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正要出去,楚辭琛卻道:“稍等二分鐘,再讓他們進來。”
“……”保鏢立刻誤會了什麼,自家先生難道剛剛沒有抱夠?或者他還想幹點什麼?
那二分鐘,時間也太短了吧?
保鏢眼神嫌棄的看了自家先生一眼,“是。”
楚辭琛:“……”
他懶得解釋什麼,等保鏢出門後,這纔看向了沈若京:“你剛說,其實我一直都在,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沈若京垂下了眸。
思緒卻飄到了十一歲那年。
當時她忽然被人拐賣,送到了深山老林,被幾個大人控制着扔進了地窖裡。
十一歲的女孩身形瘦瘦高高,像是一根竹竿似得,她雖然學了武,可畢竟年齡小,根本打不過那些人。
卻也讓那些人臉上掛了彩。
他們爲了懲罰她,就把她扔進了地窖裡,說要嚇死她。
沈若京從小是有點桀驁在身上的,可到底年齡還小,說實話,她怕極了。
面上雖然不哭不求饒,黑漆漆的地窖裡面,卻還是嚇得全身都在發抖。
山風吹過,像是厲鬼在咆哮。
她蜷縮在角落裡,又餓又冷,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救她,這羣人把她綁架後塞在車子的後備箱裡,開了足足兩天的車後,又上了輪船,接着又上了一輛搖搖晃晃的大卡車,走了四五天後,又換成了小貨車才拉到了這裡。
從時間上算,她現在應該是在華夏邊境,最偏僻的山村裡。
就算父母發現她不見了,也來不及找她的。
畢竟華夏那麼大……
那她能怎麼辦?
地窖上方人的聲音傳了下來:“昨天賣出去那個女的,今天就被打服從了,別看他們一個個硬骨頭,大城市來的,其實骨子裡都是小賤貨!就下面這個,太瘦了,屁股又小,一看就生不出孩子來。”
“你不知道她多會折騰!實在不行,咱們自己玩玩得了!”
兩人的聊天聲漸漸遠去,小小的女孩卻從地上爬起來。
她在地窖裡開始尋找能夠爬出去的東西,可翻了一圈,裡面什麼都沒有,而地窖很深,足有二十米,兩邊光禿禿的,沒有借力點。
女孩在裡面折騰了一圈,最終絕望的坐在了地上。
這個地窖裡,沒有外人來幫忙的話,根本出不去。
她無助的躺在那裡,盯着天空。
風漸漸停止了。
她才發現呼嘯的風聲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萬籟俱靜。
整個世界都像是死了一樣,沒有聲音,沒有迴應,好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被關在這深深的地窖裡……
寂默這個詞,都無法形容此刻的可怕。
……手邊就有堅硬的石頭,只要輕輕在手腕上一劃,所有痛苦就都消失了。
這種念頭,讓她忍不住坐了起來。
可就在她抓起石頭的那一刻,忽然發現地窖裡還有一個收音機。
很老舊的那種收音機。
她立刻抓了起來,自學過電路的人,嘗試着拆開了那個收音機,打開了長長的天線,又把電池咬了咬,勉強有了一點電。
然後,她就試着想要把收音機改成對講機,和距離她並不是很遠的頻道接上,這樣就可以呼救了。
她調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聲音。
久到她真的以爲,自己與世隔絕,永遠陷入黑暗中時,對面忽然傳來了一個成年男人的聲音:
“少爺,這收音機怎麼滋滋響了兩下?”
接着是一道少年的聲音:
“現在不響了,劉叔,我該讀書了。”
“噯,好,那我先出去,不打擾您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在這寂寥的地窖裡,沈若京的天空都只有那麼一小塊,少年的聲音悅耳,將她從那種無邊無際的恐懼中拉回到了現實。
她喊了幾句,但對方不理她,顯然是沒收到她的信號。
這個收音機沒有話筒功能。
她只能聽,卻無法給出迴應。
但這寂靜的世界終於有了聲音,不知不覺間,她抱着那個收音機睡着了。
從那以後,每天晚上聽少年讀詩詞就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樂趣,似乎只要聽着他的聲音,她就可以靜下心來。
總是會有希望的,不是嗎?
她就這麼靠着他的聲音,熬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月,又或許是一百天。
對面開始上國語課。
她聽到對面的老師耐心的說道:“少爺,您的名字用漢字寫的話,是這麼寫,楚辭琛。辭別的辭,王字旁的琛。”
沈若京笑了。
原來他的名字叫楚辭琛。
他是她那段生命中,唯一的光。
……
所以從來沒有什麼一見鍾情,她沈若京不是戀愛腦,又怎麼可能因爲對方的外表,而喜歡上他?
她喜歡的一直都是楚辭琛。
從來不是什麼宋塵假扮的楚辭琛。
他不需要做什麼,只要他在這個世界上,就是她的救贖……
十一歲是,六年前那段昏暗的半年時光裡,也是。
宋塵假扮的楚辭琛,每週只和她見面兩個小時,可不是因爲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而是他假扮的楚辭琛在,她就心安。
……
病房中,沈若京垂下了眸,掩下眸子裡的情緒,她勾了勾脣,卻沒有過多解釋,只是看向門外:“他們快進來了。”
門外。
容母此時正在四處查看,同時小聲的對榮容道:“你那個小京朋友,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出現。還有,等會兒進去了,你要對自己過去的生活絕口不提,知道嗎?沈大小姐如果問你這十三年在哪裡,你就說在國外讀書……”
榮容沒說話。
徐醫生就道:“小容,你應該好好組織下語言,想想怎麼和沈大小姐做朋友……等見了面,可千萬別說錯了話。”
保鏢讓三人進入。
徐醫生率先走在前面,容母跟在後面,忍不住掐了榮容一把:“你個榆木腦袋!如果你能有你妹妹一半的機靈,肯定能把沈大小姐籠絡住!”
她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榮容一眼,然後就堆滿了笑容,帶着榮容進了病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