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官軍水師訓練不足,可是在這個時候,有俞諮皋的將令之下,誰也不敢怠慢,居然很快大部分船隻都使出了泊地,開始在海面上集結。.
包括俞諮皋在內的軍將們,也都紛紛登上了他們的座船,開始駛離岸邊,併入到了在海面上集結的船隊之中,開始居中指揮船隊聚集,並且緩緩調轉船頭,朝着南曰島島東方向駛去。
在官軍尚未完全在海面上完成集結的時候,一支龐大的船隊便開始出現在了南曰島的東北角海面上,並且乘風破浪,朝着官軍水師駛來。
俞諮皋雙眸猛然一縮,心彷彿被攥住了一般,按理說現在他率領的官軍水師船隊,數量上並不比海狼少,而且還要多一些,達到了兩百多條,質量上似乎也不算差,其中過半都是福船。
可是在看到了海狼的船隊之後,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一陣心悸,他趕緊取出了高價購得的那個單筒望遠鏡,這種望遠鏡倍率並不高,最多也就是隻有兩三倍的倍率,但是在這個時代的大明,這種東西還是少之又少的神器了,湊到眼睛前面,他開始仔細觀察了起來。
但是越看,他的臉色就越差,因爲通過這個望遠鏡,他居然看到了海狼的船隊之中,出現了兩條高大的西式大夾板船,作爲他們的核心,正在朝着他的船隊駛來。
俞諮皋多次和紅毛人打交道,更曾經因公去過澳門那邊,當然也見過一些佛郎機人的大夾板船,對於大夾板船的威力他是非常清楚的,這些船設有兩層甚至是三層炮艙,船體高大堅固異常,可以裝載大量的火炮,一條堪比官軍水師戰船十條之多,極其難以對付。
前兩年官軍和紅毛人多次交手,面對這種大夾板船的時候都被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可是沒想到今天他居然在海狼的船隊之中,也看到了兩條這樣的戰船。
現在他一下就開始後悔了,後悔前幾天不該輕易的放紅毛人的船隊離開這裡,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海狼已經發現了紅毛人的船隊離開了這裡,這纔會興師動衆前來這裡。
而且他感覺到,這一次事情恐怕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海狼弄不好根本沒有打算就這麼放棄南曰島,而這個南曰島說不好聽的話,保不定又是海狼丟給他們的一個誘餌,海狼並不是怕了他們,很可能海狼這是在等着他們大軍齊聚南曰島之後,纔對他們發難的。
一想到這裡,俞諮皋頓時便大吃一驚,並且感到心中哇涼哇涼的,像是墜入冰窟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層冷汗。
而跟着俞諮皋的那些軍將們,在看到了海狼船隊的陣勢之後,頓時也都震驚了,他們雖然早已聽聞,海狼的實力之強,可是卻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強到這樣的程度。
看似他們的船隊數量似乎並不很多,但是仔細看過之後,他們才知道,這樣一支船隊的實力,要遠比他們的船隊實力還要強。
別看曾經褚彩老還有廣東那邊幾個海賊大佬號稱擁有船隻過千,部衆上萬,其實真正的可以稱之爲大船的雙桅以上的船隻數量,並不是很多,幾百條船之中,能有幾十條到上百條大一些的雙桅船就算是相當不錯了,其餘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單桅的小漁船或者乾脆就是大點的舢板。
而今天他們看到的海狼船隊,卻幾乎全部都是雙桅大船,正兒八經可以出海的那種海船,最小的恐怕也要是一些二百料的船隻,就不用說其中那幾條看上去起碼六百料以上的大船了,更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是其中居然還有兩條西式大夾板船。
這一下所有軍將們的心一下都被提到嗓子眼了,他們很清楚自己船隊和對方的差距在哪兒。
先不說訓練方面的事情,就說這些船隻,他們的船隊之中,有不少船都是舊船,真正新造的福船隻有十幾條,另外一些就是強行釘封被官府徵用的大一些的商船。
而且他們雖然近來裝備了不少紅夷大炮,可是這些船上,真正裝上紅夷大炮的卻並不是很多,因爲紅夷大炮實在是太重了,每每要裝上一條船,這條船就必須要進行大幅度的改裝,才能承受住這些紅夷大炮的重量,往往一條船隻能裝一門,還不能隨便朝着船側開火,爲了配平船隻的重心,船體下部尾艙下面還要加上上千斤的石頭,使得船隻變得又蠢又笨。
說起來紅夷大炮威力不小,可是他們並未演練過多少次在海上放炮,炮手的準頭如何,誰也不清楚。
可是海狼不同,因爲海狼據傳自己能鑄炮,這一點在他們登上了南曰島之後,檢查了一番被燒燬廢棄的工坊區,便有人從廢墟中一些痕跡上,看出了海狼原來設在這裡炮作,從這些被砸碎的熔鐵爐還有鑄造臺上,他們可以判斷出,海狼確確實實擁有自鑄火炮的能力。
從一座拆毀了一半的鑄造臺上,他們更是判斷出,海狼所鑄造的大炮,肯定不是一些輕型的小炮,而是一些相當大的重炮。
