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京城,皇宮,御書房。
天啓帝屏退了左右,整個御書房內,只剩下了他一人。
鐵膽神侯朱無視越獄之事,不斷髮酵,朝野之上,議論紛紛,不斷有朝臣上奏,請求嚴懲朱無視,封禁護龍山莊。
而天啓帝在這三天,卻選擇了不上早朝,刻意選擇了迴避。
因爲天啓帝的迴避,導致嚴嵩一案的結果,也被推遲了。
天啓帝的選擇,令大多數朝臣都在猜測揣摩。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帝王心術難測啊!
對於滿朝諸公的猜測,天啓帝毫不在意,甚至對於朱無視的處理,嚴嵩的處理,他也不那麼重視。
這幾人,本就是他推出來,相互制衡,穩固朝廷局勢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無論曾經多麼風光,他們也不過是權臣而已,只要是權臣,天啓帝就有辦法駕馭。
這也是帝王心術的一部分。
真以爲他修道什麼都不管,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若是真是如此的話,清流黨海瑞、傅鐵成等人,早就死了。
“比起這些瑣事,朕還是比較關心長生之事啊……”
天啓帝感嘆了一句,從暗格中,拿出了一個錦盒。
他看着錦盒,眼眸閃爍,沉默不語。
荊如憶的話,猶在耳畔。
“等皇上解決事情之後,就可以服下此丹,暫時進入長生的狀態,不過,暫時只有十天,十天之後,若皇上下定決心了,可以去老地方找她。”
錦盒內的丹藥,天啓帝已經暗中找太醫檢查過了,除了安定凝神之效外,並未其他神異,並非什麼仙丹靈藥。
天啓帝還特意詢問過,此丹藥若是服用,可否會昏睡不起?
太醫的回答是,此丹藥有助睡眠,對身體無礙,不可能會昏睡不起的。
知曉答案後,這位‘幸運’的太醫,很榮幸的追尋先帝去了。
爲了表彰他的功績,天啓帝特意將他厚葬,給了他妻兒一筆錢。
“安定凝神之效……”
天啓帝咀嚼着這幾個字,臉色陰晴不定。
他在糾結,他在猶豫,他不捨得放棄這個近在咫尺的長生之機!
但,他又對於道尊,對這個突然出現的荊如憶,產生了質疑。
一切都太過湊巧,一切都太過正好,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悄無聲息的推波助瀾,他們到底要謀劃什麼呢?
天啓帝眼眸閃爍着,心中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想讓朕昏迷十天?”
“好,那朕就看一看,究竟是那些牛鬼蛇神在作亂?”
“神侯?”
“魏忠賢?”
“還是她?”
天啓帝看着這個錦盒,將錦盒重現放入暗格,拿出一枚暗紅色的丹藥,放入懷中,走出了御書房。
一個時辰,天啓帝昏迷的消息,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傳到了滿堂諸公的耳中。
衆朝臣大驚,紛紛入宮,請求進諫皇上。
但卻被東廠督主曹正淳攔下了。
“諸位大人,皇上身體不適,今日不見諸位大人,請回吧。”曹正淳手持拂塵,神情平靜,語氣冷淡。
“曹正淳,我有要事求見皇上,速速讓開。”
文華閣太學士傅鐵成,踏步而出,朗聲道。
“皇上身體不適,不見任何人,怎麼?傅大學士是想要抗旨?”曹正淳冷冷的盯着傅鐵成,九品的氣勢散發出來,手中拂塵微動,一副隨時都會出手的模樣。
傅鐵成臉色不變,開口道:“曹督主,我聽見了一些傳言,皇上似乎並不是身體不適這麼簡單……”
“流言蜚語不可信,諸位,請回吧。”曹正淳直接打斷了傅鐵成的話,冷漠的說道。
清流黨領袖海瑞走了出來,看着曹正淳,道:“曹督主,今天我們可以離開,但是皇上乃是天子,也是全天下人的君父,皇上之事,皆是國事。”
“你曹正淳能擋得住我們,能擋得住這天下悠悠之口?”
