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遠山緩緩行來的黑甲戰士,項濤感覺脖子好像被人死死扼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是呼吸都很困難。多達數千的黑冰臺劍士阻擋住去路,令他回憶起當年硬闖驪山秦軍大營的情景,就在那一晚,除去逃走的混混劉邦,義軍數十名好手只有他與雷嘯天得以脫身,若非雷嘯天一力相助,項濤也無能逃生。也就是在那個晚上,無休無止的黑冰劍士給他留下了太多印象,深深紮根在心靈深處,甚至成爲揮之不去的夢魘。
溫明慧發現了身邊人的異狀,擔憂的握住項濤的手,“亞利,你怎麼了?”
被女孩柔柔的聲音喚醒,項濤勉強擠出個笑容:“這些人只怕來意不善,我們今次麻煩大了。”至於其他的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清楚,索性不再說下去。
聽見項濤的話,迪迪,張秀等人心中大爲惶恐,漫山遍野的黑甲武士,怕不是要有數千之多,加上幾百狼人騎士,強如尼伯龍根這樣的老傢伙,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一舉擊敗他們,更談不上所有人全身而退。看着越來越近的黑雲,尼伯龍根又開始悄悄向後蹭,猛地,手臂再次被人抓住,不用猜,一定是項濤,就見菲利普家族的少主人面無表情的直視過來,低聲道:“說,你能背幾個人離開?”
“我?”老龍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真想一拳將眼前討厭的臉打扁,敢坐在龍的背上,這是將高貴的龍與牛馬一樣的畜生相提並論,放在一千年前,說這話的人會立刻被龍息燒成灰燼。可是,現下已經不是一千年前,在狼人和死氣一片的武士面前,別說是龍,就是天使都討不到好,況且,眼前少年的身後,跳動着一個比狼人和死靈武士都可怕的傢伙……想到這裡,老龍強自按下一口氣,用商量的口吻道:“三個——”
“那好,你先帶海倫,張秀和騰蛟老師離開,不必去梅斯了,直接回菲利普城堡,家族會給你豐厚的酬勞。”項濤斷然道,即便是這種時候,他也明白皇上不差餓兵的道理,事先對老龍劃下個餡餅,以防這老東西半路上將幾個人扔下去。
老龍還要爲自己爭取最後的面子,誰知道,項濤臉色一變,湊近了壓低聲音道:“老東西,我知道你害怕誰,可是,你也別忘了,我是個什麼身體,別說你一個人,就是再來一個,也能對付,要不要試試看!”
尼伯龍根身子一顫,暗道自己糊塗,這陣子光注意雪麟那個兇婆娘,怎麼就忘記了,眼前的傢伙是個更難纏的主,若論心狠只怕還在雪麟之上。想到這裡立即換上副乖巧表情,大力點頭,口中諛辭潮涌而出。
沒心思搭理老龍的奉承,項濤連客套的時間都沒有,匆匆分派了任務,儘管溫明慧對他的安排極爲不滿,無奈眼前危局不是使性子時候,她也清楚,她其實是整支隊伍中實力最差的一個,如果項濤身邊沒了她作拖累,逃生的機率將會大大增加。
這幾乎是生離死別,縱然一向對項濤不滿的張秀,聽說自己被列入提前逃生名單時,心中翻動着不知名的情緒,一時間呆立當場。她的樣子被安置好師父的迪迪看到,湊過來揶揄道:“喂,飛機場,不要太激動了,時間有限,趕快去準備下。”
張秀可沒有老龍那麼多的顧忌,一拳砸在了迪迪臉上,大喝一聲:“死開,雀斑臉,我纔不要什麼逃生呢,我是張家的家主,張家從古到今沒有扔下夥伴逃走的家主——”
“是麼?不對吧——”迪迪捂住鼻子,強忍劇烈的酸楚味道,嗡聲嗡氣的回嘴過去,“算了吧,飛機場,雖然你是個飛機場,可還是個女人,不要太逞強——”話沒說完,急急躲開了呼的揮過來的玉掌。
項濤沒有去看兩個人近乎胡鬧的廝打,他的注意力被對面的情形吸引過去:狼人沒有繼續逼近,反是有些慌亂的轉過身面對逐漸靠近的黑甲武士!
事情不對。項濤心中開始迷糊了,難道說狼人與黑冰劍士不是一方的?如果是這樣,爲什麼黑冰劍士會出現在狼人的後方?這些黑冰劍士又爲什麼要出現在此地?
很快的,其餘幾人也注意到異狀,根本不需要多解釋,黑冰劍士雖然隊形微微散亂,卻發出沖天的煞氣,一步步逼近狼人。身後就是闖山的鍊金家族高手,面前時漫山遍野的不知名武士,狼人們幾乎沒法去選擇,若是他們轉身逃走,以黑甲武士的氣勢,不等他們跑到項濤等人面前,就會滾滾的黑色人流吞噬!
