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康公主和李玄吃了個半飽,然後就藉故離席。
玉兒作爲景陽宮的唯一宮女,自然要伺候在安康公主的旁邊。
他們找尚總管在旁邊找了個小房間,然後關起門來,開他們的私人宴會。
“雖然照平日裡的飯菜差了一些,但至少量大管飽。”
安康公主說着,和李玄一起從儲物法寶內拿着剛纔從桌上順來的食物。
好多食物他們是連盤子一起收起來的,給上菜的小太監們都看懵逼了,還以爲安康公主連盤子都一起吃了下去。
但在宴會開始前,他們就得了上頭的吩咐,也不敢多問就是一個勁兒的上菜,生怕怠慢了安康公主。
等到安康公主帶着李玄下了桌,上菜的壓力頓時一鬆,忙碌了許久的上菜小太監們也總算是有了一些喘息之機。
“殿下,我們平日裡的膳食可是御膳規格,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了。”玉兒笑着說道。
玉兒看着一桌琳琅滿目的美食,又看向桌旁的安康公主和李玄,不禁感到心頭一暖。
去年的除夕夜,他們三個還餓着肚子,縮在一張被子裡抱團取暖。
當時娘娘纔去世不久,那心中的悽苦更是不用提了。
可再看看現在的好日子,玉兒不禁眼圈微紅,鼻子發酸。
安康公主察覺到玉兒的情緒,不禁關心地問道:
“玉兒姐姐,你怎麼了?”
玉兒抹了抹溼潤的眼眶,趕忙回道:“殿下,沒什麼。我只是高興,太高興了而已……”
李玄和安康公主對視一眼,馬上就理解了玉兒的心情。
他倆剛纔又吃又喝的,弄得滿手是油。
安康公主學着李玄平日裡的模樣,用腦袋去蹭玉兒的肩膀,安慰着她。
“高興就好,新年我們一定要過得更好!”
“玉兒姐姐,我剛纔還拿了西域的果釀,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我們一起喝好不好?”
安康公主說着,從自己的冰月手鐲裡面拿出一個酒壺,接着又是一個,絡繹不絕的塞進玉兒的手中。
“玉兒姐姐,趕快倒上三杯,我們先幹上一杯再說。”
安康公主說着,但仍舊不停地拿着酒壺出來,玉兒很快就接不住了。
“殿下,怎麼這麼多呀?”
玉兒哭笑不得。
她手上一忙,倒也忘了之前的感慨,只顧忙着整理桌上的食物。
人嘛,胡思亂想的時候,忙起來就好了。
“祝我們新春快樂,大吉大利!”
三隻杯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隨着安康公主的一句祝詞,三小隻齊齊一仰而盡,幹了手上的這杯果釀。
“咳~”
果釀冰冰涼涼,酸酸甜甜,喝進肚裡爽快不已,不愧是貢品的品質。
接着三小隻齊齊拿上一隻肥美的雞腿,吃得滿嘴是油。
可再是美酒佳餚,也比不上對未來的美好期許更加美味。
三小隻暢想着新年,在小小的房間裡,享受着他們私密的宴會。
……
酒足飯飽,三小隻正都抱着肚子消化,房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殿下,陛下有請。”
房門外傳來了趙奉的聲音。
三小隻聽到聲音一愣,沒想到這時候還會有人來找他們,
而且還是永元帝找,趙奉來親自請。
安康公主匆忙回了一句:“趙總管稍等。”
說罷她提起袖子就要擦嘴,但是被玉兒一把攔住。
“殿下,用袖子擦成何體統!”
玉兒說着從懷裡取出一方手帕,然後仔仔細細的擦乾淨安康公主嘴邊和手上的油漬,然後又給她打理好儀容。
李玄看了,用爪子拍拍玉兒,把閃爍着油光的嘴巴也給湊了過去。
“臭阿玄,你湊什麼熱鬧。”
玉兒一邊也給自己擦着嘴,一邊笑罵一句。
但李玄一直用爪子扒拉她,玉兒架不住小貓咪撒嬌,也給李玄把他的嘴也給擦了個乾乾淨淨,連每根鬍子都擦得鋥亮。
“這下好了吧?”
李玄享受完玉兒的服侍,舔了舔嘴巴,發現一陣乾爽,這才咧嘴露出滿意的笑容。
玉兒看他這欠揍的模樣,忍不住捏捏他的臉頰,說道:
“這天下間哪還有別的小貓咪要別人擦嘴的,懶死你算了。”
“臭阿玄!”
