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明軍趕了七十多裡地,堪堪趕到了錦州城下,大隊的人馬就在城外安營紮寨。尐說網5203187
正在錦州負責鎮守的滿桂到了大營中拜謁督師孫承宗。雖然城內的條件會好一些,但是孫承宗是不會進城過夜的,這也是他的職責所在。據錦州滿桂傳來的稟報,在大淩河堡附近,有建奴的數萬人馬活動。若是不小心被建奴偷襲了營寨,那就大事休也。
孫承宗問起滿桂這段時間建奴的動向。畢竟滿桂在錦州,離大淩河堡要近的多,這邊的斥候探聽到的消息要準確的多。
滿桂在行軍的地圖上,給孫承宗和馬世龍講解起來:“前幾日,建奴的鑲紅旗奪了大淩河堡之後,南下攻擊錦州寧遠受挫,便轉而劫掠了錦寧一線的村屯。留下了一兩千人留守大淩河堡之後,建奴便轉而圍攻十三山堡。但是今日午間,又有大批建奴的人馬西渡大淩河,人數約爲兩萬人,精騎至少一萬,從衣着旗號來看,乃是正白旗、鑲白旗、正紅旗、鑲藍旗的建奴。”
孫承宗的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面色冷峻,思索片刻之後,問道:“想不到建奴竟然連派四個旗的精兵南下,看來是準備在十三山堡和錦州之間與我軍尋機決戰。”
滿桂又指着這十三山堡的位置說道:“建奴既然將這四旗精兵派遣道大淩河以西,那麼在十三山堡附近,圍困李峰部的,除了嶽託的鑲紅旗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兵力。”
孫承宗擡起頭,問道:“滿大人認爲這次建奴八旗兵力皆來?”
滿桂點頭說道:“正是!末將以爲,這一次很可能建奴精兵盡出,留下了四個旗的兵力圍困十三山堡,然後讓四個旗在大淩河以西襲擾我援軍。待到建奴將十三山堡攻破之後,另外四旗兵力再渡河,與我大明軍隊決戰。”
孫承宗點了點頭,臉色十分擔憂。
馬世龍開口說道:“孫大人,形勢危急,十三山堡已經難以挽回敗局。若不出末將所料,建奴八旗精銳盡出,則奴酋努爾哈赤定然也到了淩河一線。那十三山堡在建奴的數萬大軍的圍攻之下,只需一個時辰便會被破堡。既然十三山堡已經不保,我大軍就一定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在野外與建奴陷入苦戰,重蹈了趙率教的覆轍,錦寧危也!”
孫承宗也是沒有什麼辦法,只得下令大軍加強戒備,將斥候撒出去五十里地,隨時報告軍情。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直奔中軍大帳而來。
來人斥候,來到了中軍大帳,翻身下馬,急匆匆進到大帳門口,單膝跪地,大聲稟報道:“報!各位大人,建奴大軍突然撤退,原因不明!”
“什麼!”大帳裡所有的將領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馬世龍更是着急的催促道:“快說,怎麼回事?”
斥候連忙道:“中午過後,那些建奴近兩萬人西渡大淩河,緩慢向錦州方向逼近,隨後在大淩河以西五里地的九華山附近駐紮。但是到了接近未末時候,建奴的大軍忽然拔營離去,走的十分匆忙。連有些笨重的輜重都丟下了,撒出去的斥候也都全都撤走了!”
衆將面面相覷,誰也搞不懂建奴玩的是那一套把戲。
“莫非建奴是想引誘我大軍深入,然後設伏?”馬世龍皺着眉頭問道。
孫承宗也拿不定主意,這事情太詭異了,於是便吩咐道:“再探再報!”
剛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天黑之後,又有斥候飛馬來報,建奴已經退過了大淩河,連大淩河堡的建奴也都撤退了,只留下了一座空城。
衆人都難以置信,連連問消息確實否,雖然斥候一再表示是自己親眼所見,但是衆人還是不敢相信。
再過了一個時辰,斥候再報,建奴的軍隊已經撤退東去,過了十三山堡,正往廣寧方向退去。十三山堡的敵軍已經離開,十三山堡安全無虞。
孫承宗和他的這些小夥伴們都驚呆了,這建奴玩的什麼把戲,誘敵深入也沒有這麼玩的。
但是他們無法再淡定了,紛紛猜測起來,建奴這麼玩兒是什麼目的。但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建奴爲何會這麼迅速的離去?
“難道建奴那邊出了什麼變故?”孫承宗到底是腦筋轉的快一點,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馬世龍將視線在地圖上來回的尋摸,最後指着廣寧方向道:“莫非是蒙古韃子的林丹部,又襲擾廣寧或是瀋陽了?”
