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施詩這才轉頭看到銀幕上的顧小凡,眼神裡露出一絲憧憬,滿臉羨慕地贊同道:“是啊……從座位擡頭看這樣巨大的人物,就好像是凡人在仰頭看往神一樣……”
就像在看神一樣……看着大銀幕上由光芒組成的自己,顧小凡聽着不由一陣神往,是啊,他在腦海中看到那些不朽級的表演者,何嘗不是感覺看到神一樣呢……
一開始的鏡頭,大家就看到顧小凡扮演二十五歲的成東青過簽證的畫面,一個很窩囊的樣子,一羣人都在竊竊私語:
“這顧廠長還真不錯,演的比《愛情公寓》時成熟多了。”“確實有進步。”“不過還是沒黃壘,鄧操好。”
確實,後面的但黃壘,鄧操扮演的孟曉俊王陽相繼出場之後,大家就覺得顧小凡很一般了。
但是當鏡頭又是一轉,有轉到了新夢想大發展,40歲的成東青演講的時候,成東青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他的懦弱變成了坦然,他的卑微變爲了魅力,像是一束黑色的光芒一樣閃爍。
“夢想是什麼?夢想就是讓你感覺堅持,就是幸福的東西。”
這一開始的幾個時空的鏡頭穿插,對打部分人來說都太新穎了,很多都有些接受不了,甚至像是金廠長,李廠長幾個人都心裡升出一個疑問。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成東青是不是兩個人演的?後面這個40歲的成東青不是顧小凡吧?
“這個剪輯稍顯有些混亂”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不過起碼一開始成東青關於夢想的演講,還是讓大家明白這是一個關於夢想的電影,不少人都覺得,這種勵志片似乎太氾濫了一些,沒什麼新意。
不過很快不少人就被一個鏡頭擊中了,20歲的成東青跪在了地上,哀求母親再出錢讓他在考一次高考,母親卻告訴他:
“東青啊,你還是安心的當農民吧。”
很多年輕人看着都覺得好笑,高考而已,還下跪求啊,他們還恨不得不考呢。
對於在影院裡很多農村出身的來說,在家鄉甘願農民卻是一種恥辱,是一種沒出息的表現,只有沒用的年輕人才會留在農村。
生活是一場牢籠,每個人都在籠子裡打轉,活在籠子裡。
在牢籠裡的我們被人認爲不行,說我們一輩子就這樣了,這讓我們感到屈辱,感到自己無比渺小。
成東青跪在地上,央求的是一個機會,一個逃出這個牢籠的機會,他這個牢籠是“農村”,他高考失敗了兩次,所有人都認爲他考不上大學,他不行,他成東青一輩子都只能當一個農民。
他心底卻有個聲音,在跟他說只有走出牢籠才能獲得尊嚴,他下跪不是爲了成功,而是爲了尊嚴。
“美國人永遠不懂,中國的英雄是可以下跪的。”
而當《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響起的那一刻,又擊中了不少人。
作爲大學生的孟曉俊說:“成東青,我告訴你啊,這所有打開水的,每個人最想卻的地方是——美國。”
那個時代的大學生,圍成一圈笑談自己的夢想,那時的人可以很輕易說出:我熱愛我的國家,我渴望自由民主。隨意的語氣好像問“你吃了飯”沒有。
那時的燕京還有星星畫展、四月影會、北島的詩歌“卑賤是卑賤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在一代年輕人口中傳唱……
那時候的人們渴望自由,他們牢籠來自這個環境,只有去了美國才能獲得他們想要的尊嚴。
孟曉駿不僅是那個時代的代表,也更是這個時代很多年輕人的縮影,自負,有着在自己看來牛逼又偉大的異國夢想,等到這一切被現實大海狠狠拍下,才知道過去的自己是多麼浮誇而天真……?
而隨着劇情的深入,成東青愛上了蘇梅,隨着時代的變化,賺錢成爲了衡量一個成功的標準。
金錢成爲了新的牢籠,有錢,才能獲得尊嚴。
劇情到了這個階段的時候,再沒有人看不懂了,因爲現在每個人都揹負着這個牢籠。
有錢纔是尊嚴?這聽起來很可笑,但這就是現實,不管你怎麼說追求錢是庸俗的,中國光愛錢人被稱爲“土”,有錢的人叫“土豪”,沒錢的叫“土鱉”。
可只有有錢,你才能在這個社會裡活下去,有錢你才能養活自己,買房子,結婚,教育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拼命賺錢,我們甚至賺到了足夠自己用的錢依然在想賺更多的錢,並不是我們需要那麼多錢揮霍,而是我們想要更多的尊嚴。
對現場大部分人來說,電影裡講述的那段青春距離挺遠的,像是楚秋白,金廠長看來,這個青春太新潮了,對何鐵軍顧小凡來說,這個青春又太懷舊了。
那樣的裝扮,那樣的校園,那樣的圖書館,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可每個人都能從裡面看到自己,因爲每個人都在爭取自己的尊嚴。
尊嚴可能是事業,可能是好看的妻子,可能是品學兼優的兒女……
別人認爲我們做不到的,我們就偏要做到,不是因爲我們有什麼夢想,也不一定是我們能做到,但是隻要我們有勇氣去爭取,我們就能有尊嚴的活着。
當影片劇情在繼續着,大銀幕上,失業的成東青與王陽,正看這《英雄本色》裡的周閏發,明明是在吃着盒飯,寫給狄龍的信裡卻描述着另外一種生活,成東青的神態與《英雄本色》裡的周閏發一模一樣。
像是這種有寓意的鏡頭語言,一個接着一個人,毫不停頓着,每一個鏡頭都異常的真實而有靈魂。
座位上,很多上影的技術人員都在驚歎着一些技術的細節:
“哇……你看到沒有,剛纔那個鏡頭,平行剪輯,平滑專場,真是講故事刀刀見血,又能消除場景情景轉換的突兀感。”
“這幾個音樂剪輯也是很精彩,顧小凡選的旋律與人物的表情節奏都很符合,這傢伙還真是不得了。”
這些還是小細節,真正讓金廠長他們這些內行,感到無比震撼的是顧小凡的剪輯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