李玄被捏臉卻是一點不惱,反倒露出享受的神情。
玉兒見自家貓臉皮厚的天下無敵,只能無奈對他們倆說道:
“好了好了,趙總管還在外邊等着呢。”
玉兒最後給安康公主整理好裙襬,李玄也理所當然的鑽進了安康公主的懷裡。
去見永元帝豈能少了他?
安康公主抱好李玄,然後對點點頭道:
“玉兒姐姐,你就在這裡歇着,等我們回來吧。”
“可千萬別到外邊傻站着。”
玉兒露出一絲羞赧之色,接着趕緊將他們趕出去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
這一看就知道玉兒原本是打算回去堅守崗位的。
玉兒這丫頭就是太老實了。
她是景陽宮的近侍宮女,安康公主去見永元帝,自己到宴會場上可不就是傻站着嗎?
若是遇到不識相的爲難玉兒,可就麻煩了。
畢竟,外界可不是誰都知道三小隻的感情的。
要是有人拿捏不得安康公主,反倒找玉兒出氣,只怕又得李玄在宮裡鬧出點風雨出來,給這些賤人們漲漲記性。
現在有了安康公主的吩咐,玉兒是絕不會自己出這個屋了。
這房間是內務府給他們準備的,倒也不怕有人來打擾。
“那我們去去就回,玉兒姐姐困了就先睡一會兒。”
新春晚宴要持續一整晚呢,他們剛剛吃得頂飽,難免犯困。
玉兒一一應下安康公主的囑咐,然後趕緊將房門打開,送一人一貓出去。
趙奉已經在外邊喝了不少西北風了。
“趙總管,勞您久等了。”
安康公主出來就對趙奉歉意地說道。
“殿下客氣了,隨我去見陛下吧。”
“陛下此時正和鄭王還有幾位國公商議大事呢。”
“鄭王也在?”安康公主訝然之色。
趙奉點點頭,解釋道:“算是每年的慣例了。”
接着他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鄭王幾乎代表了全體文官的意見,即便陛下逐年縮減除夕夜議事時參加的文官,只要鄭王參與他們就一直沒有意見。”
安康公主點點頭,心中已經瞭然。
這形勢已經算是徹底明牌了,只不過是沒有撕破最後一層臉皮而已。
安康公主抱着李玄,跟上了趙奉的腳步。
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們來到了太極宮紫宸殿內。
太極宮比較特殊,這裡有專門用來上朝的殿宇。
而紫宸殿比較私密,能在此和永元帝議事的都是朝中核心大臣,又有內朝之說。
而平日裡在太極宮含元殿定期開展的則被稱之爲外朝。
安康公主此前因爲長安縣令一事,曾經在含元殿上過朝。
而這紫宸殿安康公主和李玄都是頭一次來。
隨着趙奉通報之後入殿,李玄和安康公主看到紫宸殿內已經站了五人,分別是鄭王和四位國公分立兩旁。
“兒臣安康,見過父皇。”
安康公主抱着李玄躬身一禮。
端坐高位的永元帝點點頭,然後對安康公主揮揮手道:
“安康,先在一旁等候。”
“是。”
安康公主領命之後,直接往旁邊兩步,站到了離門不遠的地方。
安康公主有意沒和哪邊都走太近,但她總是要分邊站的,總不能一直站在大殿中間,因此安康公主選擇了站在四位國公的同一邊。
畢竟她此時還有着勳貴代言人的身份,站在這裡也算合理。
對於安康公主的站位,殿內幾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留意。
“陛下,明年南巡一事便如此確定。”
“只是陛下此前說過要帶幾位殿下同行,不知陛下可確立好人選?”
