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槐城,厚土帝國偏遠小城,城中多刺槐花。
“老闆,住店!”長街夜走到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
“來了!”後堂走出一位憨厚微胖的中年人。
“你好,我們這裡有天、地、人三類上房,您要住哪一類?”打量一眼長街夜的裝束,中年人禮貌地問道。
“我手中沒現錢了,您看這石頭可以住哪一間?”長街夜掏出一塊指甲大小的藍色晶石,他一直生活在山裡,哪裡住過什麼客棧,裝出一副很內行的樣子,防止被騙。
“哦,原來是天藍石,倒是可以做首飾,也值不小錢,你可以在天字號住兩天。”老闆看了一眼晶石,隨口道。
“要是換成人字號呢?”
“十天”
“人字號吧!”
“不過要登記姓名,現在整個厚土帝國都在登記,我等不敢怠慢,還請見諒!”
“熙明”
“非常感謝”
“小二,帶客人上樓!”
……
夜裡。長街夜又一次來到了熟悉的夢境。“夜兒……夜兒……救……我!”
“放心吧父親,我長街夜一定會找到你的!”長街夜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恐懼,他靜靜地看着模糊的人影,心疼不已,他能感受到人影正在承受的地獄般的痛苦。
“噹啷”門口銅盆落地的聲音在夜裡如同驚雷一樣將他驚起。側耳傳來一個人噔噔下樓的腳步聲,驚弓之鳥!
“不好,難道是說夢話了!”長街夜不敢僥倖,起身帶着東西翻窗而出。落地,擡頭,仙山的影子在月光下若影若現。
遠離客棧,將這個可能帶來災難的地方遠遠拋在身後。客棧並沒有傳來他想象中的騷動。只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個笨拙的身影順着他的方向追了上來。此人正是白天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店小二。
“長街夜,這世上竟然真有此人,我真是走運吶!”他極力掩飾心中的興奮,但手中的菜刀不由自主地顫抖着。記得上次他給老闆送熱水,無意中聽到的秘密。
“你就是老闆?”當店小二四年多,早就將刺槐城大大小小的人物認了個遍。這人是至高無上的城主!
“小人就是這間店的老闆,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以後若有姓長街的人住店,第一時間告知我,到時候你就不用當什麼店老闆了,這城主之位就是你的!”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到時甚至還不止!”
……
這一切被門外的店小二聽了個正着。城主之位,威風八面,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到這裡,他一雙眼睛火熱地看着長街夜遠離地方向,“對不住了,就算我不抓你,肯定還有別人,成全了我總比成全那些敗類好!”說着腳下的速度更快幾分。
“應該沒人追來吧!”走了一晚上,長街夜早已疲憊不堪,他不確定地看着身後。“前面不遠就是傳說中的仙山了”他早在城中打聽過仙山的位置。如今仙山在望,他的心開始火熱,身心放鬆了許多,疲憊終於襲來。不敢大意,走上山,尋着一個隱蔽的空心古榕樹,爬了進去。尋一些乾草堵住洞口,防止蛇蟲鑽進來,片刻之後,均勻的呼吸傳來。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隱隱傳來布鞋摩擦青草的沙沙聲,接着,有人跌坐在他藏身的樹旁。“真是見鬼了,跑哪裡去了!”
“這是店小二!”長街夜睜開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這確實是店小二的聲音。“沒錯了,昨晚他說過會來送熱水!”長街夜不敢有絲毫異動。“怎麼辦!”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跳,“肯定是被他發現了!”他焦急地冷汗直流,猶豫了很久。
“殺了他!趁他熟睡的時候!”長街夜緊了緊拳頭。他不知道如果真名泄露會帶來多大的響動,潛意識告訴他,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萬不得已只能再使用詛咒之力了!”他知道,如今身體雖然沒有大礙,但是和他人搏鬥,勝負未卜。“試一試能不能殺了他!”他決定拼一把,萬不得已再用那讓人又愛又恨的力量。
外面已經能聽到輕微的呼嚕聲。“幸好他沒有發現樹後的洞口”長街夜暗自慶幸。屏住呼吸,輕手輕腳抽開擋住洞口的乾草。伸手摸到一塊沒有棱角的石頭,塞進懷裡。洞口開了,他一寸一寸挪出洞,心中狂跳,手指抑制不住顫抖。森林中偶爾大聲的鳥鳴都會讓他背後汗毛乍起。終於,抽出最後一條腿,他扶着榕樹,轉身和店小二背對靠在粗糙的樹皮上,堅硬的樹皮讓他背後有些生疼,張嘴控制急促的呼吸。“呼,要一擊必殺!”第一次殺人,他默默爲自己打氣。
“吼!”一聲虎嘯突然從森林深處傳來。森林中的動物沸騰了……
