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孝天掃了一眼曹化淳和王承恩,搖搖頭道:“二位乃是忠義之士,於某對你二位相當欽佩,看這大明上下,現如今能對聖上如此忠誠的也僅剩下你們二位,所以請你們稍安勿躁!
於某要是有心對聖上不利的話,又何必如此大費周折?難道於某這麼多天,都攻不下皇宮嗎?
但是於某沒有這麼做,正是因爲於某並無要加害聖上之意,否則的話如果於某有心害聖上的話,就憑你們這些人在,又能如何?
我只不過是想要和聖上靜靜的相談一番,至於聖上是否答應於某的條件,於某都絕不會對聖上不利!在這裡我於孝天可以對天起誓,如若於某有違誓言,此生定不得善終!”
看着於孝天這麼信誓旦旦,曹化淳和王承恩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因爲於孝天說的是實話,如果於孝天有心對崇禎不利的話,那麼他確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以他目前的手段,拿下這座皇城簡直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也就是動動手指罷了。
以目前皇城之中的這些侍衛,根本就擋不住於家軍攻入皇宮,就算是現在於孝天想要動手,這裡的侍衛恐怕都拿他們沒有一點辦法。
所以於孝天確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如果他想要做什麼,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隨時都可以讓他的手下,把宮裡面的知情人殺個乾淨,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宮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崇禎聽罷了於孝天的話之後,多少冷靜了一些,覺得於孝天說的有道理,如果於孝天想要弒君犯上的話,那麼確實他有這個能力,完全不用這麼大費周章,既然他沒有這麼做,那麼說明於孝天現如今還沒有對他起殺心,那麼不管曹化淳他們在不在這裡,都無關緊要。
更何況現在他是俎上之肉,不管於孝天想要拿他怎麼辦,他都沒有辦法,就算是他現在立即自盡,於孝天依舊可以控制皇宮,然後從皇子之中扶出一個登基接替他成爲皇帝,這樣更利於他控制大明天下。
所以現在於孝天想要和他深談一番,不見得會拿他如何,於是他揮手道:“你等全部退下!朕倒是要聽聽這個逆賊想要給朕說一些什麼!”
曹化淳瞪着於孝天,色厲內荏的說道:“於大帥,你可以對天起誓過的,決不能傷害聖上,要是你食言而肥的話,天都饒不過你!”
於孝天淡然一笑道:“諸位放心便是,於某還不是那種食言自肥的小人!”
曹化淳和王承恩等太監這才躬身接旨,和一衆侍衛緩緩的退出了文華殿,而於孝天也一揮手,將劉旺等近衛趕出了文華殿,但是於孝天讓他們留下了一個手提箱,這時候宮中僅剩下了於孝天和崇禎二人。
於孝天自顧自的提着手提箱走到了龍案面前,對崇禎說道:“聖上不要緊張,於某既然說了絕不加害聖上,那麼就言出必行,這裡有一些東西,於某想要一會兒請聖上過目!請聖上先息怒,冷靜下來之後,以平常心來聽微臣說一些事情如何?”
崇禎深吸一口氣,這種受制於人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可是刀把現在握在於孝天手中,於孝天完全掌控着對皇宮之內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他現如今幾乎可以算是孤家寡人了,又能拿於孝天如何?
於是他沒有說話,跌坐在龍椅上,怒視着於孝天道:“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於孝天也轉身去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開始和崇禎侃侃而談了起來。
於孝天先是從天下大勢開始講起,詳詳細細的將目前大明百姓的飢苦現狀,以及各地百姓的慘狀對崇禎詳細訴說了一番。
對於這些事情,崇禎從很多地方官員送入京師的奏章上已經看過,當然知道現如今大明很多地方的老百姓是生活在什麼一種狀態之下,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看着這些各地呈送入京的奏章,他也感到痛心疾首,深爲百姓的飢苦感到痛心。
但是這些年來,他已經有些麻木了,從他登基以來,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而大明一年亂過一年,財政短缺,根本無力賑濟,所以他現如今對於這樣的事情,開始感到了麻木。
