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徒七段!”
段魂難以置信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黃衫少年,同時鼻孔與嘴角都滲出鮮紅血液。
“憑你,也配和我鬥!”黃衫少年看着被他打倒在地狼狽不堪的段魂,面露得意。
“棠哥兒真厲害啊,竟然不到半年時間又突破到了武徒七段!”
“是啊,我和棠哥兒同歲,現在還在武徒五段呢。”
“以棠哥兒的實力,只怕在家族少年子弟裡面也足以排進前三了。”
“估計家族裡除了謹哥兒,沒人能壓他一頭了。”
……
周圍圍觀的家族子弟不時發出讚歎的聲音,而對於地上被黃衫少年打成重傷的段魂卻是選擇性地無視。
很顯然,無論是實力背景或者地位,段魂又如何能夠與三老爺的獨子段棠比較,所以衆人才會顯示出一面倒的態度。
“哼,不過是仗着你爹執掌家族財政,把好資源都一股腦堆在了你身上罷了,否則憑你的天賦,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突破武徒七段。”
“你找死!”段棠似乎被段魂的話戳到了軟肋,瞬間被激怒,狠厲的拳腳如狂風暴雨般向段魂襲來,段魂只是武徒四段的實力,與段棠之間相差三段實力,彼此的身體強度氣血厚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加上之前已經被段棠打出內傷,此時更加沒有還手之力。
“棠哥兒,快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是啊,棠哥兒,趕緊收手吧,段魂畢竟還是家族嫡系,萬一打死了族裡長輩肯定要追究的。”
“是啊,何必爲了一個野種連累棠哥兒受家法呢。”
段棠在衆人的勸說下,總算是勉強止住了手腳。
而段魂此時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看模樣受創不輕,瘀血堆積下怕沒有幾個月的休養是很難痊癒了。
而且在這幾個月的養傷期間,段魂無法再繼續鍛體,他那武徒四段的實力只怕要被越拖越後了。
“呸,區區一個武徒四段的廢物,也有資格對我評首論足,真是可笑。若不是看在一點血緣情分上,像你這樣的野種早就被驅逐出族了。”段棠對段魂吐了一口唾沫,面帶狠色道。
“我看,像你這種廢物,鍛體靈液這種東西還是我替你用了吧,免得浪費家族資源。”段棠來到段魂身邊蹲下,伸手從其懷裡掏出一瓶綠色液瓶,但卻被段魂死死抓住綠瓶不放。
“喲,還挺倔的麼,捨不得呀?”嘴上這般說着,段棠腳上可不含糊,直接狠狠揣在段魂軟腹處,段魂在劇痛刺激下頓時整個身子弓成了蝦米,而段棠則毫不留情地搶走段魂的鍛體靈液。
還真是不給人留一點活路啊。
周圍圍觀的人羣中雖然趨炎附勢都偏向於段棠一邊,但此時也不禁有些同情段魂。
段魂名義上也算是段家嫡系少爺,本應和段棠享受同樣的地位和待遇,但可惜其父親在段魂出生沒多久後就瘋了,母親更是在外面來歷不清不楚的女子,後來更是不知所蹤。而且家主有過嚴令:絕對禁止在家族裡提及段魂的母親,違者家**處!
於是從小到大段魂一直揹負着野種的唾罵,而沒有父母羽翼庇護的少年就這樣一步步艱難走到今天。
那些辱罵、欺凌對於段魂而言早已習慣,以至於已經麻木了。
本來段魂如果修煉武道的天賦突出或許也能夠擺脫困境,但可惜如今已經十三歲了,還停留在武徒四段層次,這在同齡族人裡面只能排中下游,便更加不可能會有人在乎少年的悽慘命運了。
“段棠,把我的鍛體靈液還給我!”段魂強忍着劇痛,幾乎低吼着出聲。
“真不明白,你都廢物成這樣了,爬了這麼多年還在武徒四段上面打轉,我都替你羞得慌,也有臉找我討回鍛體靈液,我看這瓶鍛體靈液給家族裡誰都比給你這個廢物強。”
……
面對段棠的冷嘲熱諷,段魂沒有加以理會,而是用充血的目光盯着段棠,一字一句說道:“把鍛體靈液還給我!”