如果海狼能自行鑄炮的話,那麼他們手中擁有的大炮數量肯定不少,之前他們還暗自慶幸,幸好海狼知難而退,放棄了南曰島,沒有和他們在這裡死扛,要不然的話他們肯定會很難看。
可是沒成想就在他們已經超京師奏捷的時候,海狼卻又大舉殺了回來,居然還糾集了如此多的戰船,直撲向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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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留在這裡的軍將們這個時候心都一下沉到了海底,變得冰涼冰涼的,心知今天恐怕是要麻煩了。
就在俞諮皋組織官軍水師出海應戰的時候,於孝天也在船隊中那條新海浪號上,冷冷的用望遠鏡觀察着官軍水師的船隊。
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南曰島北部海域的海面上,這個時候出現了大批官船,上面掛着各色的旗幟,有大明軍旗,也有軍將的認旗,居中一條船上掛起的則是一面帥旗,中間大書着一個俞字,便可以得知,這是俞諮皋的座艦。
而官軍的戰船雖然看上去數量很龐大,但是實際上和海狼的船隊數量相差並不多,只是少佔一點優勢。
不過如果比質量的話,那麼那就有點可笑了,因爲海狼的戰船,全部都是挑選出來的船況好的船隻,而且除了那些飛字號單桅縱帆船之外,絕大部分都是雙桅船,最小的也是近二百料的船隻。
而且這些船隻都經過精心的維護和一定程度的改造,使之可以承載更多的火炮,其中主力戰船還都換了舵輪艹舵機構,使得船隻艹作姓能和航海姓能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火力也遠比一般的中式戰船要強出幾個檔次。
在雙方數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海狼的船隊實力其實要超出對手一大截,這也是他爲何這一次沒有再採用奇襲的方式,來對付官軍水師的原因。
既然他要做大他的海軍,那麼就不能只想着出奇制勝,以前他對付褚彩老的時候,那是因爲他的實力還沒有褚彩老強,不得不採用奇襲的辦法,來解決褚彩老的船團。
對付荷蘭人,是因爲荷蘭人戰船火力旺盛,硬拼的話會導致他們海狼損失很大,另外接下來他還要有更大的行動等着他,他不能讓主力船隻受損太大。
可是現在荷蘭人的船隊已經被他幹掉了,他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官軍水師雖然貌似數量不少,但是在他看來,實際上卻是標準的外強中乾,中看不中用。
如果連對付這樣的對手,他還要採用奇襲的辦法的話,那麼就實在是太小看他自己的艦隊了。
一支海軍的成長,必須要讓他們堂堂正正的和敵人放手大幹幾場才能打出他們的精氣神,豎立起他們的精神,單憑出奇制勝,是無法凝聚成真正的海軍的精神的。
所以這一次他才決定,不再搞什麼小動作,直接集結了所有艦隊主力,浩浩蕩蕩的朝着南曰島殺了回來,就是要讓海軍上下官兵,都通過這一戰,認識一下他們自己的實力,也通過這一戰,豎立起一個對官軍必勝的決心,這對於以後他和大明作對,是有着很大的必要姓的。
雙方的距離隨着時間的流逝越來越近,即便是不通過望遠鏡,雙方將士也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船隊情況,這個時候官軍的船隊明顯的開始出現了一些混亂的情況,在外圍的一些船隻,有的開始轉舵,試圖離開這裡,也有些開始收帆,把船速降低了下來。
俞諮皋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恐懼情緒,他畢竟是此次進剿海狼的主帥,不管怎麼說,他都沒有理由,現在就認輸,雖然他必須要承認,海狼的實力確實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但是如果現在他就夾尾而逃的話,那麼以後他也就別想再在大明混下去了。
就算是他有着跟魏忠賢一黨的關係,這種事一旦傳出去的話,他也必定會遭到天下士人的口伐筆誅,讀書人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是他們的嘴卻是可以殺人的。
所以就算是魏黨,恐怕到最後也不得不跟他劃清界線,那時候恐怕誰都保不住他了,還有一點是他的面子問題,要知道他老爹可是當初的抗倭名將俞大猷,作爲名將之子,尚未和敵軍見陣,就先來個腳下抹油溜之大吉,這樣做的話,恐怕連祖上都會被徹底抹黑。
所以不管怎麼說,他都必須要戰,至於戰勝戰敗,那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今天還要繼續鳴謝鐵手有情兄弟的打賞!太給面子了!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