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夥計忙碌,一眼看到沈落進來,忙招呼着在桌前坐下,先給倒了一碗熱茶,纔開口問道:“客官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不知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沈落應了一聲,摘下斗笠放在了桌上。
“好嘞,咱店裡還有幾間空餘客房,一會兒您吃飽喝足了,小的就帶您去休息。”夥計也是個伶俐的,連忙招呼道。
“店裡都有什麼招牌吃食?”沈落問道。
那夥計剛要答話,就聽一聲驚呼從旁傳來:“沈公子,是您嗎?”
沈落聽着聲音有些熟悉,忙扭頭望去,結果就看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小三子?”他眉頭一挑,叫道。
“真的是您呀,沈公子。”一名身着青布長衫的年輕夥計忙迎了上來,驚喜道。
“你們這裡……”沈落手指了指四周,遲疑道。
“變化有些大,可都是託了沈公子您的福啊。”小三子欣喜叫道。
沈落聞言,眉頭微蹙,有些不明所以。
“沈公子,您等着,我這就去喊掌櫃的,他要是知道您來了,一定要高興壞了。”小三子滿臉笑意,匆匆往後堂去了。
店內其他食客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先前那名夥計也有些發懵。
他是店裡新招的夥計,以前可從沒見過小三哥那麼激動過。
不一會兒,一名頭戴員外帽的中年男子,就急匆匆地從後堂跑了出來。
沈落一看,正是那位侯掌櫃,只是其身材比初見時胖了一圈,沒了原先的削瘦之感了。
“哎喲,還真是沈公子,走走走,我們去樓上雅間,小三子,吩咐後廚多準備點好酒好菜,送上來。”侯掌櫃看到沈落,那神情比小三子更加激動。
“這是怎麼了?”沈落見狀,越發有些犯迷糊了。
在衆人滿是疑惑地注視下,沈落隨着候掌櫃上了二樓,進了雅間。
“仙師能夠再度光臨,小店倍感蓬蓽生輝啊。”沈落剛一坐下,侯掌櫃就恭敬地衝其一拜,口中道。
“侯掌櫃,你這是做什麼?”沈落忙將其攙扶起來,問道。
“沈仙師莫非忘了?”候掌櫃笑道。
“忘了……候掌櫃是說什麼事?”沈落疑惑道。
“哈哈,這可真應了那句‘貴人多忘事’了。沈仙師,你就是我這神仙居的貴人,你可記得當初曾幫我寫過一張‘招財進寶符’?”侯掌櫃雙手一搓,說道。
“哦,是有這麼回事。”經侯掌櫃這麼一提醒,沈落倒是立馬記起來了。
“沈仙師,自從我依言在店裡貼上那張招財進寶符後沒多久,我這店裡原本不溫不火的生意就突然好了起來,平均每天賬面上的流水都比以前翻了一番,這可全都是您的功勞啊。”侯掌櫃滿眼喜色,說道。
“符籙不過是招財引運,能不能留得住,還是要看財運彙集之地是不是積善之家。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侯掌櫃本也是積福之人,當有此利。”沈落聞言,笑道。
當初繪製招財進寶符的時候,沈落完全是應侯掌櫃要求而爲,雖然畫符時隱隱有所感應,但對於所繪符籙是否真的有效,並沒有多少把握。
畢竟財運一事,與諸多氣運一樣,都太過虛無縹緲,難以琢磨。
不過,侯掌櫃對此,顯然是深信不疑的。
兩人正說話間,小三子已經帶着兩名夥計一起,給桌上端來了一盤盤珍饈美食。
沈落如今已是辟穀初期,即便不食五穀,也可以通過吸收天地靈氣果腹,短時間內並不會有飢餓之感,但這並不意味着美食從此就失去了吸引力。
他與侯掌櫃當即推杯換盞,飽餐了一頓。
末了,侯掌櫃乘着酒興回了一趟屋,再來沈落這邊時,手裡就已經多了一本青皮線裝的舊書,封皮上多有蟲槖痕跡,紙張也都已經泛黃,看起來頗有些年代。
“沈仙師,這是我侯家祖上留下來的一冊符書,沒什麼名目,我們留着也沒什麼用了,今日就轉贈於你,就當是結個善緣,也不讓這書埋沒了。”侯掌櫃已經微醺,臉頰泛着紅光,說道。
“祖上流傳之物豈可輕易贈人,這個沈某絕不能收。”沈落倒是沒有醉意,忙擺手拒絕道。
“沈仙師可還記得,當初說過,若是我能發財,您再來收取報酬?真金白銀之物想來也入不了仙師法眼,我能用來報答仙師的,也就只有此物了。”侯掌櫃忙擺了擺手,又說道。
沈落聞言,也有些猶豫了起來。
“沈仙師莫要嫌棄,我們以前連這符書是真是假,都無從判斷,放在家裡也不過是白白便宜了蟲子。實不相瞞,之前給仙師看的‘招財進寶符’就是從書上撕下來的,由此也可見這書是真的。如今交到仙師手上,也算是不讓明珠蒙塵的善舉,還望不要推辭。”侯掌櫃見狀,言辭懇切,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沈某再說什麼推脫之語,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沈落見狀,謝道。
說着,他接過那本青皮舊書,略微翻開,查看了一下,就發現裡面字跡是以小錐毛筆書寫而成,字跡初看時潦草,細究處卻極有章法。
不過,沈落畢竟不精研此道,對這書上狂草書法也看不出太多門道。
書中記錄的符籙不多,只有七八道而已,裡面大篇的文字卻是詳細寫了這些符籙的繪製方法和功效作用,那張被撕下來的“招財進寶符”,也被夾在了原本的地方。
酒足飯畢,侯掌櫃醉醺醺地乘興而歸,沈落也在客房住下,第二日一大早,就告辭離去了。
離開鬆藩縣後,他也沒有直接回春華縣城,而是直奔去了青華山。
山下的土集鎮,倒是沒怎麼改變,還是原本那副模樣,街道上往來,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熟悉面孔。
不過,沈落頭上戴着斗笠,別人倒是沒能認出他來。
他在鎮上的鴻運樓吃了午飯,便匆匆上了山。
山上大雪覆蓋,幾乎已經找不到原先通往春秋觀的道路,許多地方更是無法騎馬行走。
最終,他只得將馬拴在林間,自己步行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