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一名家將甚至直接出手,將他打得吐血,筋脈丹田就此被徹底封禁,耳邊是冰冷無情的話語:“既然是廢物,還修煉什麼?丟韓家的臉!”
這是韓琮降生以來第一次捱打,當時的感覺現在已經記不清了。那之後不久,一種可怕的言論肆虐在內府,有人猜測韓琮很有可能不是韓家的種,否則爲何資質如此之差!
這股言論越演越烈,直到天南王府的一位女主人動怒,罵出了那一聲“賤種”,他的命運便如同一縷殘風,飄忽不定,離韓家的光芒越來越遠。
天矇矇亮時,韓琮已經悄悄從牀上爬起,他需要在五更時分給伙房送柴火。
王府大小夥房的薪柴本來都由內務往鄉民處採買,沒有院內下人劈柴的活計,但自他來到此處以後,就從無到有了。
後來有其他下人藉此嘲諷,少爺瘦如柴,力弱還劈柴,爲何此處來?天生是廢柴!
一開始這些話還在臺面下,之後便是韓琮也裝不了耳聾了,自小接受詩書教育的他,生平第一次和人打架,遺憾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輸了,哪怕使出了牙咬頭撞,也沒能打過一名年紀相仿的少年,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胖子。
沒有人問他還有沒有自尊,反正自那日後,韓琮學會了默默劈柴,閒言冷語也可以不去理會了。
伙房前的燈是亮的,韓琮咬牙拖着兩捆柴,到了陰暗的後房,將柴小心翼翼的放好。由不得他不小心,有一次柴倒了讓執事看見,他便捱了好幾鞭子,然後還得繼續劈柴。
安置好了一切,他才悄悄摸進伙房,在竈臺下吃力地提出一塊大磚,然後從裡面扯出一個包裹來,裡面是過夜的饅頭,幹是乾點,不過有竈臺的餘
溫,能吃,韓琮貪婪地將饅頭大口嚥下,心中有些感激,這些饅頭來之不易,是伙房裡一個小夥給他刻意留下的,畢竟,總還有人保有那麼一分熱枕,沒有對他落井下石,言語相欺。
嚥下最後一口,韓琮將磚石連同包裹重新塞回,這就算他的早飯了,他自己沒有工錢,也不好意思花米老的銀錢,那也是他年輕時僕役一點一點掙得的,自己能咬牙堅持的就儘量挺着。將後房的門輕輕掩上,韓琮看了看天空,還是朦朧的狀態,低着頭往一處偏僻空地走去,這原本是磨面的地方,不知何時磨盤沒了,也就廢置了,後來成了韓琮唯一一塊可以得到清靜的地方。
韓琮在一塊鬆軟的土壤前蹲下,雙手熟練地刨着,很快一塊還算精美的布帕出現在眼前,韓琮沉默,這應該算是自己過往生活留存的最後一點聯繫。
如捧至寶般輕輕將布帕打開,一柄古樸精緻的短劍出現在韓琮手下,這柄劍並未開鋒,但對於韓琮來說,已經足夠了。
劍身照雪光,少年瘦弱的身軀彷彿注入了一股精神,憑着本能揮舞着,沒有劍路,沒有劍訣,純隨內心的思緒翻涌,劍行天地,將所有的哀與恨宣泄向天空,做無聲而堅決的抗爭。劍越走越疾,少年心中有浪潮掀起,所有的沉鬱化作一抹隱蔽的淚光飛散,終於,少年氣喘吁吁,苦笑着蹲下,孱弱的體質容不得他放縱。
只是他不知道,那劍竟好似能呼吸一般,雪花落在其上,竟被無形氣勁彈開。
沒有武師教導,沒有藥材打熬,加上體質劣等,想要有所成就無異癡人說夢,韓琮默默將寶劍重新藏起,內心重新回覆平靜。此刻天已經明亮,已經有下人陸陸續續起牀了,韓琮急急向院內趕去,今天可是節
氣,要劈的柴絕對不少,想到這裡,韓琮心頭又有些沉重。
到了往常劈柴的小院,已經有人將原木送到了,看到韓琮氣喘吁吁地跑來,下人們都露出了厭惡與輕視的目光,有一個資歷老的咳嗽兩下,冷聲道:“喲,琮少爺,這還睡懶覺呢?我們這些下人可是天一亮就起來了,也不知道多辛苦,你可倒好,我們這些送柴的還得等你。”
韓琮不答,默默清點着薪柴的數目,那人見得無趣,招呼一聲,帶着人向外頭走去,離開之際還朝地上唾了一口:“什麼少爺架子?我呸!現在就是個廢物東西!”衆人哈哈大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韓琮聽到,而他只是緊了緊握斧的手。
默默劈着柴,韓琮心中默默計算,即便以他最好的狀態,也得不停不休地弄到黃昏,執事還是如往常一般,特殊日子特殊對待啊。
日復一日地重複着劈柴的活計,韓琮漸漸摸索出了,就拿斧子來說,斧背越寬越好,斧刃倒不需要多銳利,但是和斧背的連接一定要很平滑,這樣纔可以順暢地把木頭分開。
雖然不停地勞作,但由於營養的缺乏,還在長身體年紀的韓琮仍是顯得那麼瘦弱,原本紅潤的臉龐現在看起來有點久歷風霜。
到了中午,韓琮打算稍作休息,染上的病疾還未退去,此時他已是渾身痠軟無力,頭腦也有些昏沉。然而在他往所住的小屋走去時,不遠處驟然傳來嘈雜之聲,韓琮強大精神向前探去,這一看頓時目眥欲裂。
在人羣中央,米老正匍匐在地上,蒼老的身軀上已有幾道狠辣的鞭痕,光是看着就讓人倒抽一口冷氣,而在米老身邊,散落着幾塊碎銀,韓琮知道,那是米老無子無親,那是他存下養老的銀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