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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朱標將自己留下來,陳雲甫是始料未及的。
這玩的哪一齣。
“太子殿下?”
“來。”
朱標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起身帶着一頭霧水的陳雲甫來到東暖閣,屏退內侍宮娥後,朱標做了一件讓陳雲甫始料未及之事。
只見朱標衝着陳雲甫做了一揖!
“太子殿下不可!”
陳雲甫嚇得連忙閃身躲過,而後從側面上前去扶,嘴裡不停的說道:“太子爺如此可折煞下官矣、折煞下官矣。”
“咱這是替老二賠的禮。”
朱標直起身,目露慚愧之色道:“老二在奉天殿外乾的混賬事咱都聽說了,老二打小就是個混賬,這次拿刀意欲殺你,都是咱這個做大哥的平時教的不好,所以,咱替老二給你道歉。”
陳雲甫心裡跟明鏡一樣。
朱標是不忍心也不可能殺朱樉的,這件事註定是要揭過去淡化掉的,所以陳雲甫這次金殿前被追殺的事權當沒有發生過。
老大哥這是怕自己心裡委屈,這纔不惜自降身份賠禮道歉。
“殿下!”
陳雲甫淚如泉涌,伏跪於地泣號道:“太子殿下於臣之恩厚,傾四海之水不可量,秦王性直且率,臣又怎麼會記恨呢,只恐日後秦王發怒,臣項上人頭難保啊。”
“不會的,不會的。”朱標本就感性,眼見陳雲甫如此順從自己不再糾纏,又大哭驚懼也是心頭微酸,連忙扶起後者保證道:“咱向你保證,老二日後絕不會再尋你的麻煩,咱先把老二扔往鳳陽,過幾年便把他貶去兩廣就藩,斷不再會返京。”
這朱樉看來真到了人厭狗嫌的地步,朱標這個做大哥的都不待見他,借題發揮將朱樉貶去兩廣。
也是,連朱元璋都罵朱樉畜生不如死有餘辜,一向仁義爲本的朱標又怎麼可能對朱樉的行徑視而不見呢。
如果兩人不是手足兄弟,朱標估計早把朱樉砍了。
不過貶去兩廣的話,那兩廣的百姓豈不是要遭殃了?
陳雲甫可不願意放過朱樉這個禍害,更別提讓朱樉繼續就藩作威作福了,他早晚得尋個機會弄死丫的才解恨!
遂轉口進言道。
“殿下何不籍此,撤秦王藩。”
撤...藩!
朱標先是一怔,而後又犯了優柔寡斷的毛病,開始遲疑起來。
陳雲甫言道:“之前陛下使秦王鎮守陝甘,是因爲蒙古未平、邊患不斷,秦王雖有小惡卻頗有軍略,如今殿下蕩平北元,邊患料定日趨平波,陝甘可以命涼州守禦都指揮使宋晟暫時代總兵官一職。”
“這,好吧。”
朱標思忖了一陣,也是心裡厭惡朱樉,故下定決心道:“那便如此,咱先去一趟父皇那,而後便去詔獄給辦了。”
“都憑殿下吩咐。”
陳雲甫作揖告辭,行至門檻處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朱標,嘴脣蠕動幾下後悵然一嘆,一揖到底。
“太子殿下仁義!臣在此,謝過殿下了。”
禮罷,轉身離開。
暖閣內,朱標微微閉上眼睛沒有回覆,良久後也是深深一嘆。
可心中再如何不好受,朱標也要去一趟朱元璋那爲朱樉個混蛋求情。
而令朱標未曾想到,朱元璋此刻竟然沒在幹清宮。
“父皇呢?”
“皇爺去靜心堂了。”
靜心堂,母后生前的佛堂?
朱標一怔,而後心情也沉重起來。
他尋了過去,果在靜心堂找到了朱元璋,後者此刻正坐在佛堂內馬皇后的一尊畫像旁默默唸叨着什麼,神容憔悴且孤悽。
這哪裡還像是大明的開國皇帝,
分明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孤老頭子。
“父皇~”
朱標看到朱元璋這幅樣子也是心中悲傷,他跪倒在地哽咽開口道:“兒臣替老二給您賠罪了。”
“標兒來了啊。”
朱元璋擡了下眼皮,衝朱標招手道:“你來,快來咱近前。”
朱標沒有起身,而是選擇膝行上去,緊握朱元璋的大手泣聲道:“老二混賬,惹怒了父皇,兒臣替老二給您賠罪,還望父皇保重身體。”
此時此刻,朱標還以爲朱元璋是因爲朱樉持刀衝撞奉天殿而神傷呢。
“癡兒、癡兒啊。”
朱元璋驟然掉下淚來,他伸手擦去朱標臉上的淚水,愴然道:“咱其實沒有生老二的氣,他沒有腦子,被人一激便失去了理智才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
咱是難受自己啊,咱這個當爹的沒有教好老二,以至於讓他到了人見人厭,甚至於到了讓朝臣恨其不死的地步了。”
朱標擡頭,滿目的困惑。
“陳雲甫,陳雲甫就是奔着害死老二纔給藍玉支的招。”
朱元璋眸子裡閃過一絲兇戾:“他想借咱的手殺咱的親生兒子!”
朱標頓時大驚失色,連忙替陳雲甫張言道:“不可能,不可能!雲甫素來與老二毫無恩怨,怎麼會想要加害老二呢。”
“你去問老五吧,他或許知道一點什麼。”
朱元璋攏起雙手,面沉如水:“他竟然敢加害咱的兒子,那咱便賜他五馬分屍!”
“父皇!”
朱標驚得三魂離體頓時從地上蹦了起來,顧不得別的,急聲道:“父皇不可,不可啊,雲甫爲兒臣心腹,一直以來爲兒臣殫精竭慮,如果不是雲甫,兒臣當初病痾在身如何得以痊癒靜養。
何況自從雲甫出任通政使後,朝中軍政無不處理的井井有條, 雲甫大權在握卻從未謀私,行事做人全憑一顆公心,如此忠臣賢臣,父皇不可殺啊。”
朱元璋仰面看向朱標,良久後長嘆。
щшш◆TтkΛ n◆C○ “標兒,你知道魏武帝一生犯的最大錯誤是什麼嗎?”
“那就是在最不應該優柔寡斷的地方他遲疑了,他留了司馬懿的命斷了自家的江山!”
“陳雲甫這個人,連咱都看不透,你又哪裡能壓的住他,你看你現在,已經全然被他矇蔽了。”
朱標一個勁搖頭:“雲甫不會是司馬懿,兒臣也斷不是曹丕,雲甫純良仁義,是父皇您把他想得太複雜了。”
君王多猜疑,而朱元璋又恰是千年一出的雄猜之主。
奉天殿外朱樉一事,朱元璋只在腦子裡稍一思考,便看出了端倪。
這才下了決心要殺陳雲甫!
此子工於心計,城府極深且手段歹毒決絕,哪裡可留?
可見朱標一力保護,朱元璋也沒有辦法,遂言道。
“既如此,你我父子二人打個賭如何?”
“打賭?”
“咱來試一試這陳雲甫,若他果如你所說那般純良仁義,咱便放過他。”
還試?
朱標內心苦澀,這幾年你都試了人家多少次,哪次不都是滿口讚歎,現在咋又不相信了。
“父皇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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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得給你留一個純臣。”
朱元璋大手一揮,武斷道:“你若仍不願意,咱現在就下旨賜死。”
朱標無可奈何,只得點頭。
“既如此,全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