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從農奴貿易起家的藍寶石大公國,除了當初那一批追隨者,現在國內大部分平民和平民誕生的騎士,其實都源自於當初掠奪、購買的農奴。
經過一代一代的生活,這些農奴後代已經認同藍寶石大公國的身份。
但是爲繼續鞏固認同感,歷代大公拒絕接納戰俘——被俘虜的騎士,忠誠度、身份認同都是障礙。而且國內貴族缺少騎士,一旦放開口子,會有大量戰俘涌入國內,導致國家認同感喪失。
沒了認同感,國將不國,隨時會發生貴族叛變事宜。
就像李斯特生長於斯的珊瑚島,大地騎士估計剛剛超過一千人,每次開拓令動員大地騎士,也就五六百這樣子。
圍剿鐵蹄島一役,動員大地騎士達到七百人,已經是極限。而戰損大地騎士則達到兩百,尤其是尤納斯子爵率領的灰色騎士團,戰損過半——幸好大地騎士生命力頑強,重傷都能活下來,否則戰損更多。
一旦放開俘虜的口子,可想而知,爲了補兵,伯爵會招納多少名外籍大地騎士。
外籍大地騎士的待遇肯定會遠遠弱於本地大地騎士,只要能確保不會叛變,招納外籍大地騎士,很快就會成爲主流。當珊瑚島被外籍騎士充斥,可想而知,思想會迅速發生變化。
騎士們或許會繼續忠誠於鬱金香家族,但對發動戰爭的藍寶石家族,絕無好感。
國家認同感將迅速淪陷。
作爲大貴族之一的李威廉,並非看不到這種情況,他依舊欣然接受。原因很簡單,不管國家認同感如何喪失,他作爲貴族的權力只要不失即可。真正被動搖的,只是藍寶石家族的權柄而已。
李斯特不由得問道:“大公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策?”
“因爲大公不在乎,他確信自己可以鎮壓一切狀況,從他身上溢出的龍威就能判斷這一點……事實上我有猜測,大公可能已經藉着公牛侯爵刺殺龍事件,完成了最重要的騎龍過程。”
伯爵頓了頓:“他可能已經成爲龍騎士,並且不滿足國家偏安一隅的狀態。”
說到龍騎士,伯爵看向船艙之外,有些出神。
李維斯則接口道:“再者國內的動搖,也需要大公用戰爭的方式提振士氣,並警告各國,不要認爲藍寶石大公國已經沒落。”
父親和哥哥分析有道理。
李斯特不再多說,但他總覺得,藍寶石大公像是在飲鴆止渴。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默默思索片刻:“如果大公爲了提振士氣,對我沒有壞處,相反可以藉機會獲得更多戰功,壯大自己;如果大公飲鴆止渴,等到國家崩潰時,我大概已經有自保之力,依然沒影響。”
甚至於,他想到。
國家不亂起來,自己又如何趁勢崛起?
那本《龍騎士鬥氣秘籍》又如何搶奪到手?
……
7月21日上午。
經過四天時間漂泊,船隊順利回返珊瑚島。
得知出征的騎士團迴歸,鬱金香堡久違的熱鬧起來。
瑪瑞夫人帶着李頓和城堡的管家、僕從,在城堡山坡的道路上迎接。佩內洛普夫人也和李薇拉一起從珊瑚城的小城堡出發,來到道路上等候。還有珊瑚城中的貴族,得知消息,一樣瘋狂涌來。
雨過天剛晴,石頭鋪就的道路上,還有些許積水,但這絲毫阻擋不了迎接隊伍的熱情。
歡呼聲離着老遠就能聽到。
李斯特騎在陸行鳥背上,穿着簡單的內襯,外面套着皮甲,斬空大劍懸在腰間,背上是迅捷影弓。看上去除了英俊瀟灑很難再找到合適的詞彙形容——時刻注意儀容的他,即便在船上,也會精心打理自己的儀容。
每天都保持着乾爽、清潔,不僅外人看起來顯得精神,最主要是自己也會因此而自信招展。
抖森的傷口已經養好,回到熟悉的珊瑚島,它的精神不錯,圍繞着騎士小隊一會竄前一會繞後。
但是洛基卻精神懨懨的,它可能有點暈船,好在低級龍獸的強大恢復力,讓它保持着基本的騎行能力。
“這是英雄迴歸纔有的待遇,以前我總是站在迎接隊伍中,現在我已經喜歡上這種凱旋的感覺。”李維斯同樣精神抖擻,跟李斯特並肩騎行,“看到家園安定,成就感溢滿胸腔,這或許就是騎士的使命。”
他這是肺腑之言,騎士爲領地而戰,領民則供養騎士,各有各的生活和道路,相輔相成。
李斯特點了點頭:“希望我們能一次又一次看到歡呼的迎接隊伍。”
“會的!”
騎士們行走到鬱金香堡與珊瑚城分岔的道路上,大部分將繼續向珊瑚城行走,並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李斯特等有爵位的貴族,則向鬱金香堡走去,他們會在鬱金香堡享受歸來後的第一頓宴會。
伯爵走在隊伍最前頭,看到佩內洛普夫人之後,立刻下馬,快步走去向佩內洛普夫人深深一躬:“母親,讓您擔心了!”
“我的兒子,李威廉·鬱金香,我知道你每一次都會凱旋!”
李維斯、李斯特也跟着下馬,快步走到佩內洛普夫人面前:“祖母。”
“鬱金香家族強壯的小夥子們,看到你們平安歸來,我忐忑的心又重新放回肚子裡。”佩內洛普夫人欣慰的擁抱了兩人,“儘管在外面餐風露宿吃苦,但你們顯然能照顧好自己,身體還是那麼結實。”
親人們互相問候、關懷。
哪怕已經融入這個世界,融入鬱金香家族,李斯特依然會感覺到不自在,但是他很好的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全力投入這一刻。
問候結束,隊伍匯合,繼續向鬱金香行走。
李斯特派遣扈從騎士去鮮花鎮送信報平安,並計劃午後就回去,不在鬱金香過夜——他實在很是想念鮮花鎮,恨不得立刻趕回去,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土地。
“男爵大人,我想先回鮮花鎮,我很想念我的妹妹。”帕麗絲騎着驪龍馬,向李斯特說道。
李斯特沒有拒絕:“可以。”
回到珊瑚島,他已經不需要帕麗絲的貼身保護。
……
午宴。
在哀悼過陣亡的騎士之後,迅速進入熱烈的氛圍,每次出征都會死人,騎士們早已經適應離別,活着回來後必然選擇縱情慶祝。
宴會氣氛高漲,李維斯忽然站起來,拍了拍手:“各位,我需要宣佈這個消息——鐵蹄島戰役,我們取得輝煌的勝利,而珊瑚島上,也將誕生一名新的子爵——我的弟弟,李斯特·鬱金香!”
嘩啦啦,掌聲雷動。
李斯特向周圍點頭致意。
李維斯則等掌聲停下,笑着說道:“三天後,在鬱金香堡舉行封爵儀式,讓我們一起見證李斯特的榮耀時刻!”
衆人紛紛舉杯:“爲李斯特子爵乾杯!”
“爲李斯特乾杯!”
“爲子爵大人乾杯!”
“我的榮耀,願與你們一同分享。”端起酒杯,看到周圍所有貴族都向自己舉杯致意,李斯特面帶笑容,將酒杯在面前晃動一圈。
然後仰頭喝盡杯中辛辣的鮮花釀。
酒水入喉,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