迫不得已,狼人們惟有硬着頭皮迎上去,發動一場壯烈但看不到絲毫勝利希望的自殺式攻擊,幾乎每一個狼人騎士在衝入黑甲戰陣前,都仰天發出嗚嗚的悽慘嚎叫,彷彿是在抱怨上天爲什麼對他們這般不公平。
狼人的反擊就好像是一朵不大的浪花拍打在礁石上,被無情的擊成碎片,再掀不起任何反應。
“太好了,黑甲人竟然消滅了狼人,我們得救了,不必狼狽逃跑了。”眼前的一切大大鼓舞了張秀,興奮中竟一把抱住身旁的迪迪大聲笑道。
“不行,你們必須離開,現在就走!”並未因爲狼人被消滅而感到任何欣喜,項濤冷冷的否決了張秀的話。笑話,對面的可是大秦帝國最強力軍團,站在自己這邊的都是些什麼人,不說項濤自己的尷尬身份,單單張家的兩個弟子,就足以激起黑冰劍士的殺心,也不想想,當年張家的老祖宗張良,可是劉邦的第一謀士,一手推翻了秦國的皇位,現在留下來找死麼?
“你——”張秀感覺一陣氣憤,項濤的行爲令她認爲這是在故意與她爲難。
就在他們還陷入爭執時候,黑冰劍士業已乾淨利索的解決掉狼人,一步步逼近過來。見到雙方距離不足百米,項濤臉上露出獰笑,“媽的,小爺和你們真是有緣,過了幾千年還能對上。”說着,對着身後大喝一聲:“現在不走,難道留下來等死麼!”與此同時,他再不顧後果,將八百冥騎一下投出來,齊整整的站立身後,聲勢上倒也不弱於對方。不過,他自己心裡清楚,山道之上,又不存在可供戰馬的助跑距離,八百冥騎的戰力遠不如對面的徒步劍士,想到這裡,對不知身在何處的項羽默默說聲抱歉。
不等溫明慧等人有反應,八百冥騎正待搶先發動衝鋒,對面的黑冰劍士中間響起一個蒼老的男聲:“對面的,可是幽冥故人?”
聲音響起,黑壓壓的戰陣左右分開,現出中間施施然走來的老者,這人騎在一頭青毛駒身上,笑呵呵的行來,那青毛駒見到項濤立時變得生龍活虎躍躍欲試,如果不是身上馱着老者,只怕會立即衝上來在項濤腳下撒歡打滾。
老者一直來到項濤近前才跳下青毛駒,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晚輩禮:“項將軍,在下未央生有禮了。”
除去張秀和張鐵,在場的人都是見過這老頭的,當初一個大活人卻躲在幽冥之中,也算是個異數,況且,跟隨項濤到達宋城後就不告而別,更爲他的身世添上神秘的一筆。現在看到他從黑冰劍士中間走出,項濤心頭有了微微的明悟。
未央生環視左右,對着迪迪,溫明慧微微點頭算是行禮,擡眼看到了張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仔細看了一眼,這才轉頭面對項濤:“幽冥一別經年,看到項將軍功力更進一層,未央生要恭喜將軍了。”說完,他正色道:“這次再見將軍,乃是替將軍的一位故人問話,當日將軍在幽冥中使出的那一手劍宗鍊金指功夫實在漂亮,敢問將軍師承何人?”
聽着未央生賣酸,項濤心中閃過幾個念頭,打個哈哈道:“哈,哈哈,說來話長,當日我與一衆義軍高手闖入驪山,得北地劍仙黃石公青睞,被傳授了鍊金指功訣,千餘年不懈修煉,這纔有了今日的水準。”
未央生臉上不屑的笑笑:“將軍話中不實,昔年我師傅就曾說過,黃石公不過是半拉子的鍊金指功夫,也配自號北地劍仙麼?將軍的功訣要比黃石公高明的不止百倍,還望將軍告之詳情。”
廢話,我的鍊金指來自嬴政,乃是劍宗最正宗的功法,比黃石公當然高明,可是,這個故事能告訴你麼!項濤心中大罵,看看未央生從黑冰劍士中走出,就知曉這廝十有八九是來問罪的,可是,他師傅?當年還說過黃石公是半拉子?那豈不是也活了幾千歲的老怪物。親眼目睹過黃石公死在眼前,那個伯鳥天官夜紅燈可不就是奚落黃石公的女孩麼。想到此處,項濤立時大駭,當初他就不是黑冰臺五鳥天官的對手,若是這些人一直活到現在,幾千年的修行下來,比他高明的豈止是一星半點。
見項濤沉吟不語,未央生很有耐心的等候。兩人就這樣注視很久,終於,一旁的迪迪忍耐不住,悄悄湊過來,伏在項濤耳邊道:“少爺,鍊金指我也會啊,不是說,你從那個什麼皇帝學來的——”
聞聽迪迪的話,項濤感覺不好,急忙大喝一聲:“閉嘴!”
對面的未央生也不知是否聽到,呵呵笑起來,卻沒說話。看到他的做派,迪迪也明白過來,自己又犯錯了,還想要開口解說時候,就聽到黑冰劍士中間響起一個女人的叱喝聲:“鶻劍士,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