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鼎蛟看着有些年幼的小太子，本來還不想把殘酷的現實告訴他。
不過既然已經講到這個份上了，那就全盤托出吧，至少讓這小傢伙知道自己未來的敵人在來自哪裡。
曹鼎蛟摸着小太子的頭說道：
“殿下，不知道陛下有沒有告訴你，其實放棄京師將大軍撤向江南的這個建議是我提出來的。”
小太子點了點頭說道：
“父皇當初確實是提過幾句，弟子心中也確實是不解，遼東的將士還能打，爲何要放棄呢？父皇還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曹鼎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言道：
“殿下，其實這一切的一切都跟銀子有關係，只是在這種極其惡劣的情況下，放棄遼東和京師是對咱們最有利的選擇。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得。”
小太子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又道：
“曹師傅，這又作何解釋？”
曹鼎蛟一本正經的說道：
“其實這是我曹鼎蛟開創的曹子兵法，也叫做游擊戰兵法，以後再慢慢給你解釋，咱們還沒上到這一課呢。
現在主要來講講遼東的局勢，我勸陛下放棄遼東，主要是因爲軍費糜費太多，每年朝廷投入的銀子和得到的回報差距太大了。
其實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就是就是中間這段全爛了，從朝廷到地方，從文臣到武將，從勳貴到士紳統統全爛了!”
小太子張大的嘴巴看着曹鼎蛟，曹鼎蛟繼續說道：
“首先說說大明給的遼東軍餉和各種加派的平遼稅，這筆銀子從戶部出，經兵部到督撫手中，再由督撫到總兵和各級將領手中，每一層都得漂沒一部分，最終到他們手裡的，估計連三成都剩不下。
否則從上到下都吃誰?每年九邊的軍餉就是肥肉，養活從上到下所有人，除了陛下和大明的百姓還有底層的軍戶之外，每個人都賺到了。”
小太子驚訝的說道：
“怎會如此，那就沒有辦法整治了嗎？從天下選出最能幹的臣子，肅清吏治，整頓軍紀，可行否？”
曹鼎蛟搖頭苦笑着說道：
“殿下，其實這世上很多人都是聰明人，他們明知道有些事情對天下有利，卻可能會損害到他們自身利益的時候，他們寧願用更蠢的辦法取代這個有利於天下的方案。
光是糧食的方案就有辦法解決。遼東糧食也不是解決不了，咱們大明很多事，不是想做，就能真得做成的。
以天津種稻爲例，那裡能種稻，而且也種成了，甚至根據估算僅僅將天津一帶荒地開墾出來，就能讓京師不用江南漕糧。
但卻不能開墾，因爲北直隸的士紳全都反對，他們害怕一旦這樣，到時候天津產量不夠，就會向他們加稅來補充缺口，他們一起反對，最終陛下也無可奈何。”
曹鼎蛟狂笑道：
“殿下認爲九邊是什麼?
是大明的屏障，禦敵的長城嗎?
不是，九邊只是滿朝文武和富商大賈們的錢箱，皇上從全國收稅把錢箱裝滿，他們從裡面拿走揣到自己的口袋，剩下點渣子維持着別讓這個錢箱壞了就行。
就是因爲闖賊的崛起，導致九邊內外腹背受敵，然後京城失守！建奴和闖賊聯手把大明這個權貴們的錢罐子砸碎了。
他們已經掀桌子了，那咱們也必須要換個玩法，大明需要一場徹徹底底的變革，一場徹徹底底的變法。”
曹鼎蛟當然不會告訴這小太子，其實闖賊的發展壯大跟他有着很大的關聯，後金突然發動襲擊也是跟他有逃不開的關係。
畢竟曹鼎蛟切斷了山西對於後金的糧食援助，然後又剿滅了八大家族，這才讓後金不得不不攻入關內。
很值得慶幸，京師大部分權貴新貴文臣勢力落入了闖賊之手。
這也給曹鼎蛟以後的變法減輕了不少的阻力，至少以後不需要殺的那麼難看了。
反正曹鼎蛟已經秘密的安排了李巖千萬不能讓這些文武官員走出京師，除了那些上了他紅名單的人。
太子殿下感覺今天受到了很大欺騙，原來遼東的戰事糜爛到這個地步，朝中的文武權貴也跟此事有關係，怪不得父皇居然會放棄遼東，肯定是被曹師傅點撥了。
太子殿下頭一回，居然對那些儒道至聖產生了懷疑，曹鼎蛟在他心中埋下的種子發芽了。
朝廷的袞袞諸公們都不傻，建奴算不了什麼，他們都很清楚，建奴不過是疥癬之疾。
可有這疥癬之疾，才能讓皇上把銀子不斷投入遼東，投入這個錢箱讓所有吃這個的伸手去拿，沒了建奴就沒了錢箱，沒了錢箱那又去哪兒拿銀子?
所以建奴不會剿滅的，甚至還會繼續做大，遼東的官軍數量還得增加，投入那裡的軍費還得增加，甚至爲此加稅於民，讓這個錢袋子越做越大，越做越大，砰，撐碎了!
……建奴這邊！！！
皇太極非常火大的看着負荊請罪的多爾袞，沒想到他們此次出征草原，損兵折將不說還沒有弄到糧食。
皇太極怒不可遏的說道：
“多爾袞，你可知道咱們將士現在吃的糧食有多貴嗎？整整是以前的三倍，那些黑了心的揚州晉商居然讓咱們吃到了如此昂貴的糧食，可咱們還在艱苦的維持着。
可是你在草原上卻毫無建樹，你這是想氣死本可汗嗎？”
“還請大汗責罰，多爾袞雖死無憾。”
多爾袞這時候已經化身爲滾刀肉，任打任罰了。
皇太極確實是暴怒無比，甚至想借此機會除掉這個弟弟，但是他知道鑲白旗正白旗的人不會答應的，其他幾家貝勒也是不會答應的。
他最後悲哀的發現自己能做的僅僅是去掉多爾袞一些待遇，然後暫時擱置一旁查辦而已，以後還要啓用的。
皇太極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噩夢還會變得更加恐怖，直到某個惡魔回到山西之後，以後南方的糧食休想再運到北方。
這些北上的糧食會被山賊土匪搶走，這些北上的糧食會被大風颳跑，這些北上的糧食會陰溝裡面翻船，這些北上的糧食甚至會在敵佔區莫名其妙的失蹤。
某個大明的狗官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只有餓死的建奴，纔是好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