“你若不想遺臭萬年,在這種時候,最好作出一些正確的選擇。”
“別自誤!!”
海瑞的語氣暗含怒意和告誡的韻味,直面曹正淳的氣勢,絲毫不懼。
“呵呵!”
曹正淳呵呵一笑,臉色不變,笑眯眯的說道:“海大人說笑了,咱家不過是一個閹人罷了,不似你們這些文人,求流芳百世,咱家只知道,聽皇上的話,辦皇家的事情。”
“請回吧!”
“好!”海瑞微微頷首,一揮衣袖,帶着朝臣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時不時有朝臣來面見皇上,統統被曹正淳給擋了回去。
朝臣們都吃了閉門羹,對於皇上昏迷的流言,更是深信不疑。
與此同時,皇宮深處,含冰殿大殿。
朱祐極踏步走進了大殿,恭敬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妃。”
“嗯,皇兒,你有何事?”
屏風之後,萬貴妃慵懶的躺在軟椅之上,問道。
“母妃,兒臣有事想要單獨稟告。”朱祐極神情不變,依舊恭敬的說道。
“嗯?”
“這樣嗎?”
萬貴妃眼眸精光一閃,依舊不動聲色,輕聲揮了揮手,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娘娘。”衆太監宮女躬身行禮後,盡數退出了大殿。
宮女太監都離開後,朱祐極恭敬的神色也逐漸消失,直接到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口道:“貞兒,出來吧,我有事情跟你說。”
“嗯?”
貞兒?
這個名字?
萬貴妃眉頭一挑,眼眸閃爍了一下,控制情緒,臉色露出一絲淡笑,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語氣平靜的說道:“皇兒,你這麼叫母妃,可是大不敬啊!”
“此處只有我們兩人,裝什麼?”
朱祐極語氣淡漠,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快過來。”
“是。”萬貴妃裝作順從的走了過來,在椅子上坐下,恭敬的看着朱祐極,看着這個曾經恭順的孩兒。
“母妃不見了,估計是提前得到消息,轉移了,不過問題不大,她遲早會現身的。”
朱祐極簡單說了一句之後,直接吩咐道:“皇上昏迷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剛聽說。”
萬貴妃不清楚她的‘好孩子’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麼角色,於是依舊隱藏氣息,不動聲色。
“我要你動用你的勢力,在明天的朝會上,扶持我成爲太子儲君。”朱祐極吩咐道。
“嗯?”
萬貴妃想了想,試探道:“殿下,萬貴妃的勢力,我並不清楚,想要指揮他們,恐怕……”
朱祐極也沒有廢話,直接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遞給了萬貴妃,吩咐道:“按照上面的方式,聯繫朝臣,讓他們明天朝會上提出此事。”
“殿下,你若是想要上位,憑藉萬貴妃的朝廷勢力,恐怕暫時不夠吧。”萬貴妃依舊恭順,柔柔弱弱的,彷彿真是那個影子替身。
“曹正淳會幫助推波助瀾的,此事你不用操心,如果萬貴妃回來聯繫你,或者,重新將你隱藏起來,拿着這個玉佩,在無人之處將它捏碎,我就會知曉了。”朱祐極拿出一個玉佩,交給了萬貴妃。
“是,殿下。”萬貴妃柔聲說着,眼眸中卻閃爍了一絲異樣。
“我走了。”
朱祐極站起身來,瀟灑的轉身離去。
看着朱祐極離去的背影,萬貴妃柔弱的眼神,逐漸凌厲起來,心中想到:皇兒,你藏得夠深啊!無名居然是你的人?
想上位?
成爲太子?
有點意思!
萬貴妃看着紙張上的內容,心中篤定,聽風雨在朱祐極的手中。
因爲名單上的內容,都是萬貴妃讓聽風雨接觸過的人。
唯一令她有些不解的是,聽風雨居然招供的這麼快?
難道他也背叛了自己嗎?
萬貴妃的手指略微用力,將紙張逐漸揉搓成團,隨即捏成粉末。
既然朱祐極的想法和打算,與自己不謀而合,那不如順水推舟,看一看這位‘親愛’的皇兒,能掀起什麼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