衆將仔細的看了看圖,紛紛點頭,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讓建奴撤軍了。這幾年,蒙古的林丹汗,和建奴一直就不和,時不時和建奴打上兩仗。天啓元年,林丹汗趁建奴進攻遼陽的時候,就派了大軍去偷襲瀋陽,趁機捅了努爾哈赤的菊花。看來這一次,林丹汗又是瞅準了機會,再一次對建奴下黑手了。
想通了這一點,孫承宗便立即命令騎兵做好準備,隨時準備進發。
不過,還沒等多一會兒,一聲大喊讓明軍的大營徹底爆棚了。
“大捷,大大大大捷,十三山堡大捷,十三山堡大捷!奴酋被炸,生死不明,韃子退兵!奴酋被炸,生死不明,韃子退兵!”前來報捷的是劉娃子,李峰在確定建奴全部撤走了之後,和錦州來的斥候見面之後,這纔將劉娃子派了出來,傳送捷報。
劉娃子這狗東西,現在又換了一個戰死的建奴牛錄身上的白色戰甲,牛逼哄哄的跟着斥候前來報捷。不過他的騎術不夠好,所以來的就慢一些。一進了大營,這廝就扯開嗓子吼上了,生怕別人不知道這大捷。
孫承宗讓劉娃子的聲音徹底震蒙了,剛剛散去的衆將也都急匆匆趕了過來。
劉娃子下了馬,揉了揉自己被顛的生疼的屁股,呲牙咧嘴了一番,這才進了中軍大帳,嘩啦一聲撩開了白甲戰衣,單腿跪地,大聲稟報道:“小人受十三山堡督造官李大人之命,前來報捷!我十三山堡軍民苦戰數日,斃敵四千餘人,今日炸傷敵酋努爾哈赤,生死未明,敵軍敗退!”
說罷,劉娃子遞上了戰報。雖然李峰有十足的把握努爾哈赤活不成了,但是沒有搞清楚之前,他還是隻報了一個炸傷,補充說生死未明。
戰報有兩份,一份是李峰所講的戰鬥簡略經過,另外一份則是熊廷弼這些天的記錄。李峰寫的很簡略,而熊廷弼寫的要詳細的多。
這半個多餘來,每到閒暇之時,熊廷弼便會將每天十三山堡的人物和發生的事情都寫下來,如同日記一般。從錦州開始準備材料到渡河,一直到今天炸死努爾哈赤的情形,十分具體。以他的文筆寫來,十分詳實,又聲情並茂。
孫承宗看完了戰報,再無疑慮,立即命令騎兵部隊連夜出發,搶佔大淩河堡,支援十三山堡。大部隊明天一早開拔,務必於下午的時候,趕到十三山堡。
下達完了命令,衆將散去,孫承宗端坐在帥椅上,表情複雜的將兩份奏報再看了一遍,自言自語道:“李峰啊李峰,你到底是妖孽還是神聖?到底是大明之禍還是大明之福?”
當天半夜,先期和騎兵一起快馬趕到十三山堡去的馬世龍給孫承宗發來了奏報,明確建奴確實已經退走,十三山堡下,敵軍屍體遍地。孫承宗立即寫了一份奏報,連同李峰和熊廷弼的奏報,一起連夜加急送往京城。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時,孫承宗就帶着滿桂和百餘騎兵,飛馬趕到了十三山堡。
看着四丈高,還有些殘缺的城牆,孫承宗不由得兩眼發直,這就是李峰在數日內建起的城堡嗎?經歷了半個月數番大戰,依然挺立不倒。在堡牆外面,明軍的士兵們正在清理敵軍的無頭屍體。這些敵軍的頭顱是早就砍下來了,衣甲也已經被扒掉了,只剩下一些軀體。
李峰和馬鐵等人,知道孫承宗到來,早早的就出了堡,在官道便迎接。雙方見面寒暄之後,便一起往城堡中走去。一路行來,盡是敵軍的屍體,地上的土地都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深褐色。堡牆之上,還留着佛郎機炮轟擊的痕跡。不難想象,這些天戰事的慘烈。
進到了堡門之後,更見到幾百具建奴的屍體被堆在一起,這兩天情況緊急,還沒有來得及焚燒。
在城堡的中央,孫承宗看到擺放着一具新制作的簡易棺材。棺材前面,擺放着一對蠟燭,蠟燭的前面,擺放着貢品與衆不同,是九顆建奴的人頭。
“李督造,這是?”孫承宗指着那棺材問道。
李峰一臉悲壯之色,對孫承宗道:“孫大人,這是給孫桂準備的!”
孫承宗臉色一凜,問道:“可是那捨身炸死奴酋的孫壯士?”李峰點了點頭,說道:“正是!”昨天晚上,大家出去尋找了一圈,總算找到了孫老頭的頭和一些軀幹,勉強給他拼在了一起,蓋上了一件衣服。孫承宗整了整衣衫,來到棺材前,深鞠一躬,朗聲說道:“孫壯士捨身取義,氣壯山河,爲我戍邊軍士之楷模,必當留名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