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宮闈深秋

毛利的辭行奏章未能得到批准,禮部官員勸說他們留下、待觀禮之後再行回國。因御製的冊、印、印匣等物尚未完成,冊封秋月氏爲麗嬪的禮儀,須等時日。

朱高煦與大臣們商議之後,才決定封秋月氏爲嬪,原因多出於一種綜合結盟的考慮。

有些官員的意見,可以封爲皇妃。秋月氏雖不是足利氏宗室,卻是公卿貴族出身,乃大明開國以來首次與日本國聯姻。秋月家族在九州島地區有名望,而摻和此事的大內氏、更是影響大明在日利益的關鍵勢力;朝廷目前對日本國東部地區、幾乎毫無興趣,只想拉攏西面地區的大名。

但是守禦司北署收集了不少消息,認爲日本國各方、此時對大明國仍有敵意;大明朝廷過於重視秋月家,反而可能讓秋月家陷入被排擠的局面,讓朝廷喪失一股可以結盟的力量。

比較關注外藩事宜的工部尚書茹瑺,也支持守禦司的意見。於是朱高煦採納了這個主張。

秋月氏居住的地方,預先已安排在東三宮。原來那裡沒有妃嬪居住,秋月氏將來實際上能管理整個東三宮的事務。

九月中旬諸事安排妥當,秋月氏便被接到了皇宮,進行冊封儀式。整個過程,朱高煦就見了她一面,便是她得授冊、印之後、來到奉天殿答謝的時候。

秋月氏剛進大殿,似乎便認出了寶座上的朱高煦。等她近前來叩謝,便稍微有些失儀,擡頭看了朱高煦兩次。經身邊的女執事提醒才改正了。

冊封禮儀不到半天就結束了,之後朱高煦也無法見到秋月氏;再次見面,要等到晚上召她侍寢時。而其間這段時間,她大抵要去沐浴更衣,精心準備很久。

到了晚上,朱高煦回到乾清宮換了一身衣裳。他在一件半臂披衫裡面,將秋月氏製作的淺黃色腰帶系在了裡面。

沒一會兒,秋月氏便在宮女的簇擁下,進了寢宮。她一眼就發現了朱高煦身上的腰帶,便紅着臉低下頭,上前來行禮。她既未穿嬪妃禮服、也沒有穿日本服飾,而是一身漢服襦裙打扮,唯有頭髮挽起的樣式、與大明國婦人的手法不太一樣。

見到她的衣着,朱高煦微微點了一下頭,認可她積極接受漢人文化的誠意。朱高煦將她扶起,便對宮女們說道:“你們都下去罷。”

宮女們屈膝道:“是。”

秋月氏擡起頭,流轉的目光在朱高煦臉上、腰帶上拂過。她抿了一下朱脣,似乎有點尷尬。她表情也是微妙地變化着,發現朱高煦在看她,她又溫柔地露出一個笑容。

“臣妾原以爲,我們要回國了。”秋月氏輕聲說着。她的發音有點奇怪,語速也慢,難得的是吐字很清晰、節奏抑揚頓挫也很流暢。十幾歲的女子聲音清澈溫柔,甚是好聽。

朱高煦道:“‘王善’即是朕,朕即是‘王善’,咱們算是已經認識了。”

秋月氏似乎暗自鬆了一口氣,擡起頭才能看到朱高煦的臉;她的身體嬌小,個子大概只能勉強到朱高煦的肩膀。朱高煦也露出了很輕鬆的笑容。

朱高煦也不想計較太多,他一般會主動與身邊的人保持良好的關係。

再說,皇宮就是個大牢籠。

朱高煦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攜手走到他的寬大龍牀旁邊,便在牀邊坐了下去,這樣交談要親近不少。秋月氏道:“聖上說是個文官,臣妾還相信了。聖上除了個子大,待人卻很溫和。”

朱高煦笑道:“咱們大明還有武將、自稱儒將的,誰說武夫看起來就很兇狠?”

秋月氏道:“沒想到聖上是這樣的人。”

朱高煦道:“是不是應該滿臉大鬍子、凶神惡煞、看着就叫人害怕纔對?”

