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航和宋獻策帶着十幾名黑衣衛奔着潼關而去,一路無話,三天之後來到了潼關。
孫傳庭日夜提防闖賊殺進潼關,周圍眼線佈置了很多,盧曉航一行人很快進入了這些人的視線之中。
潼關關口已經進入了戰備狀態,出入關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商賈如果後臺不夠硬的話,那是萬萬別想過關。
盧曉航一行人正在排隊進行過關檢查,一隊士卒大概有一百人將他們圍了起來。
領頭的將軍開口說道:“我家大人想見見你們的頭領,其餘諸人還請移步,等候指示。”
盧曉航彷彿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開口說道:“我能否帶上一人,就是他。”說着一指宋獻策。
領頭的將軍眼見一個小矮子,沒有什麼威脅力,自己不想耽誤大人的事,於是點頭說道:“先跟着我來,若是我家大人不高興,再把他轟出來便是。”
盧曉航示意黑衣衛不要輕舉妄動,帶着宋獻策隨着領頭的將軍向着潼關內走去。
來到了一處府門之中,這處府門明顯不知道是哪一任潼關守將修建的,已經有些破敗了,只是上面嶄新的孫府告訴大家,孫大人到來的時間並不長。
歷史上,李自成自襄陽出軍,先打破了潼關,殺了孫傳庭。孫傳庭的夫人在西安投井而死,李自成隨後攻破了西安,擒了大明秦王。
如今,李自成自河南竄入陝西,實力和歷史上不可同日而語。所以進陝西之前他並沒有選擇潼關,而是選擇了商南商州的進軍路線。
孫傳庭接到了聖旨按兵不動,固守潼關。大明秦王朱存極按照歷史的軌跡投降了李自成,西安城破。
孫傳庭的家人卻因爲身在潼關而免了一難,這也算是盧曉航重生之後爲這位名將帶來的一點福利。
進了正堂之中,正座的一名大明官員,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面色剛毅,身軀高大魁偉,正是大明兵部侍郎孫傳庭。
盧曉航仔細打量着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心中懷着一份崇敬之色。這位將軍死了之後因爲被崇禎懷疑假死,未曾追封。
《明史》裡他的傳記中最後一句:傳庭死而明亡矣。讓盧曉航每每想起唏噓不已。
孫傳庭面色冷淡:“不知貴客前來有何貴幹?”
盧曉航笑了笑:“孫大人可知道我們是何人?”
“你們自南而來,隨從孔武有力,胯下坐騎神駿,除了闖賊我實在想不出還有別人。”
“孫大人猜錯了。”
“如何錯了?”
“大人可曾聽聞闖賊副帥田見秀帶領三萬人出軍?”
“這個自然聽過,本以爲他們的目標是潼關,誰知道奔着商州方向去了。”
“田見秀的目標正是我。”
“你?”孫傳庭滿臉的不信之色:“你又是何人,還值得闖賊副帥親自帶兵征討?”
“在下大明福王朱由菘。”
孫傳庭猛然站起身來:“胡說八道,大明的藩王都在自己的封地之上好好待着,你這冒充的小賊,想必是活得不耐煩。。”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盧曉航伸手拿出了一塊腰牌,正是福王的身份證明。
“孤王本來上書請戰爲父報仇,只是聖上不允,萬般無奈之下這纔出此下策,私自領兵進入陝西。”
孫傳庭看到腰牌已經信了六七分,再根據聽到的傳說福王父子身體奇胖無比,又信了一分。
“不知王爺到來,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
“孫大人不必在意這些虛禮,再說孤王也是隱瞞身份而來,大人儘可以把孤王當做子侄。”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只是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正如孤王剛纔所說的,孤王領着河洛軍正在山陽與闖賊激戰。”
“原來闖賊副帥是奔着王爺去的,怪不得。。只是王爺正值大戰,爲何跑到了潼關來?”
“實話實說,孤王手下的河洛軍只有三千人,闖賊卻有三萬人,所以想請大人幫忙。”
孫傳庭暗暗心驚,想不到福王竟然私自訓練了三千軍隊,這要是讓崇禎知道了可是謀反的死罪。
“不知王爺有何事需要下官,下官能辦到的一定給王爺辦好。”
“孤王希望孫大人出兵牽制闖賊兵力,緩解河洛軍的壓力,爲孤王復仇創造機會。”
孫傳庭苦笑着搖搖頭:“王爺只怕是太高看下官了。”
“王爺爲父報仇,可歌可泣。下官不把此事上報朝廷已經擔了很大的風險了,如今王爺還要下官出兵助你,豈不是有些強人所難了麼?”
“孫大人難道連這點膽氣都沒了麼?”
“實不相瞞,自從被皇上關進了大牢裡,一關就是三年。這三年來下官想了很多,闖賊隨時都能剿滅,只要下官還在陝西總督這個位置上,總能剿滅闖賊的。”
“可是一旦下官被下獄,那麼即使闖賊被滅了,還會有渾天賊,老回回一干人冒出來。下官可不相信其他人能剿滅反賊,所以下官拼了命也不能讓皇上把我免職查辦。”
“下官說了這麼多,王爺懂了麼?”