段魂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着一股執拗的寒意,竟讓對面穩穩佔據上風的段棠心裡有些發虛。
“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將鍛體靈液還你?”段棠很快恢復心態,對於剛纔的發虛有些氣惱,自己竟然會害怕一個廢物?
……
“算我求你。”段魂聲音不大,但格外清晰。
“既然是求我,自然得擺出一個求的姿態。”段棠繼續趾高氣昂。
段魂跪下身子,以一種謙卑的姿態跪伏在地上,與此同時,一雙手掌緊緊握拳。
“這樣就想換走我手中的鍛體靈液,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你還想怎樣?”段魂擡起頭來冷聲問道。
“你從我的胯下鑽過去,我就把鍛體靈液還給你。”段棠聲音充滿挑釁,似乎不將段魂羞辱到底絕不罷休。
“好,我鑽。”段魂攥緊了拳頭,用力過猛下連指甲蓋都嵌入手掌血肉裡,但段魂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精神的疼痛已經遠遠超過肉體的痛意。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要拿回那瓶鍛體靈液,這對他而言太過重要。
“不會吧,他真的要鑽?”
“就爲了一瓶鍛體靈液,竟然願意從棠哥兒胯下鑽過去!”
“真是丟人現眼啊。”
……
當段魂表示接受段棠的要求時,周圍一片譁然,議論紛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段魂身上,想要看他如何接受這人生中最恥辱的一刻的。
然而過程比他們想像中要平淡很多,段魂就這樣一步步爬了過去,從段棠胯下鑽過,整個歷程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整個人如同一潭死水,平靜的讓人可怕。
沒有人注意到,段魂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鋒利,就像一柄磨礪多年即將出鞘的利劍!
任何擋在這柄利劍面前的事物,都將會被這一劍斬斷。
“哼,真是沒骨氣的東西,爲了一瓶鍛體靈液就從別人胯下鑽過去,看樣子說你廢物倒是擡舉你了。段家怎麼會出了你這樣的孬種!”段棠雖然言辭毒辣,卻也信守承諾,將段魂的那瓶鍛體靈液還給了他。
事實上,他對這區區一瓶鍛體靈液根本不在乎,以他父親在家族的權勢,他幾乎每天都能夠享受到一瓶鍛體靈液,今天之所以在這裡攔截段魂搶他的靈液,只是純粹想要他難堪罷了,沒想到竟然能讓段魂從他的胯下鑽過去,今天的事傳出去,看這廢物以後在段家還怎麼有臉混!
目的達到,段棠滿意離去,不過在半途中又突然轉身,對段魂說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了,謹哥兒前幾天已經突破武徒九段了,現在正在盡全力閉關突破武者,等他出關之後,你最好繞着他走,他可看你不順眼很久了,到時就算你主動要鑽他胯下求饒,人家還不定讓呢。”
言罷帶着嘲諷的笑聲就此離去。
……
夜幕降臨,皎白的月光灑下淡淡銀輝。
段家後山的山崖上,段魂正藉着山上垂下的藤蔓向上攀爬,他攀爬的速度很慢,每爬一段都要在山壁上停留一段時間緩緩。他白天受的傷不輕,好在他從小受到打罵多了,漸漸的已經學會如何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之前段棠雖然對他拳打腳踢,但卻沒有傷及要害。
段魂速度雖慢,但終歸還是在他的鍥而不捨下爬上了山崖。
上了後山,段魂先是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下,稍微恢復一點之前壓榨一乾二淨的體力,隨即站起身來,向着前方不遠處的山洞走去。
