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做和尚討飯會很方便,可能就是因爲這一點,老朱才癡心不改做了多年的和尚,靠着善男信女們慷慨的佈施在亂世裡活下來,纔有今日的大明王朝。
“奴婢沒有田地可耕,就靠着一襲破舊僧衣和一個鉢盂,奴婢養活了一兒一女,在亂世裡苟活了下來。”元生臉上的表情似乎很驕傲,“如今我的女兒已經嫁人了,早年讓她吃了太多的苦!”
“何至於此!莫非你這麼多年都不知道皇上的消息,皇上雖然摳門了點,但還是挺念舊的,如何都會賞你一口飯吃,以你一身的硬功夫戰場上搏個封妻廕子不是問題。”
元生呵呵的笑道:“皇上的情況奴婢自然聽聞,眼睜睜的看着他從元帥變成國公當了王爺最後當了皇上,就跟做夢一樣不敢相信。你說的我也不是想過,家裡揭不開鍋餓得前胸貼後背的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次想要來找他。之所以沒有來,不還是因爲怕死。”
“怕死?”
“奴婢不像國舅爺有滿身的本事。若是那時向皇上張了口,只能爲皇上戰陣拼殺,封妻廕子說起來容易,可元末亂世萬萬人揭竿而起,如今天下太平封公封侯的又有幾個,那些戰死的除了得個空頭銜的爵位什麼都沒有。”
元神的神情變得意,“他們拼死拼活打下來的江山,如今是奴婢跟着沾光,奴婢的妻兒跟着沾光。雖然少了子孫根根,但是早已兒女雙全,還有什麼好在乎的,至於女人嘛,當初剃度出家的時候不敢想了。”
他的話雖然齷齪,可眼中卻是洞明世事的智慧,這纔是聰明人,深藏不露的高人。馬度擺擺手道:“公公別說了,聽您的話,我就覺得自己鞍前馬後出生入死的像是一個傻子。”
元生反而拍拍馬度的後背安慰道:“您的心情奴婢可以理解,雖說您是個侯爵可現在卻落的和奴婢相似的境地,心裡頭不舒坦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您且放心,別看皇上對您動輒喝罵,心裡頭可很看重您的,等您年紀再長一些,總有大權在握的時候……”
“打住!打住!剛纔我是不是聽錯了,公公剛纔是說我的境地和你相似?你是在貶低我,還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呢!”馬度覺得好笑,老子好歹是個侯爵,你個死太監也敢跟老子比。
“難道不是嘛?奴婢在宮裡伺候皇上和娘娘們,您在書院要奉承幾個老先生;奴婢在宮裡收拾一下宦官宮女,您在書院管管學生;而且奴婢還不用爲宮中的開銷操心……”
啪!馬度覺得胸膛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碎了,他伸手捂住元生的嘴,惡狠狠的道:“再胡亂說話,當心你兒子進不了書院!”
沐英的事情不用去問老朱,懶得去看他那張又黑又臭的臉,去馬大腳那邊一問便知。
果然這傢伙又在搞事情,此次西征只是爲征伐明夏,原本沒有攻打雲南的打算,西征軍在攻下重慶之後進入蜀中,清剿明夏殘餘勢力攻城略地,十分順利將明夏的領土收入囊中。
老朱按照從前的習慣,向雲南的樑王發了招降的詔書,老朱並非戰爭狂,大明初立國力有限,能不打的仗便不打。雲南樑王則是很痛快的毀了詔書殺了使者,即使雙方撕破了臉,仗還是沒有打起來。
可在四川和雲南交界建昌(西昌)發生了一點小小軍事衝突,明軍吃了點小虧,就來找一小旗的神機營士兵助陣,神機營的槍炮自然不是好消受的,吃虧的元兵又回頭找人……
原本不過幾十人的小摩擦,幾天之內滾雪球似得發展成了數萬人的大戰,最終明軍仗着槍炮之利以少勝多。以一萬五千人擊潰雲南中慶路近四萬大軍,俘虜一萬餘人。
雲南元軍在中慶路的兵力損傷過半,組織這場戰役的藍玉和沐英,很懂得趁他病要他命的的道理,乾脆迅速孤軍深入沒花多大力氣就佔領了中慶路的治所——昆明,樑王殿下則是逃到了大理。
馬度瞪大了眼睛,“文英也太膽大了,在蘭州吃了虧也沒學乖!”
馬大腳卻笑道:“阿弟不懂兵事,皇上說文英他們做得沒錯,既然張了嘴總要咬下一口肉來。只是這場戰事開的太匆忙沒有什麼準備,蜀中道路艱險大軍支援起來困難,文英他們要是能頂得住元兵的反撲,便算是在雲南紮了一顆釘子,日後再攻打雲南,便能事半功倍。”
“那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馬大腳笑道:“原本此次西征皇上不許文英去的,文英能立下功勞,也不枉我給皇上遞好話。現在皇上是高興的不行,讓湯和就近派兵支援,還把新式火器給送去,勢必讓他們在雲南站穩腳跟。”
“那就好,我還以爲他捅了什麼簍子呢,白白的瞎擔心一場。”
馬大腳笑了笑道:“文英年齡比你還大,哪會這麼不懂事,尤其是在蘭州吃了一次敗仗,做事沉穩多了。”
馬度笑道:“呵呵……那倒是,好久沒有來看阿姐,可還好嗎?”
“阿姐是一國之母,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能又什麼不好的。”馬大腳嘆口氣問道:“倒是你這麼久不來宮裡可是被上次的事情嚇壞了?文正自蹈死路,阿姐就是有千萬張嘴也救不了他,自那之後皇上的脾氣越發的大了。”
聽她話中的含義似乎證實了朱文正反叛的罪名,至於老朱則是真的魔化了,以後大家的日子怕是都不好過。
屋子外面突然響起一個宮女的尖叫,接着就聽見一個清脆的童音喊道:“本王給你瞧病,你跑什麼跑,是新來的嗎。”
馬大腳無奈的搖搖頭,對身邊的宮女吩咐一聲,“去請吳王進來!”他又對馬度道:“明年開學讓老五也去書院,省得他老在宮裡禍害人。”
“舅舅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快瞧瞧父皇給我新做的聽診器。”朱小五脖子上掛着一個聽診器,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馬度從前也見過他的聽診器,都是竹子木頭做得,這次竟真的是個金屬的,打造的很是精緻,他把聽頭按在馬度的胸口,裝作做樣的聽了一陣,道:“舅舅呼吸有雜音,八成是近日染了風寒了!”
馬度驚奇的道:“你怎得知道?”他前幾天確實得了感冒,還沒好利索。
馬大腳半點不奇怪,“宮裡人他早就挨個聽了個遍,還時不時的跑去太醫院跟着太醫看診,懂得門道可不少。說以後要跟着你學醫,皇上寵他我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朱小五聰明伶俐性格討喜,從封號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纔是老朱最得寵的兒子。吳王,這是老朱自己用過的封號,封地則是繁華的蘇州。因爲蘇州乃是財賦之地,不宜建藩後來才改封周王,在開封就藩,而那時候的開封是大明的陪都。
開玩笑,老朱最得寵的兒子要做一個大夫,馬度正要勸他兩句,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纔想起來這位可愛的便宜外甥,是歷史著名的醫藥學家、植物學家,他作的《救荒本草》在國際上都很有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