秋月氏掩嘴笑了起來。或許是朱高煦態度溫和,她也沒那麼緊張了,便用手指在朱高煦的手掌上摩挲、好奇地觀察。作爲皇帝,朱高煦的手掌確實粗糙了點、掌上還有繭。

朱高煦也伸手撫摸她的脖頸和臉頰,只覺非常柔軟細-嫩。年輕美人的肌膚,很有光澤。倆人靠得很近,朱高煦聞到了她身上有一股混合了花香的清香。他的手指也捻了了一下她的鬢髮髮絲,在燈光下瞧着、髮絲烏黑髮亮。他的手指剛挪到她的耳朵上,她便側頭一副無法忍耐的模樣笑道:“哎。”

秋月氏的五官,讓人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她站在朱高煦面前,朱高煦欣賞她的美貌時,她也在湊近打量他的臉。朱高煦便伸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腰,纖細柔軟的觸覺頓時襲上手心。

她十分順從、沒有絲毫反抗,反而將小手也放到了朱高煦的胸膛上,小心地撫着。她應該對朱高煦也很有興趣。

有些陌生的兩個人,既然名正言順,一切便順理成章了。

……朱高煦次日精神仍然很好,一早便按部就班地履行他的職責。他昨晚根本沒盡興,自然不會感到疲憊。不過他早知、小娘第一回都是這樣,因此不以爲意。

午膳是在柔儀殿吃的,他在周圍走動了一陣,便到正殿後面的一間廊房裡,準備午睡小會兒,下午繼續辦公。

就在這時,一個女子走了進來,默默地向朱高煦屈膝行了禮,便走到一個櫃子前面,從裡面找甚麼東西。

朱高煦看到她,很快就想起來了,不是那個連氏嗎?他上次見過連氏後,雖有些好感、但之後沒再見面,難免很快把那事給忘了。此時又看見她,朱高煦倒很容易就記了起來。

連氏還是那樣,不拘言笑、很正派的模樣,讓人產生一種感覺、她任何時候都能一本正經似的。

“你作甚?”朱高煦納悶道。

連氏忙道:“天氣涼了,奴家給聖上換一牀厚些的被子。”

她的動作麻利嫺熟,很認真地在那裡忙活着。朱高煦瞧着她,樸素整潔的裝扮下、身體輪廓的線條婀娜有致,臉脖的肌膚很白淨,正是有一種內斂的美色。他隔了一段距離,也好似感覺到了仿若干淨棉被一般的氣息。

這女子居然在宮裡住了那麼久了?

朱高煦在旁邊站了一陣,見她目不斜視的樣子,他也抹不開臉面說甚麼過分的話,何況他與連氏也不熟。

等到新被褥在牀上鋪開了,朱高煦便脫了袍服、取下烏紗帽放在案上,蹬掉靴子躺下。只是午睡,睡不了一會兒,朱高煦拉了被褥隨意搭在身上。

連氏好像是個細心的婦人,上前來將被褥往上拉、爲朱高煦蓋好,卻有點磨磨蹭蹭的。

“我自己蓋。”朱高煦順手一拉,不料握到了她的手。連氏嚇了一跳,反應很大,下意識躲開了。

她看了朱高煦一眼,沒有吭聲。連氏是經歷過人事的女子,但許久獨自生活,反應確實應該很大,忽然被觸碰、如此驚慌倒也情有可原。

朱高煦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的模樣兒,說道:“你要照顧我,難免會有些肌膚之親。”

他的用詞似乎有點不太準確,連氏聽得低頭不語,看起來更緊張了。朱高煦又道:“那些近身服侍我起居的宮女,都是這樣。”

連氏看了他一眼,好像很認真地問道:“那樣的話,聖上不會有甚麼想法嗎?”

朱高煦笑了起來,連氏竟然沒笑。他也覺得獨自笑着無趣,便收住了,說道:“我身邊每天那麼多女子,哪有如此敏-感?而大多宮女未經人事,本來就不太懂。若是有過經歷,卻很久未曾體會魚水之歡的女子,估計感受會不一樣哩。”

這時連氏的耳朵也紅了。

“聖、聖上貴爲天子,卻對奴家出言調戲,不嫌奴家是殘花敗柳嗎?”連氏小聲道。

朱高煦心道:你又不是我妻子,我爲甚麼要在意那些?再說是我調戲你嗎?

那些話當然不會說出口,他從來都不願意讓別人難堪。

他把昨夜想對秋月氏說的話,對連氏說了出來,他搖了搖頭表示不嫌棄,又道:“不過,這裡對婦人是個牢籠。明白麼?”

連氏反問道:“哪裡不是牢籠?”

朱高煦聽罷,便招了一下手,連氏小心地靠近過來。他好言道:“你怎麼看起來總是不高興哩?”一邊好心地問,一邊自然而然地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連氏有了準備,便不再驚慌了。她說道:“我的身世,有甚麼高興的地方呢?”

朱高煦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還記得他甚麼事?”

連氏想了想,說道:“他的右手食指不能彎曲,有一次弄傷了筋、沒好全。奴家和他父母每次見到他的手指,都有些難受,怕影響寫字。後來他躺在棺材裡,我又看到了那根手指,忽然覺得手指殘疾、終於不重要了。”

朱高煦伸手在額頭上摩挲了幾下,說道:“把門掩上罷,如果我睡得太熟了,半個時辰內叫醒我。中午睡久了,人反而不舒坦。”

連氏看了他一眼,屈膝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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