“如此,微臣也早讓各地地方做好相應的準備。”
鄭王笑呵呵地問道,似乎只是隨口問了一個並不在乎的問題。
“皇叔不必心急,一定會在臨行前確立人選,給地方衙門足夠準備的機會。”
“想來皇叔也收到消息,琞曌不日返京,總得問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南巡,否則又要多生些流言蜚語,說朕冷落皇后了。”
永元帝也是笑着答道。
兩人雖然都是笑着說話,但言語中都各自暗含殺機。
李玄和安康公主雖然是吃瓜羣衆,但也感到身上一陣發涼。
“皇叔若沒有其他事情,可先行退下,繼續享受新春晚宴了。”
看來永元帝要和鄭王說的話已經說完了,開始下逐客令。
鄭王也沒有在乎,當即行禮告退,至少表面上還算恭敬。
鄭王一走,國公們便開始有話要說了。
“陛下,這個關口真要繼續南巡嗎?”蘇定安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
“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諸位國公無需多議。”
永元帝態度強勢,讓幾位國公都閉上了嘴巴。
但國公們還是彼此交換着眼神,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們此時正要請求永元帝繼續向前線增兵,以此來促進外部更大的壓力。
可現在永元帝似乎打算裡外兩頭抓,以大興如今的情形,只怕是過於勉強了。
但秦縱勇已經率領先遣軍抵達了前線,並且開始跟大漠交戰,勳貴這邊即便想改變戰略也爲時已晚。
除了一條道走到黑以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四位國公默默的看向了安康公主,眼神中滿是“拜託了”的意思。
安康公主也不負他們的期望,上前對永元帝稟報道:
“父皇,兒臣有事啓奏。”
接着,安康公主便將國公們提出的向前線增兵一事提出。
安康公主說完,國公們露出緊張之色,目光也紛紛投向永元帝。
“安康,你也是認同這個提議嗎?”
永元帝並沒有立即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反問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撫摸着李玄的腦袋瓜,看了看永元帝,然後又看了看四位國公,接着才答道:
“安康認爲,國公們也是一片赤誠之心,爲國爲民,爲父皇分憂。”
“只是以戰止戰,孩兒卻並不認同,至少此時此刻,風險太大。”
安康公主早已不是隻在冷宮中坐井觀天的青蛙。
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安康公主也有着巨大的進步。
她的進步不如李玄的實力那般看着明顯,但鋒芒卻分毫不弱。
畢竟,安康公主這一年間接觸的都是大興頂尖的人才們,耳濡目染之下,再憑藉自己的悟性,學到的東西可是一點也不少。
安康公主這番話,既是說給永元帝聽,也是說給四位國公們,以及他們背後的其他勳貴聽。
大家都是抱着同樣的目的,那就完全不需要消耗彼此的力量,減小他們最終的勝算。
安康公主作爲兩邊溝通的橋樑,覺得有必要將這種事情擺到檯面上講。
永元帝聽了安康公主的話,露出欣慰的笑容。
接着他面色一板,看向了四位國公:
“若朕不同意,不知四位認爲胡國公會如何作爲啊?”
四位國公當即惶恐行禮道:“自然是謹遵陛下聖諭!”
“朕看不見得啊。”永元帝嘆息一聲。
四位國公額頭上開始微微見汗,但沒有再多做狡辯。
秦縱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在場恐怕除了李玄和安康公主以外,大家都很清楚。
但當初永元帝選了秦縱勇作爲先遣軍主帥,恐怕也想到了這一天。
有些事情,他們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罷了,也說不上是誰瞞了誰。
“增兵是不可能增兵的。”
永元帝堅決地說道。
這時,趙定海第一個發言道:“陛下,如今國庫充盈,正是擴充兵員的好時機。”
還有半句話,趙定海沒有說。
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機,以後可就不一定再有了。
勳貴們同意秦縱勇的計劃,也是因爲想要抓住此次擴充兵員的機會。
否則,按照之前國庫收入年年削減的情況,他們擴充兵員的請求壓根就不可能在朝會上通過。
而總有一日,這惡性循環會威脅到如今各大勳貴手上的兵權。
這是他們無法接受的後果。
“朕也不瞞你們,錢確實是有。”
“可即便這個錢發給你們,這個兵你們也徵不到!”
永元帝說得言之鑿鑿。
“如今的局勢,我發下去十文錢,到你們手裡又能剩下多少錢。”
“而後續的糧餉和武備,又是一個無底洞。”
“資敵的事,可不能再幹了!”
永元帝指着四位國公,意有所指的說道。
四位國公聽到這話,也是心中一驚。
至今爲止,永元帝還是頭一次在他們面前用如此直白的話語代指那位。
永元帝和鄭王之爭,雖然已經是朝堂上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擺到明面上又是不同的意義。
四位國公心中一凜,同時暗道一句:
“陛下這是要分勝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