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茂也能聽出來這些話裡背後藏着多少刀光劍影,他咬咬牙,誠摯的向何秋說道。
“何秋對吧?我在這算是求求你,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爲我妹夫報仇!就是讓我死的法子都行,反正我從鳳陽府私自逃出來的時候,就等於是個死人了!”
藍玉看着常茂,開始有些生氣,但後面終究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何秋也是真誠的對常茂說。
“鄭國公不要心急,這事成效不在你我,而在陛下。”
“若是陛下有心查,有沒有人出面指正太子之死另有隱情,陛下都會查下去的。”
這話何秋真的沒騙他們,朱元璋作爲開國君主,很少有事真的能瞞過他,只要用心查,肯定會查明白的。
之前太子的死,完全是因爲疏忽大意,就是朱元璋恐怕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大明境內對太子動手。
常茂很是悲觀的說道。
“這事牽扯的太廣了,晉王甚至可能還有秦王,大明的兩個強藩都涉及在內,而且正是太子之下最年長的兩個皇子……”
“至於其他人,也是數不勝數,就比如穎國公,不就被遷怒逼死了,可就算這樣,陛下不還是沒有動手查真相。”
常茂最後有些瘋狂地說道。
“這事不管陛下還查不查,我是一定會追究到底的!就是直接取了晉王的性命,也是值得的,他本人也絕對不冤枉!”
何秋知道,常茂是有這個能力的,作爲開平王的兒子,他手上的力量不可小覷,若是真的有心行刺晉王,那真的是手到擒來。
何秋搖了搖頭,阻止了常茂的這種想法。
“你若是真的就這麼行刺晉王,就算是成功了,太子之死的真相也不會有人去查了,也更加查不清楚了。”
常茂有些煩躁的說到。
“那你說怎麼辦?”
何秋想了想,對他們兩個說。
“你們可以把事情鬧大,逼着陛下去查!”
藍玉皺着眉頭,反問道。
“怎麼個逼法?”
“去宗人府,去大理寺,狀告晉王,把這事抖在明面。”
藍玉有些疑惑,“這麼告晉王就能行?”
何秋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還真的不一定行,只能說機會比較大。”
“不過出首的那個人,恐怕會小命不保了。”
藍玉有些着急,“那有沒有其他方法,更保險些的?”
常茂說到底是他的親外甥,他也就兩個外甥,不想看到就這麼折掉一個。
常茂陷入了沉思,最後鼓足了勇氣,說道。
“不就是玩命嗎?小爺就賭上這條命,一定要把晉王拉下水,讓太子身死的真相大白於天下!”
常茂轉頭看向想要勸他的藍玉。
“舅舅,你也別勸我了,反正我是活夠本了,而且我弟弟現在可比我出息多了,以後鄭國公府有他撐着,我也能放心。”
藍玉最後只能長長的嘆一口氣。
何秋目送着藍玉和常茂離開,心有慼慼。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好是壞了,本來朝堂上已經平靜的渡過了太子身死,換立太孫的大事,正把精力都放到改革上來。
這時候挑起太子身死另有隱情的事,弄不好朝堂上又會人心惶惶,人們無心處理政務了。
這和自己當初的本心有些不符,可是何秋也不願意讓那些謀害朱標的人,還能好好活在世上。
說的功利點,暗害朱標的這批人,大多也是改革的反對者,現在有這件事把他們聚在一起,如果常茂把事情挑開,朱元璋要一查到底。
剛好能把這批人全部清理掉,以後新政的實施,就會順利多了。
只是不知道,常茂主動告發晉王后,朝廷上的這潭死水能不能真的被攪起來。
希望太子這麼多年護佑的大臣們,不全都是白眼狼,能有幾個敢於支持常茂的。
何秋這個時候讓常茂出面狀告晉王,也是看到了另外一件事。
太孫已定,沒有儲位爭奪了。
他現在在心裡仔細想想,朱元璋恐怕也是早就想動真格一查到底了。
要不然不會直接把太孫立了,冷靜的看着朝政平穩渡過了兩三個月。
這個時候,有些人已經放鬆了警惕,認爲朝廷不會再查了。
而朱元璋這個時候,查太子的死因,也不會牽扯到儲位之爭,讓大臣們人心惶惶,這是有個明確的靶子的。
不管哪朝哪代,牽扯到謀害太子的事,那都是最低要夷三族的。
……
第二天,何秋還在燕王府內看書,忽然聽到一陣陣沉悶的聲音,何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天氣。
天空一片晴朗,萬里無雲,應該不是打雷啊!
站到書房外面,何秋就看到何能急匆匆的往書房趕來,臉上還帶着些興奮和激動。
“老爺,有人敲登聞鼓了,這是可是少見呢,也不知道是誰家又出了冤屈!”
登聞鼓?
常茂那傢伙不會是直接去敲登聞鼓了吧!
何秋連忙拉住何能,問道。
“你打聽了沒有,是誰在那敲的登聞鼓?”
何能看出何秋的臉色不大對勁,收起了那股興奮勁,撓了撓頭。
“這個小人不太清楚,只是聽說有人敲登聞鼓,就趕回來了。”
何秋拍了拍何能的肩膀,吩咐道。
“那你現在趕緊去打聽打聽,這是誰在敲登聞鼓。”
何能出了院門,何秋獨自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心思全亂了。
何秋隱隱有所預料,恐怕真的是常茂敲的鼓。
昨天他建議常茂去宗人府,大理寺這些地方告晉王的狀,像是大理寺這種地方,不少官員都受過朱標的恩惠,相信他們不會攔着常茂。
多半還會積極參與進來,不然就是對朱標不忠不義。
只要能把各方的注意力聚到這事上,相信朱標身死的真相,朱元璋就不能不查了。
一國太子身死可能是被人暗害,這事抖露出來,實在有失朱元璋的面子,就是出於維護統治的需要,朱元璋也要把它查清的。
何秋自覺自己的法子已經很激進了,可沒想到常茂更狠,直接去敲登聞鼓,這是真的不要命了啊!
登聞鼓不是能夠隨便敲的,一旦敲響,滿城百姓都要去湊熱鬧,若是常茂在這個時候說出太子身死另有隱情的事。
就算事後朱元璋會把這事查清,常茂也別想活命了,甚至他都不一定能活到這件事真相大白的時候。
何秋竟然有些爲才見了一面的常茂擔心了起來,他這事做的實在太仗義了,太對何秋的胃口了!
何秋也只能在心裡祝福常茂,希望他這次還能活下來,說不定朱元璋就拿着這個事當藉口,深查太子之死的事情,感念常茂的忠義,留他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