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各爲其主
一陣清風吹過,蓮花隨風輕輕搖曳。
楚輕歌看着睿叔,須臾道:“睿叔,有什麼事兒嗎?”
睿叔搖了搖頭,然後往蓮池旁走了一些,看着遠處的蓮花道:“小姐,時間過得真快, 是不是?”
楚輕歌看着他,抓着鞦韆繩的手不由地收緊了一下:“是。”
“小少爺一轉眼都這麼大了。”睿叔感慨道。
楚輕歌沒有說話。
睿叔也沉默了好一會兒:“小姐,我是不是一直都沒有和你說過我怎麼到的景硯白身邊。”
楚輕歌的拇指摩挲着鞦韆的繩子,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和景齊本來都是孤兒院的。十歲那年,被景憲,也就是景硯白的父親,選中參與了一個訓練。我們一同參與訓練的有三十多人, 同吃同睡同住。”景睿慢慢回憶道, “在孤兒院的時候,經常餓肚子,吃不飽,偶爾還會被打。到了這個訓練營,除了每天會很累的訓練,溫飽不愁。那段時間,是我和景齊最快樂一段時間。”
“後來呢?”楚輕歌問道。
“這樣的生活我們過了八年。”睿叔道,“八年以後,我們被帶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演武場。那個時候的景憲也就比我大幾歲。他說,我們三十個人,他只要五個人,誰活到最後,就看他們自己的本事。那是我第一次爲了活着殺人,殺的是自己身邊朝夕相處了八年的朋友。”
楚輕歌看着他:“對你來說, 不幸中的萬幸, 你和景齊都活了下來。”
“是。”景睿平靜道, “之後我們就成了景憲的殺手。”
“睿叔, 你很不像殺手。”楚輕歌道,“你的私人感情太多了。”
“小姐說的不錯。我很嚮往平淡安穩的生活。”睿叔輕輕笑了笑,“景憲離世之前,給我們的命令就是照顧好,保護好景少和景小姐。聽憑他們的吩咐。”
“景齊和我一同長大,他太瞭解我。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他便把我的那份任務也接了,讓我安心在家裡照顧景少和景小姐。”睿叔說着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接着道,“但是景少從小就不親近人,對他父親是這樣,對我們也是這樣。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幹什麼。他需要的只是乖乖聽他話的下屬。所以我的主要任務就是照顧景小姐。”
“所以睿叔對景小姐的感情很深。”楚輕歌道。“你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女兒一樣對待。”
“是。”
“對南承呢?”楚輕歌問道,“愛屋及烏?”
“一開始有愛屋及烏的感情,那是景綺用命換來的孩子,是景綺的延續。”睿叔的聲音帶上了一些暗啞,“可是後來.我真的很喜歡他。”
“我知道。”楚輕歌輕聲道,“所以.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你會傷害南承。”
“所以.這也是小姐回京以後還讓我陪着小少爺的原因。”睿叔看向了楚輕歌。
楚輕歌看着他,突然之間沒能說出話來。
“我也不會傷害小姐的。”睿叔看着她道。
楚輕歌看着他,低聲道:“可是你想害的人是我最愛的人。”
睿叔愣怔了一下,隨後低頭笑了笑:“小姐,你永遠都是這樣, 永遠把別人放在自己前面。”
楚輕歌的嘴脣有些發紅,神色很冷。她一直看着睿叔,最後問道:“爲什麼這麼做?”
“小姐。我是個殺手,我這一輩子就只忠誠於我的主子。”睿叔的語氣就像是以往和她聊天那樣,平平靜靜,溫溫和和,“除非死。”
“所以.你從A洲帶着南承出來,也是聽命於景硯白?”楚輕歌冷聲問道。
“是。”睿叔道,“自從小姐第一次想要離開之後,景少就和我說了。小姐太聰明瞭,他怕終究會留不住你。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的任務就是跟在小姐身邊,照顧小姐,保護小姐,聽小姐的話。甚至在沒有特殊的命令下,可以和景少爲敵。”
“什麼是特殊的命令?”楚輕歌問道。
“景少派人聯繫我,給我下達命令。”睿叔道,“這麼多年我和景少沒有聯繫過。他的情況我一點都不瞭解。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完全聽命於小姐。但是前段時間景少派人聯繫了我。”
“所以你泄露了我們的行蹤,去山海洲的行蹤。”楚輕歌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是。小姐,對不起。”睿叔的眼圈漸漸泛紅,“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景少也不會害你,他只是想讓小姐回去。”
“是嗎?”楚輕歌看着他,“那你知道嗎?千夜違背命令,對我下了殺手。”
睿叔瞳孔一顫:“什麼?”
“不過沒什麼,我殺了她。”
睿叔又是一怔。
楚輕歌看着他的反應,見他是真的不知道。
看來景硯白真的是單線聯繫他。
所以就算是問,也問不出什麼。
“睿叔,你對我的瞭解太片面了。”楚輕歌道,“我不止會殺千夜,如果我回去,我也會殺了景硯白。”
“小姐.”
楚輕歌移開了視線,看向了蓮池:“爲什麼要和我主動說這些?”
“小姐猜到了不是嗎?葉家派人保護了小少爺,不讓我單獨帶他出門。而小姐知道了不說,卻讓人監視了我的行蹤。”睿叔說着沉默了一下,“葉家上下都對我很好,三爺也給足了我尊重。其實把你們的行蹤泄露之後,我一直很內疚。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能背叛景少。”
各爲其主。
楚輕歌沒有說話。
“小姐不把窗戶紙捅破,對我來說,更是煎熬,與其這樣,還不如說了。”睿叔說完,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小姐這樣做不也是沒有直接證據,在逼我自己說。”
“你知道說了之後的後果嗎?”楚輕歌道。
“小姐會要了我的命嗎?”睿叔看着她。
楚輕歌也看向他,兩人長久的對視。最後楚輕歌移開了視線,撥了一下邊上的蓮花。
這十一年,睿叔對她如父親一般。
她敬愛,尊重,信任。
要了他的命,她真的做不到。
“去年在M洲科月島,我遇見了景齊。”她淡聲道。
睿叔整個人又呆滯了一下:“他”
“他一直想要見你,但是我沒讓。”楚輕歌道,“看來是我阻礙了你們的見面。”
“小姐也是爲了保護我。”睿叔問道,“他現在”
“在M洲。”楚輕歌道,“我讓人斷了他的一雙腿。”
睿叔的嘴脣顫了顫,呼吸都急促了一下。
“你去照顧他吧,也許還能讓他多活兩年。”楚輕歌的聲音冷到了極致,無情又麻木。
睿叔有些呆滯地看着他。
“今天和南承告個別。”楚輕歌從鞦韆上下來,“明天我讓人送你離開。”
睿叔站在原地沒有出聲。
“隨你怎麼和他說。”楚輕歌道,“他這麼大了,應該學會分別了。”
說完,楚輕歌就離開了。
剩睿叔在原地站了好久,才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