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秦二十四年夏,南都秦淮河畔。
一輪清冷細月低垂於寂寞的拱橋南面,一抹細彎。
夜風暖拂過河面,吹皺了滿河的星辰,又被重重的船槳撥過,散作了兩岸不知多少的明媚璀璨。
河水漾開處,有舞女輕輕一擡臂,如霧紅袖輕紗隨之自上而下絲滑而落,膚若凝脂,再回眸嬌羞一笑,攬卻無數風光。
琵琶低訴,胡琴輕鳴,兩岸旁不時間有酒杯碰撞在一處的疇光,噹的一響摻在其中,隨之便是男人們粗魯豪放的笑罵聲。
於紅綢飄搖之處,一舟客家船隻緩緩搖於這無限波光之中,朝着那拱橋而來。
誰也沒有看到,在烏蓬之內,瞬的有一記寒涼鋒利的刀光被水波折射過。
寒光亮在持刀人的眼底裡盡是森然殺意。
光亮鋒利的刀面折射出女子清麗絕美的容顏,卻很快又被她寒冷如冰錐的指尖抹過。
“紀羽翰,女人堆裡死的滋味,想來你一定很喜歡吧?”
她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一處香閣,將刀尖徑直指向了那鶯歌燕舞之處,脣旁一抹冷笑之意。
她左手緊緊握着一枚帶血的玉佩,眼中猩紅的恨意如星火一般騰燒而起!
而此時,那處香閣裡則是嬌羞聲不斷,隔着如霧的紗簾隱約可見少年頎長如鬆的背影被簇擁在其中,如衆星拱月一般璀璨耀眼。
紀羽翰半躺於雲榻之上,以手撐額,另一手執玉杯樽輕輕一晃,一線翠綠飛濺而出,急湍而下劃過他的如玉脖頸之上,又如細流般沒入半遮的胸膛。
七分撩人,三分不經意。
最爲致命。
他的眼角似已有醉酒迷離之意。
離他最近的一名身着紅色輕紗的女子則手執一盞酒面若桃花嬌羞無比地看向了他,盈盈往前一伸手柔聲說道:“紀公子喝了其他姐妹敬的酒,唯獨落下了媚兒的,莫不是嫌棄奴家……?”
說罷,媚兒的雙目含情深深看向了紀羽翰,一雙桃花眼裡似委屈得要落淚一般。
此情此景,但凡是個男人都會心疼上一番。
偏偏這個紀羽翰也不知道是喝迷糊了還是在裝糊塗,只見他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從媚兒身上一掃而過,然後低頭莞爾一笑,輕笑一聲——
“看來,今晚媚兒姑娘是不打算放過在下了?嗯?”
這語氣雖聽着像是在調情,但是落在了媚兒的耳裡,卻似乎帶上了些威嚴的審視。
她天天在風月場中過,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但,今兒眼前的這個周知府要她服侍的男人,卻好像總是話中有話如同一潭深淵不可捉摸。
媚兒的心中微微一怔,臉上有一絲畏懼掠過,但,很快她便鎮定了下來。
她端着酒盞輕挪步子,似帶着幾分醉意一般身子順勢一軟,便正好跌落在了紀羽翰的懷裡。
紀羽翰的雙眸眯得更深了,多了一絲厭惡之意。
但他下一秒卻似下意識一般順勢摟住了媚兒的腰,將她往懷中一拉。
媚兒恰到好處地嬌呼一聲,心中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