“不好!”長街夜驚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襲遍全身,他瞬間轉身繞過榕樹,不顧一切衝了上去。“果然!”他暗道一聲。震動山野的虎嘯聲將店小二嚇得一骨碌爬了起來,正在驚恐地四處張望。
“就是現在!”乘着他驚魂未定的這個時刻,長街夜石頭在手,狠狠對着小二的腦袋砸了過去。
“啊!”店小二本能反應,腦袋一偏,石頭砸在了他的脖子上。整個人側翻在地,手中的菜刀脫手飛到旁邊的草叢中。
長街夜抓住機會再次撲了上去。只是腳下踩空,和小二一樣摔翻在地。兩人兇性都被激發出來,毫無章法地扭打在一起……
時間不長,長街夜粗氣如牛,店小二汗如雨下。兩人一追一逃,奔波一夜,具是精疲力竭。長街夜逃跑,耗費心神比店小二要小許多,剛纔又小睡一會兒。這讓他彌補了一些身體虛弱的短板。但儘管如此,他的耐力也遠遠不如店小二。不多時便被壓在身下。
“長街夜,我不會傷害你的,只要你跟我回去!”店小二喘着粗氣,熱氣噴在長街夜的臉上,雙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長街夜甚至能夠聞到他作嘔的口臭。
“回去,我爲什麼要跟你回去,我認識你嗎?”長街夜滿嘴污泥,猙獰地冷笑道。
“我求你了,只要你跟我回去,換回城主之位,讓我不再做一個下人,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店小二帶着祈求。這讓長街夜想到了前世那些突然發瘋、暴起之後又良心發現的小老百姓。
“原來我還值一個城主之位,早知道我就把自己賣了!”長街夜苦笑着看着這個可悲的傢伙。“抱歉了,還有很多事要我去做,現在不能把自己拿去賣!所以,我說”他停頓了一下“你肯定會被毒蛇咬死!”話音剛落,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彷彿能夠掌控一切,哪怕世間萬物……
“你瘋了嗎?”店小二盯着長街夜,心裡有些焦急。他知道,哪些人肯定不願意長街夜受到傷害,要是他真的瘋掉,不知道還值不值城主之位,他緊張地盯着長街夜的臉。不過下一刻,他的焦急便化爲無盡的恐懼。“沙沙沙”是蟲子摩擦地面和樹葉的聲音,擡頭,他看到無數的毒蛇從森林中鑽了出來。他在客棧待了那麼久,自然認識這些平時餐桌上的美食。“五步蛇,銀環毒蛇,還有那令人聞風喪膽的紅斑王蛇!”他艱難地低頭,只來得及用怪異的帶着恐懼的眼神看一眼長街夜,便被淹沒在蛇海。劇烈的毒素使他連慘叫都不能,嘴巴無力地開合,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長街夜能從口型看出來“救救我!”
“對不起,我只有烏鴉嘴的力量,沒有祭祀的祈禱術!”長街夜不忍再看這恐怖的場景。“要是你沒有被權力財富迷惑了雙眼,估計就沒有今天的災禍了吧!”蛇海彷彿看不見長街夜,從他身邊繞了過去。長街夜揉了揉被他掐紅的脖子,“父親,保佑孩兒找到神仙!”眼中少了一絲怯懦、多了冷酷,擡頭看着遠處的仙山心中五味雜陳。
露宿野外,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今天又使用了這力量,他的身體異常虛弱,草草找一些吃食,尋到一個乾燥的山洞,倒頭便睡。也不怕虎豹,只要不佔着他們的巢穴,一般沒有動物來打擾。偶爾佔了他們的洞穴,虎豹會在洞口不停地嘶吼,也不進來。要是佔了蛇窩就麻煩多了,這些傢伙彷彿很喜歡他,會和他擠在一塊呼呼大睡。記得有一次醒來,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毒蛇,冰涼滑膩。睜眼看到他們,長街夜嚇得心膽俱裂、面如死灰。後來再也不敢佔着蛇窩睡覺了。
半夜前後,長街夜被腳步聲驚醒,來人踉蹌着,彷彿醉酒。還沒進到洞口便噗通摔在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長街夜戰戰兢兢盯了一夜,直到陽光照在洞口才小心翼翼走了出來。
只見有一人倒在地上,道人打扮,臉面朝下,背後皁黃道袍大片的血跡已經乾涸凝固。
“道長,道長!”長街夜呼喚道,見很久沒動靜,試着推了推,將他翻過身來,試了試鼻息,“已經氣絕了!”鬆了口氣“道長,小子害怕死人,就不埋你了,見諒,見諒!”說着鞠躬向後退去,慢慢遠離了屍體。“還是趕緊趕到仙山吧,閒事少管,免得惹麻煩,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他暗自叮囑自己。
走了一路,心中始終記掛着道士,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不對!這個道士肯定不簡單!”他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忽略了一些東西。那麼多的血跡,他竟然沒有聞到一絲腥氣,甚至還有淡淡的香味。現在是夏天,蚊蟲極多,死屍在太陽下極易沾惹他們,但是屍體旁,根本看不見這些東西!這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的!轉身,向着來時的路狂奔。他有一種預感,神仙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