於孝天接着指出大明之所以現在流民軍四起,和朝廷的政策分不開關係,朝廷現在財政困難,不斷的加餉加賦,實際是在殺雞取卵,自毀長城,這麼做乃是在飲鴆止渴,老百姓本身已經無以爲生,朝廷還要收取賦稅加餉,官府便只能去催逼百姓,百姓便更是無法生存,只能揭竿而起,結果導致流民軍越剿越多。
雖然眼下看來朝廷在去年一段時間的進剿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是實際上只要稍微放鬆,流民軍便馬上又會死灰復燃,剿不勝剿,就算是剿滅了李自成和張獻忠等人,以後還會有王自成、趙自成、馬獻忠繼續揭竿造反。
如此往復循環,根本就沒有一個頭,直至將整個大明徹底耗空,最後大明徹底覆亡。
崇禎對此有點不服氣,但是思維卻漸漸的被於孝天牽着進入了狀態,開始被於孝天左右着,考慮起了這方面的事情。
於是崇禎和於孝天開始爭論了起來,現在大明朝廷財政困難,要剿匪,要禦寇,就要用兵,用兵就要花錢,沒錢就沒法打仗,不加餉那麼錢從何來。
於孝天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這種事,對他來說小事一件,分分鐘都可以解決,根本用不着大費周章,去勒逼這些百姓們。
崇禎對此根本不信,認爲於孝天不過只是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罷了。
但是對於崇禎的質疑,於孝天考慮了一下之後,終於還是說出了他的辦法,那就是收商稅,開海禁,以商養農,以工養農,他舉出了當年兩宋時期的例子,兩宋期間雖然國家軍力羸弱,但是國家卻相當富裕,年入稅賦遠超過現在的大明數倍之多,就算是南宋末年,南宋緊靠着江南半壁河山,也歲入稅賦超過北宋時期很多。
這其中除了各種苛捐雜稅之外,跟兩宋期間宋朝朝廷開海通商有着很大的關係,僅僅是每年各地市舶司給朝廷財政收入的貢獻就佔了近半還多,另外通海貿易帶動了手工業發展,吸納了大量的勞動力,各種商業上的稅收,更是超出了農業的稅收。
但是有明以來,大明就禁海,同時輕視商業,不收或者只是極少收取商人的稅賦,導致了大明對農業稅收的強烈依賴,結果也導致了大明的農民們負擔太重。
還有就是自有明以來近三百年時間,大明積年累月下來,那些勳戚權貴以及官吏們土地兼併,佔去了太多土地,而他們這些土地卻從不給朝廷貢獻一點稅賦,就算是交,也隱瞞了很多田畝,和地方官員上下勾結,欺上瞞下,把他們應交的稅賦轉嫁到普通百姓頭上,使得平頭百姓根本無法承受。
所以大明如此做法,只能越來越壞,不斷的加派導致各地農民負擔太重,農民一年到頭收穫的糧食,甚至不夠給官府繳納的,誰還種田?不交的話就會被抓去拷打逼催,交了的話就要活活餓死,老百姓不造反纔怪。
再有年年漕運佔去的各種費用,就耗去了大明太多的財政收入,完全可以廢棄漕運,該海路將南方的糧食稅賦運往北方,這樣一年下來,就可以省去大量的消耗。
崇禎聽到這裡,提出海運的事情倒是也有大臣提過,但是許多大臣反對,說海上風浪莫測,一旦遭遇颶風大浪的話,會損失慘重,所以不能以海路取代漕運。
於孝天立即便大笑了起來,對崇禎問道:“微臣乃是以海起家,這些年來雖然也曾經遭遇過颶風大浪,但是卻並無遭受太大損失,就算是在南洋那邊,風浪比北方海上要大很多倍,也未曾因爲颶風大浪就損失慘重!
此次微臣動用近千條大船北上,也未遭受太多損失,這難道說明不了問題嗎?
聖上又被那些大臣們矇蔽了!他們豈是擔心海運錢糧因爲颶風大浪遭受損失,而是擔心的他們的利益罷了!
每年這麼多漕運支出的費用,難道聖上真以爲就是花在了運河上了嗎?錯也!這些耗費掉的錢糧之中,起碼有八成以上,落在了各種人手中,但凡是反對海運取代漕運的,大多數是因爲他們要年年從中分潤不少利益,所以一旦海運取代漕運,那麼這幫人就沒錢可拿了!
如此一來,他們如果不反對的話,那就奇怪了!這就是微臣說的,大明太多當官的該殺的緣故!
還有聖上恐怕也曾經動過收取商賈稅賦的念頭,以補充大明財政收入不足!這件事是不是也遭到了大臣們集體的反對?
這就對了,因爲這幫大臣,嘴上說的好,什麼不與民爭利,但是實際上他們又有幾個人暗中和商賈們沒有勾結,甚至於自己就在偷偷的做生意,收取商稅,那麼就是從他們手裡面收錢,他們豈能答應?
這就是聖上的大臣,他們就是這麼爲聖上和大明做事的!
聖上整日裡爲了缺錢殫精竭慮,但是這些大臣們個個卻都在中飽私囊,別的不說,聖上這次提出要官員們捐銀助餉,可收到了多少捐助的糧餉?如果不出微臣所料的話,恐怕是寥寥無幾,杯水車薪吧?”
(感謝大漠笑春風、厚厚的牡丹江二位兄弟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