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南霄
唐芷兮走到拍攝場地,和對手演員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後就又跪坐在了沙漠裡。
化妝師過來給她整理衣服還有頭髮,她就垂眸看着沙子,一點一點把自己心底的那道防線拆了。
堅硬的外殼剝開,裡面是血肉模糊的嫩肉。
“可以了嗎?”導演用對講機問了一下。
唐芷兮輕輕吸了口氣,擡手抓住了邊上男演員的衣服,眼底已經浸了淚水,她對攝像機那邊點了下頭。
男演員也馬上俯身攥住了她的另一條胳膊,反擰在了她身後,做了一個押着她不讓她動的動作。
隨着一聲“action”落下。
唐芷兮攥緊了男演員的衣服,擡頭看向他的一瞬間,眼淚就劃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感情波動。
她掙扎了一下,想要起來。但是又被壓了回去。然後扯着嗓子,絕望地喊道:“墨耶!你放了我哥,放了我哥。我們一定遠離朝堂,不會威脅到你。你放了他!放了他!我求你了,求你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求你放了他!”
男演員俯身盯着她滿臉淚痕的臉,擡手幫她擦了一下眼淚。輕聲道:“我只相信一個死人不會威脅到我。乖,不哭了。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哥!哥!”唐芷兮又看向了前邊,她抓着沙子拼命想往前爬,想去救她哥,但是她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到他身邊都做不到。
唐芷兮臉上全都是淚,衣服上,頭髮上,臉上粘的都是沙子。
絕望,無助,痛苦在一瞬間,達到了頂點。
茫茫的沙漠,絕望的哭聲蔓延。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而唐芷兮眼前的畫面確是黑的。
她看見的是八年前的那個晚上,南霄死在了自己面前的畫面。
她也是這樣哭着求的景硯白。但是景硯白逼着她,讓她親眼看着南霄被一刀一刀殺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但是那麼大的雨聲,都沒掩蓋住她的哭聲。
“硯哥哥!我錯了!我不跑了!我不跑了!你放過他,放過他!”唐芷兮在一樓的落地窗前,想出去,被人攔着,就只能求景硯白。
景硯白捏着她的臉,逼她看着窗外兩米遠的南霄。他壓低了聲音,狠厲道:“小熒惑,你給我看好了。他是因爲你死的,記清楚了。”
“硯哥哥,我不跑了。我哪兒也不去了。我就乖乖在這兒,你別殺他,別殺他。”唐芷兮拼命地求他,“景衡才一歲,還那麼小。他剛出生就沒了母親,不能又沒了父親。”
“那你記好了。他是因爲你沒了父親。”景硯白道,“他敢幫你逃跑,他就該死!”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
“熒惑,我今天告訴你。我就是幹這種事的人,從現在開始,慢慢接受。”景硯白道,“我可以不讓你參與我的事情,讓你手上一直乾淨着。但是你要是還動傷害自己,還離開我的心思。我捨不得動你,但伺候你的這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我哪兒也不去了,硯哥哥,我錯了”
景硯白把她臉上的淚全都擦乾淨,然後捏着她的臉,讓她繼續看着窗外:“好好在這兒看着,看看他是怎麼連死都死不痛快的。”
“南霄!南霄!南霄!”唐芷兮出不去,就只能不斷地拍着玻璃,一下比一下重。
她的手上除了兩個大拇指,另外八個手指上全都貼着止痛貼。
景硯白怕她的手再受傷,把她拍打的手抓回來,然後道:“都在這兒給我看着,以後誰要是敢幫她逃走,這就是下場”
那天晚上,她看着跪在雨裡的南霄,被刀捅了三十二下。
前三十一下,沒有一刀致命傷,但刀刀都捅在了最疼的地方。只有最後一下,他倒在了雨裡。
想死又死不了,在大雨的沖刷下,只能清醒着,不斷地承受着每一次的鑽心的疼。
看着自己血,混着雨水,被沖走。
而這三十二下,是因爲她逃走了三十二個小時.
“咔!”導演喊了咔之後,馬上站起來,抹了一把眼淚,帶頭鼓掌。
整個片場都響着掌聲。
在他們看來,那一刻的唐芷兮和女主彷彿融合在了一起。
沒人能比她體會到女主當時的心情。
男演員馬上蹲下,想把唐芷兮扶起來,但是葉寒之在拍攝範圍之外,卻比這個男演員還快了一步。
他把遮陽傘扔在了一旁,單膝跪在沙子上,去給唐芷兮擦眼淚:“小丫頭,還好嗎?”
男演員見沒自己的事,想了想,把地上的傘撿了起來,給兩人遮了遮。
不過很快陸尚就跑了過來,從他手裡接過了傘。
唐芷兮擡眼看着葉寒之,她的眼睛哭的很紅。臉上的神情彷彿已經從剛纔的清楚裡出來的,沒有剛剛那麼大的波動,已經平靜了下來。但是眼睛裡還在往外掉眼淚。
“好了。不哭了。”葉寒之擦着她的眼淚。
唐芷兮又看了他兩秒,然後垂下視線,又頓了頓,平靜道:“沒事。”
她以爲自己會失控,甚至會崩潰。但是.八年過去了,她不是那個什麼都做不了,只會哭的廢物了。
“先起來。”葉寒之把她扶了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子。
而在導演機器後邊坐着的蘇淺,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她的共情能力並不強,甚至說是很差。從小就很鐵石心腸,去看電影,整個電影院的都哭。她都沒有感覺,甚至覺得一電影院的人都有淚失禁。
但是唐芷兮卻一下就把她帶入了進去。
即便是她這種從小橫行霸道到大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種無力的絕望。
何煜哲見她默默掉淚,找了兩張紙巾給她。
蘇淺看了一下紙巾,拿過來擦着眼淚。一邊擦着一邊道:“我可沒哭。”
“是是是。”何煜哲道,“你是在給沙漠貢獻水資源。你偉大,你無私。”
“滾一邊去。”蘇淺道,“怎麼那麼煩人。”
“嫌煩人把我的紙巾給我。”
蘇淺擦了擦鼻涕,把紙巾扔到了他懷裡:“給你就給你,誰稀罕。”
何煜哲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紙巾掉在了地上,他嫌棄道:“能不能講點衛生。”
“你講啊。”蘇淺起身就要走,“保護環境,人人有責。走的時候記得撿着。”
“你”何煜哲看着蘇淺轉身就走的身影,嘴裡有一萬句髒話想罵。
但是她人走遠了,他罵也沒人聽,就只能憋憋屈屈閉上了嘴。
然後過了一會兒,捏着紙巾的一個小角,把它拿了起來,扔到了垃圾桶裡。
一邊扔着還一邊道:“誰敢娶這樣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景衡是小南承以前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