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國子監,相當於如今的科學院、工程院和清華北大合體;國子監祭酒,就是這所綜合性大學的校長。
如此高官,嚴嵩豈會這麼一點政治智慧都沒有,當面甩臉子絕對不是一位合格的政客做的出來的。更何況,這個世界的藩王子弟,並不是一點兒權力都沒有;只要他們擁有修煉天賦,就一定能夠得到宗人府的重點培養,在宗室的話語權不弱於當今皇帝。
果然,終於有人看不慣小寧王的做派,直接出來斥責小寧王。只不過這是陸離怎麼都想不到的人,身旁的邵逸航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小順子?!”
陸離和蔡珞曾經無數次的推斷、想象小順子的去向,甚至曾經認爲小順子和胡媚娘、本塵和尚一起,都是解開金粟禪寺慘案真相的關鍵人物,唯獨沒有想到,小順子居然如今天這樣出現,而且看他的衣着打扮,儼然就是國子監學子中的一員。
小順子似乎也聽到有人正在叫他,眼睛往碼頭上掃了一眼,又回過頭來看着小寧王。
小寧王本就被憋了一肚子火氣,不敢對嚴嵩發作;此時見有人出頭,正好發作。
“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管本世子的閒事!”
小順子還是以前那麼意氣風發,一言不合便要動手:“你孃的褲襠沒有拴緊吧!怎麼把你這個東西給漏出來了?連句人話都不會說嗎?”
這句話說出來,陸離更加肯定了眼前這位就是小順子沒錯,只有小順子這種在江湖上浪蕩過一段時間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小寧王臉色鐵青,周身黑氣環繞,一根尺許長的罡化黑羽從手中出現,邊緣如霧似幻,閃爍着耀眼的光澤,向小順子甩去。
“先天化罡,不好,小順子要吃虧!”陸離臉色大變,只是他距離太遠,完全沒有辦法出手相救。
兩人距離太短,黑羽一個閃爍便到了小順子的身前,下一刻就會把小順子射個前後通透;面對這生死大危機,小順子臉上浮現出笑容,身體四周浮起一圈罡氣。
這根黑羽射在了小順子的罡氣上,不停地旋轉,卻怎麼也鑽不進去。
“擒龍指!”
小順子淺笑一聲,輕輕伸出了一根手指,晶瑩通透,往黑羽上一點,那道黑羽便砰地散開,化爲一團黑霧。
這團黑霧凝而不散,在空中盤旋翻滾,好像有生命一般。
劉瑾從小順子身後閃了出來,揮動衣袖,把這團黑霧打入了江水之中;
“世子殿下,這位是興獻王世子,您二位本是堂兄弟,又何必在此大動干戈呢?”劉瑾勸道。
“興獻王世子!”
陸離聽得真切,心中凜然;此時遠遠看見了小順子的笑容,突然覺得有一絲陌生。
興王朱祐杬是明憲宗的第四子,皇帝弘治的異母弟弟,封地在湖廣安陸州(今湖北鍾祥)。興王朱祐杬只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朱厚熙早夭,次子朱厚熜雖說還沒有被封爲世子,只怕也是遲早的事情;
因此,這個時候劉瑾即便是把朱厚熜稱呼爲“世子”,也算不上有錯。
只是此時陸離驚訝的並不是小順子的世子身份,更不是因爲他的父王是興王朱祐杬,而是小順子的名字叫做“朱厚熜”!
有誰能夠想得到這個長的異常漂亮,說話有點匪氣的小孩子,未來會成爲明朝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嘉靖皇帝!?
沒有幾個人會知道弘治帝在中國的歷史上做過些什麼事情,但是若說起只有一個老婆的皇帝,那只有弘治帝一人!因爲這是一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皇帝!他的兒子正德,又和他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最是胡鬧,以至於到了最後,連子嗣都沒有留下來。
正因爲如此,正德皇帝駕崩後只能援引前朝“兄終弟及”的先例,從旁支中選了一名皇族繼承大統,這個幸運兒便是朱厚熜,陸離的兄弟“小順子”。
“小順子是未來的嘉靖皇帝!那個從來不發表自己的意見,做事情只讓大臣們揣度心意的皇帝!我竟然收了皇帝做小弟?!”