來到洞口前,裡面幽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事物,彷彿噬人的巨口。
段魂掏出火摺子點燃,藉着微弱的光亮朝着山洞內走去。
山洞並不深,沒過多久,段魂便走到山洞的最深處,那裡除了堅硬的洞巖外,只有一個人,一個披頭散髮,全身衣服殘破,手腳均被巨大的鎖鏈捆縛住的人。
“爹。”段魂看到眼前邋遢不堪的人,頓時激動出聲。
“啊啊啊吼……靈液,我要靈液!”邋遢男子發出瘋狂的吼叫,一股磅礴的氣息瞬間如風暴般席捲開來,不過段魂顯然對此早有預料,早早跳到凸起岩石後面,躲過了衝擊。
風暴過後,段魂站起身來,望着眼前陷入癲狂的邋遢男子,熱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從小沒有受過父母的關懷,自他記事起,父親便因爲神智瘋癲被關在後山無人問詢的山洞中,孃親更是不知所蹤,而且家族裡嚴禁提起孃親的事,以至於段魂對於自己那素未蒙面的孃親所知幾乎爲零,只知道她姓魂,而他的名字也是取自父母兩人的姓氏。
段魂也因此從小被人喚作野種,久而久之,他不僅沒有淡忘自己的父母,反而更加想念,這也是他經常來後山看他父親的緣故。
哪怕他的父親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但在段魂心中,依然是他最親近的人。
“爹,你看,靈液孩兒給你帶來了。”段魂從懷中取出綠瓶,直接扔給了瘋癲男子。
“靈液,靈液,靈液!”瘋癲男子隔空吸過段魂扔擲的綠瓶,打開瓶蓋,鼻子湊上去嗅了嗅,露出迷醉的神情,隨即一股腦全喝了下去。
段魂這幾年來在家族領取的所有鍛體靈液,幾乎全部都給了他父親,而這也是段魂這些年來領取鍛體靈液但自身修爲仍舊停留在武徒四段的根本原因。
他根本一次都沒有用過鍛體靈液,否則他又怎會被段棠拉開那麼大的差距。
“靈液!我還要……還要!”瘋癲男子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爹,孩兒一個月只能領到一瓶鍛體靈液,等下個月孩兒再給你帶。”
“不不!我要靈液!靈液!!”瘋癲男子再度陷入狂亂之中,只見他雙手合抱,旋即緩緩撐開,在其掌心之中,一團深紫色光刃凝聚而出,氣勢磅礴,頓時周圍飛沙走石,風雲變幻。
“不好,要出事。”段魂在巨大的氣勢壓迫下趕緊逃離山洞,而在他剛剛逃離出山洞時,洞中傳出一聲巨大的嗡鳴聲,震的段魂耳膜生疼,就連山洞都跟着晃了晃,好在沒塌。
段魂心中鬆了口氣,還好他逃的快,不然留在山洞裡後果不堪設想。
“聚氣成兵!爹不愧是武將境的高手!隨手一擊竟然如此可怕!”段魂心中感嘆,想到這裡,段魂的眼中流露出強烈的不甘。
誰能想到,他的父親,這個被鎖在段家後山的瘋癲男人,曾經是段家百年難遇的武道天才!
十歲全身經脈貫通,一舉開闢真元宮,成就段家有史以來最年輕武者!
十四歲聚氣成液,再度成爲段家最年輕的武師!
二十一歲凝液化晶,成爲段家最具潛力的大武師!
二十七歲離開家族外出試煉,闊別三年後返回段家,成功問鼎武將!
當時的父親,風光無限。
當年的段家,輝煌無比。
然而一切的輝煌與榮耀,卻在轉瞬之間化爲泡沫……如一場夢境。
曾經百年難遇的天才就此隕落,淪爲後山無人過問的瘋癲之人。
段百劫!
這個本該大展宏圖,熠熠生輝的名字,如同明珠蒙塵,被人遺忘。
“父親究竟是如何從天才神壇隕落?”
“母親又去了何方?”
“誰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些疑惑,一直是段魂解不開的心結,無論如何,他都要查出事情背後所隱藏的真相。
治好父親,找回母親,一家團聚。
這是段魂自懂事起,就一直藏在心中的夙願。
同樣,也是他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