宋獻策突然笑道:“錯了錯了,孫大人錯了。”
孫承宗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轉頭看着盧曉航,像是詢問這位是誰。
“這是福王府右軍師,宋獻策。”
“不知宋先生說我錯了,我哪裡錯了?”
“孫大人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什麼?”
“保家衛國!”
“那麼我想問一問孫大人,家何在?國何在?”
孫傳庭疑惑地看了宋獻策一眼:“家在後堂之中,至於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宋先生總聽過吧。”
宋獻策哈哈一笑:“那麼我倒想問一問孫大人,你這個朝廷封的兵部侍郎兼陝西總督,怎麼把大明朝的陝西省的版圖畫的只剩下潼關了?”
孫傳庭面色一紅:“不是我畏戰怕死,實在是舉朝上下正在與關外韃子作戰,爲大局計,先讓闖賊得意幾天罷了。”
宋獻策怒聲說道:“好一個爲大局計,陝西的百姓日夜在闖賊的刀光劍影下生存,生活早已是水深火熱苦不堪言,孫大人爲了自己的官職竟然不顧百姓死活,當真是好官!”
孫傳庭一拍桌子:“胡說!我豈是貪圖權勢之人?”
“天啓三年,我因爲魏忠賢禍國殃民,上書無用之後棄官回家!”
“崇禎十年,因兵略與楊嗣昌發生爭執。他一個紙上談兵的書生懂什麼軍國大事?我堅決不退讓,結果被楊嗣昌進讒言,不僅丟了官職還關進了大牢!一關就是三年。”
“你還敢說我是貪戀權勢之人麼?”
宋獻策拱手說道:“孫大人爲國爲民,高風亮節,在下深感佩服。只是大人爲何如今變得畏手畏腳的,如何不肯爲了大明再放手博一次?”
“不是我不肯,實在是不能。私自出軍在哪一朝都是謀反的重罪,況且沒有聖旨就沒有糧草。沒有糧草供應,大軍就只能守在潼關,並非下官不願意幫王爺,實在是無能爲力。”
盧曉航笑了笑:“孫大人這句話有些言不盡實了吧。”
“王爺是何意思?”
“孤王早有耳聞,聽聞孫大人上任陝西總督之後就推行了新的政策,以秦地養秦兵。孫大人出京之時皇上可是一文軍餉都沒給大人吧。”
孫傳庭被拆穿了謊言,面色有些發紅:“還是實話跟王爺說了吧,下官手中有兵有糧,但是下官不會出兵,也不能出兵。”
“至於原因,下官剛纔已經說過了一部分了。沒有聖旨出兵視同謀反,下官不怕死,怕的是身背罵名而死,遺臭萬年。”
“而且下官信不過王爺的人馬,首先他們都是王爺的私軍,忠君愛國的心想必有限,萬一戰事不利,隨時會爲了救王爺而把大明推入深淵之中。”
“王爺的私軍必定是王府花重金培養而來,無論從武器裝備還是從年齡體力上,一定是最好的。但是他們畢竟沒有打過仗,和這樣的友軍協同作戰,下官實在是放心不下。”
“所以,王爺還是另想妙計吧,下官就當今天沒有見過王爺,王爺也忘了來過潼關吧。”
眼見談判就要破裂,盧曉航自然不能甘心:“孫大人,孤王和你說一說事情的真相。”
“自從李自成兵臨洛陽城下,一直是孤王掛帥,領着河洛軍與闖賊作戰。河洛軍本不是王府的私軍,乃是大明的軍戶,被孤王用了一些手段才變成了大明河洛軍。”
“河洛軍成軍以來和闖賊交戰數場,所以孫大人大可放心河洛軍的戰鬥力。至於河洛軍的忠心,我可以告訴你河洛軍的軍號是:大明河洛,衛我河山。絕不是衛我王府。”
“所以孫大人儘可放心他們不會做出對不起大明的事情來。”
“最重要的是,皇上現在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不用我教給大人了吧。大人可以賭此次能畢其功於一役,或者等待機會待時而動。”
“我不敢保證這次能贏,但是這次卻是最好的一次機會,因爲闖賊立足未穩,我們多面出擊勝算很大。”
孫傳庭聽了這麼多心中已經震驚不已,沒想到這位福王竟然會帶兵而且是爲了保衛大明的河山而不是私慾。他心裡轉了幾轉,笑着開了口。
“倘若我同意了王爺的要求又被皇上罷官免職,可否去王府上混一口飯吃?”
“王府的鍋夠大,應該能讓你吃飽。”
孫傳庭決定幹了,不爲了建功立業,也不爲了青史留名。只是爲了腳下的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上的人。
這片土地上的人實在受了太多的磨難,天下人實在受了太多的磨難,是時候有人站出來爲他們主持公道了。而孫傳庭相信,這個人將是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