陸離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饒是他的養氣功夫再了得,現在也有些淡定不下來。
當然,此時天下雖大,又有誰能夠知道朱厚熜能夠成爲未來的皇帝?他現在的身份不過是一位藩王世子而已,要知道明朝定鼎百餘年,各地藩王子弟多不勝數,所以一個藩王的世子實在算不得什麼。而且以明朝的藩王制度,一般的皇族子女只能拿着豐厚的俸祿混吃等死,根本難有作爲,連普通的官員也不如。
便是比起眼前的小寧王,也是不如。至少,寧王府目前是全國藩王府之中,唯一還保留了王府三衛的藩王,在朝中的權力,比興王這位當今天子的弟弟還要更大。
不過,論起武道修爲來,小順子現在的表現太過驚豔;他輕描淡寫地揮手之間,便破了小寧王的黑羽劍,功夫比起小寧王只高不低,至少已經是先天化罡的存在,有沒有達到宗師境就不得而知了。
結合年齡來看,朱厚熜必然是朱家子弟中的妖孽一般的存在,所以才能夠被選作國子監的監生,有了此次的分宜之行。
也唯有他,才完全不顧慮小寧王的權勢,直接斥責他的行爲。
船上的國子監學子們本來被這幾人的騷操作所吸引,不知怎麼,突然都走到船舷,往水中看去,引來了碼頭上的陣陣騷動。
鴻賓樓的人羣也都站不住了,以知府郭洪明爲首,大家都齊齊走下那道長長的碼頭階梯,往碼頭上走去。
陸離跟隨着人羣前進,到了碼頭上,只見那條樓船下面的一大片水域,已經化爲了黑色,便是水流也還沒有把這片黑色的江水衝開來。黑色水域的四周,不停地浮起死魚。
陸離見識過小寧王的掌毒,此時見了,才知道對他還是有些輕視了。這點千尺金線蛇毒許久才散盡,不過江面上已經浮起來大大小小數百隻魚兒。
朱厚熜左手一掌往江面上拍出,往上虛引,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江面上的死魚和許多江水便被被他引到碼頭上,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此時,知府郭洪明才帶領着大小官員和書院學子們到了樓船旁。
郭洪明笑呵呵地衝着船上喊道:“袁州知府郭洪明,帶領同僚和分宜書院陳清源山長,前來迎接諸位,惟中兄,多年不見,風采依然啊!”
船上嚴嵩看到了郭洪明,瘦臉上泛起了笑容,急急忙忙地踩上了踏板,走下船來;
他邊走邊叫道:“哎呀!文通兄,你可是我的父母官,怎麼敢勞你的大駕來這兒接我!”
兩人又是作揖又是把臂言歡,再扯了幾句閒話,顯然是多年的好友。
嚴嵩和陳清源、彭達春包括昌黎書院的文山長等人顯然也是熟識,大家都在碼頭上打過了招呼;嚴世蕃更是急忙上前,就在碼頭上向父親磕了幾個頭,引來了衆人的一陣誇獎。
袁州府的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哪裡敢往前湊,只是站在旁邊賠笑。陸離等書院學子更是站在人羣的最外圍,無法進去。
好在幾人聊了沒有多久,船上國子監的監生們便陸陸續續地都下了船。郭洪明見到小小的碼頭上已經擁擠不堪,便邀請嚴嵩和國子監等人上鴻賓樓再敘。
嚴嵩自然答應,臨走時,看着地上那堆已經開始死魚,皺着眉頭道:“文通兄,還請派人巡查沿河十里範圍,但凡見到死魚不得食用;全部集中起來燒掉,免得餘毒無窮!”
郭洪明不是庸官,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笑道:“還是惟中兄體貼百姓!”
他趕緊命令下面的袁州府推官處理此事,等事情吩咐下去,一干人才重新走上了臺階,往鴻賓樓行去。
陸離老老實實地混在人羣之中,行了幾步,突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一拍,叫道:“陸大哥,好久不見,小順子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