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隨着卡餒奇經由一側的木棧道走到了水潭的對面。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看到的那個背影也變的越來越清晰。
等到他們走到了切近的時候,卡餒奇這才上前兩步對着那個背影欠身行禮,畢恭畢敬的說了一句:“啓稟魔君,貴客們已經到了。”說完,就自動告退了。
看着眼前身影,除了羽東此時還淡定的一如往常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完全傻了!就連那萬年沒表情的姜旗,此刻也都是一臉的無法置信!
秦震定定的看着前方樹下卓然而立的背影,不禁震驚的對顧傑輕聲嘆道:“老顧……你好像不需要去泰國也能造出女鬼了……這、這他/媽魔君難道是個女的?!”
在那紛紛揚揚的上關花雨之下,此時正站着一個身材修長、風華絕代的背影。
一襲寬大的黑色長袍飄逸如魔仙。腰間束着深紅色的腰封,上面繡着黑色符紋金邊勾描。寬大的袖袍在微風之下衣袂飄飄,襯得那腰身更是完美無缺。遠看之下,他就像是一隻在暗夜之中飛舞於上關花間的黑色妖蝶。
一頭及腰的如墨青絲,如水般的披散於肩背後。微風吹過,髮絲縷縷飛揚。如果不是他那闊肩瘦腰、挺拔高挑的男人身材,這個背影還真的是讓人難辨雌雄!
羽東倒是沒被這個驚人的背影所震撼到。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雖然連脣色都有些發白,但是此刻卻仍然不卑不亢的朗聲說道:“能將大理的風花雪月盡數移到這忘川山巔上來的,除了百鬼魔君,恐怕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說着,羽東又向前走了幾步。
被羽東這麼一說,秦震才恍然發覺,這裡真的是微風不斷、遠山覆雪、上關花開……想必到了夜晚,那一池深潭也必定是可以水光瀲灩、碧波映月!!這裡真的是將大理的風花雪月全部都搬來了!而且大理還差一個上關花呢,而這裡竟然一樣都不差!
這……這魔君難道是大理人?看他穿的這身衣服和打扮也確實不像是苗族的裝扮。
魔君長髮黑衣的這一特點,說實話,秦震倒並不覺得稀奇。自古巫師作法全部都是散發走罡。即便是那諸葛孔明,在七星壇祭東風的時候,也都是長髮披肩,一身黑袍。時至今日,一些偏遠的部落內,大巫師也都是長髮長袍。所以對於魔君是長頭髮的這一點,秦震倒覺得實在是沒什麼可驚奇的。
只不過……這魔君的形象與他們想象中的樣子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吧……!沒想到他既不醜陋、也不骯髒、更不是一個怪里怪氣的邪惡老頭!單從背影看上去的話,魔君最多也就是而立之年……
正當秦震無比驚詫的時候,魔君一聲輕笑,緩緩的轉過了身。
隨着他的轉身,一頭如瀑的青絲如水光直瀉,那容貌更是令秦震等人瞠目結舌的張大了嘴巴!
狹長上揚的眉眼,一雙深眸燦若星月。肌膚勝雪、青絲如墨,尖削的下巴猶如雕刻。整個人由內而外的散發着一種神秘妖邪的強大氣場!
看着魔君,秦震只想到了四句能夠形容他的話:
發舞下關風,面若上關花,膚似蒼山雪,目如洱海月!
這,就是百鬼魔君的真正面目!
這實在是太出乎秦震他們的意料了!老顧那本來憋了一肚子的暗罵也全都嚥了下去,他現在看着魔君也就只剩下了張着嘴瞪着眼了,根本就沒辦法回過神兒來。因爲打死他都不能相信,他罵了一路的‘老雜毛’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魔君帶着妖邪的笑意往前走了兩步,細長的眉眼凝聚了所有無以名狀的妖嬈與危險。即使他現在是在笑,也讓人有種不禁膽寒的感覺!
他走到羽東的身邊,看起來和羽東的身高相等。他看了看羽東那一身的傷,悠悠的嘆了一句:“命帶孤殤、鎮守河山的人,果然是不一樣。竟然能帶着他們走過了五重天……”說完,還讚賞的看了羽東一眼。
不過羽東可沒爲魔君的讚賞而動容,他依舊面似冰霜冷冷的看着魔君。這也怪不得他……他天生就是這副樣子,能怎麼辦?
