沒有說謊,只是不徹底解釋清楚而已,她自己要誤會那怪誰呢?
於是王衡看了看周圍,故作神秘道:“你小聲點!我纔剛上大一,還要在學校裡待四年呢。”
“放心,我不是大嘴巴。不過仔細想想也是的,那個路姐姐長得漂亮又有錢,那麼厲害,你怎麼會拒絕她呢?而且說到錢啊,我以前真的不在意金錢,我覺得整天想着什麼富人窮人的事情特別無聊。可是現在我也算是學到了,錢真的很重要吶……”
這麼說着,裴寧樂嘆了口氣,明明是花季少女卻頗有種滄桑感。
當然,以王衡的瞭解,這丫頭的滄桑也不過是一時的情緒而已。到了下一分鐘,她該怎麼犯迷糊還是怎麼犯迷糊。
王衡:“那我們現在去酒店?”
裴寧樂點了點頭,可是緊接着又想起一環,忍不住有些擔心。
她問道:“你拿着路姐姐給你的錢,用在我身上,這樣……”
王衡頗感好笑地望着她:“怎麼了?”
少女輕咬了下脣:“總感覺,這樣很不好啊……”
“你放心,路琪只是給我買了臺手機而已,給你訂酒店用的當然是我自己的錢。”
“哦……”
裴寧樂跟着他,朝着那家酒店走去。
走出幾十米,她猛然意識到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急忙道:“對了對了,你訂的房間是多少錢的啊?”
王衡:“一晚兩百二。”
裴寧樂歪着腦袋想了想:“比帝都那邊便宜……但感覺還是好貴。還是說,可能我太窮了?”
王衡:“主要是更便宜的房間都被搶光了,而且你這只是今晚過渡一下而已。可以的話,你明天應該就能找個出租屋,安頓下來。”
“出租屋……”少女的低着頭,又默默琢磨起來。
王衡扭頭瞥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這丫頭在想什麼。
於是他補充道:“租房的錢,我也先給你墊着吧。你賺到錢了還給我就好。”
反正有了路琪的那十萬,王衡覺得,區區一兩枚比特幣的錢就沒必要太過計較了。況且這個時間點,蓉都的房價還沒大漲起來,租房自然也不會有多貴。
話音剛落,裴寧樂不由得愣住。然後她兩大步擋在王衡面前,鄭重其事地又鞠了一躬。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小女子無以爲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