其實他們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畫面還是很有意思的。
一個冷俊如冰,一個邪魅如妖。一個是現實社會中的霸者,一個是虛幻之界中的王者。他們都是站在某個‘世界’巔峰的男人。這讓秦震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一山不容二虎,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與那玄蠱巫術相比起來,文明世界似乎終究還是略遜了一籌。不然的額話,羽東也不至於會落得如此一身重傷。
正當秦震端詳着這個如畫般的畫面時,魔君的目光卻忽然落到了他的身上!這讓他不禁微微一怔!尤其是當魔君那妖魅般的目光打量着他的時候,秦震甚至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他不知道魔君會不會忽然變身成黑山老妖把他吃了……
魔君對秦震笑了笑,可就這一笑,秦震卻忽然發覺魔君的瞳孔似乎閃現出了一抹如同上關花蕊中的深紅!那個顏色着實把秦震給嚇了一大跳!可是當他眨眨眼再看的時候,魔君的眼睛卻又好像沒有什麼不正常之處了。
這時候魔君看着秦震開口說了一句:“幾位看來都是人中之龍。既然身附倉頡之力,不知道來滇西能有何貴幹呢?”沒想到,魔君竟然一眼就看出了俊天留在秦震身上的力量!
秦震被魔君那灼灼的目光看的不自在,好在羽東忽然擋住了魔君的視線,站在了秦震的面前。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百鬼魔君善用巫蠱之術、精通祝由十三科,我們是來請你幫個忙的。麻煩你幫我們壓制一下身上的詛咒。”
魔君銳利的目光瞟向了羽東,然後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倏忽閃到了羽東的左手邊,然後一把抓起了羽東的左臂!他那速度快到秦震根本就反應不過來!這讓秦震不禁在猜想,如果換成羽東平常的狀態,他們倆能不能勉強打個平手?!
散落的長髮擋住了魔君的側臉,只見他纖細瘦長的手指輕輕的捏住了羽東的手腕,然後似有似無的一聲輕笑,幽幽說道:“呵呵,九龍鎮國。”
秦震等人聞言皆是大吃一驚!!他……他竟然知道九龍鎮國!這魔君真的是一直在大山深處的嗎?他身在雲南滇西的深山中,怎麼可能知道大西北羅布荒漠中的事情?!!他還真成了神不成?
秦震他們現在已經徹底的糊塗了!滿腦子的混亂,只能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魔君和羽東。
羽東倒是面沉如水、淡定如初,任魔君捏着他的手臂,巋然不動。
半晌,魔君放開了羽東,緩緩說道:“來的還算及時,像你這種不要命的方式,在這裡再呆上三天,不死在九重天裡也會死在九龍詛咒上。”
說完,魔君稍稍考慮了一下又說道“這樣吧,我現在先問你兩個問題。一,你憑什麼認爲我幫的了你。二,我憑什麼要幫你。”說完,魔君就轉過了身,又走回到了那棵大樹下。一襲黑袍隨風輕擺,閉目垂睫,等待着羽東的回答。
說實話,秦震聽這兩句話都覺得哆嗦。因爲這要是換成第二個人,羽東當時就會讓他徹底知道‘憑什麼’的!堂堂軍方少將,何時被人如此盛氣凌人的質問過‘憑什麼’?!
一旁的姜旗和顧傑這時也黑了臉,顯然他們對魔君跟羽東說話的態度十分不滿!想必老顧現在的心裡絕對是怒火中燒,如果不是爲了大家的性命,估計他這會兒一定會用拳頭告訴告訴魔君憑什麼!不過下場絕對是魔君沒明白,而他自己卻明白了魔君到底憑什麼有資格會如此盛氣凌人……
魔君的這種態度,其實想想也正常。還別說魔君根本就不是什麼神醫術士,他壓根兒就沒有治病救人的義務。就算他真的是,史上有名的神醫也差不多都是脾氣古怪,分幾治幾不治。所以魔君問出這兩個問題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秦震還在爲這兩個問題該如何回答而操心呢!可羽東卻不但沒爲這兩個問題動怒失措,反而還極其淡然沉靜的對魔君說道:“這兩個問題的原因很簡單,一個答案就可以全部回答了你。那就是---這九龍詛咒本就與你有關。”
魔君聽完沒有說話,仍然是閉目垂睫、淺笑不語。而秦震他們卻徹底傻了眼!羽東他到底在說什麼啊?這九龍詛咒怎麼可能和魔君有關係?!
羽東見魔君笑而不語,索性又冷冷的追問了一句:“我說的對嗎?百鬼魔君。哀牢的後裔,南詔的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