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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談笑爲敵手足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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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成金鐘冷冷道:“杜希言,你一定想獲得搶救這個女孩子的機會,對也不對?”

杜希言道:“這還用說麼?”

成金鐘道:“那就好了,老夫平生不近女色,雲散花長得再漂亮,老夫也不會動心,因此方肯給你這個機會,假如她落在別人手中,相信早已不能保持清白啦!閒話體提,言歸正傳,老夫剛纔說過,我另有一套劍法,自問頗爲高明,如果咱們來一場公平決鬥,而老夫竟又輸了,那時候你可帶走雲散花,老夫也不再提什麼殺徒之根,跺腳就走。”

杜希言一聽這個法子,差點就喝彩叫好。

要知形勢擺得很明白,那成金鐘手中挾有云散花爲人質,杜希言除了認定雲散花已經受辱生不如死之外,決計無法對付成金鐘。

以是之故,成金鐘提出這等條件,叫他如何能不欣喜欲狂?

成金鐘又道:“你不妨看清楚,我剛纔不慎受的傷,現在已經痊好啦!”

杜希言如言瞧去,發覺對方左臂上的傷口果然不流血了。

成金鐘又道:“我們一起到屋子後面去,那一塊菜地,只不過是我故布的疑陣而已,其實卻什麼都沒有,咱們在那兒動手,贏家可把雲散花帶走。”

杜希言忙道:“好,咱們走。”

當下由成金鐘領先行去,他出屋之前,還順手帶了一柄長劍。

出得屋外,但見夕陽快要被遠山遮住。

天邊絢爛的彩霞,五光十色,使這一片菜田顯得更悅目。

成金鐘畢直行去,在菜田旁邊停下來,回頭道:“杜希言,老夫把她放在那兒,你我在勝負未分以前,誰也不許碰她。”

杜希言毫不遲疑的點點頭,心想:“我如果還未打贏你,碰她又有什麼用處?難道我還能攫奪她逃跑麼?”

但見成金鐘已把雲散花放在田上,杜希言高聲道:“我把這件外衣給她。”

成金鐘冷冷道:“別過來,把外衣丟過來就行啦!”

杜希言脫下道袍,大步走去,道:“咱們已經約好,非打出一個輸贏之後,誰也不許動她,你還怕我不守信麼?”

成金鐘這刻纔回過頭來,目光到處,但見杜希言裡面的緊身衣服,不但不是道士的內裳,而且一望而知必是少爺公子之流纔會穿着的。

這個發現使他徵了一下,杜希言已大步走近,道:“讓開點。”成金鐘不知不覺依言挪開,只見杜希言把道袍被在雲散花身上,登時把這一幕活色生香的景象遮蓋住了。

杜希言果然不作任何違背信帶的舉動,起身後退幾步,向雲散花擠擠眼睛,說道:“我不知道你聽得見聽不見,但這刻我內心的想法卻是希望你能夠恢復行動之力,迅即離開此地。這樣,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他隨即回身面對那百毒教主成金鐘,同時撤下寶劍,劍身映出彩霞的光輝,燦爛耀目。

成金鐘也亮出長劍,陰森森的瞅住他,面上泛起古怪難測的表情,道:“目下老夫可想起來啦!最初咱們相會之際,老夫已隱隱感到你不是與世無爭的三清弟子,可惜老夫沒有仔細推想,輕輕放過這個感覺。現在從你的打扮上,已證實你必是出身世家門第之士。”

杜希言道:“知道了便又如何?”

成金鐘道:“當然大有作用,但現在暫時不告訴你。至於你剛纔對雲散花說的話,足證你年紀輕,富於幻想。這個人生階段,老夫也曾經歷過。”

杜希言頷首道:‘他許有一天,我會把你這幾句話,感慨地講給另外一些年輕人聽,但這刻說這等話,未免有點不適當,哦!也許你要爭取較多的時間,以便恢復體力。若是如此,不妨明說,要多久,我等你就是了。”

成金鐘眼中閃過怒色,但當他開口時,聲音卻平和得讓人不易置信,只聽他道:“你不但有年輕人的熱情活力,而且心胸磊落,性情慷慨得很,這些優點,老夫都能領會於心,而且十分欣賞,不過,老夫奉勸你一句,這種人格上的優點,往往會上當招來殺身之禍。”

杜希言笑一笑,道:“你太看得起我了,不過說到上當,我自問也不是傻子,這一點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成金鐘開始移動,杜希言不得不有反應,也跟着移動。

兩人緩緩轉移到距田垠較遠的空地,也即是在屋子後面那一片的數丈方圓的平地上。

杜希言正收慢心神,覓機發劍,突然聽到背後傳來極輕微的響動。

他可不敢回頭張望,甚至連念頭也不敢轉,以免心神一分,對方之劍趁機**,把自己當場殺死。

成金鐘驀地躍退數步,仰頭冷笑道:“杜希言,你已身人羅網,掙扎也是無益,不信的話,回頭瞧瞧便知。”

杜希言這時可不能不瞧了,略略側身,轉眼望去,不覺駭了一跳,原來在他身後竟憑空多出了一排人。

這一排人多達六個,只有兩個人沒有矇住面孔,便是轟天雷許公強,無影枝扈大娘夫婦。

這兩人已足以使他大大吃驚,何況其餘四個蒙面人當中,竟有~個是手持漆綠長劍的中年人,這個人曾經現身截殺撤退的天下各地武林人物的隊伍,據說在這個神秘的恐怖團體中,他就是領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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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個綠劍長衫人之外,還有一個是女的,身材切娜,體態曼妙,長長的秀髮隨風飄拂。

她的面龐半截用白紗遮住,因此只看得見長長的眉毛和細長的眼睛。

這對眼睛,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之下,顯得特別明亮動人。

他馬上就聯想到他唯一所曉得的邪派女性高手,多妙仙姑李玉塵這個名字,但他沒有出聲詢問。

這一排入恰是在他與雲散花之間,因此雲散花已等如再落在敵人手中。

許公強爆發出震耳驚心的爆笑聲;接着高聲道:“唉!原來是這個小子,他姓杜名希言,前幾個月潛入天罡堡,被我打個半死。”

他的話聲嘎然而止,似乎突然想起了非常可驚的事,是以張大了嘴巴,形狀甚是可曬。

旁邊一個蒙面人用手肘碰他一下,道:“許兄,你想起什麼啦?”

許公強道:“這小子邪氣得緊,大家千萬小心。”

綠到長衫人接口道:‘此子竟能逃過許兄毒手,可見得必有過人能爲,許兄可是這樣想麼?”

許公強點點頭道:“是的,正是如此。”

那綠劍長衫人一開口就道破了許公強心中的想法,已顯示出他才智過人,可見得他當這個領袖,決計不是單憑武功而且。

扈大娘道:“我們當日已把這小子丟人蛇窟,照我們以往的經驗,即使是鋼皮鐵骨之人,也難逃一死的。”

李玉塵格格一笑,聲音嬌媚之極,使人情不自禁的要向她望去。她道:“諸位不要諸多猜測了,這位社先生既然能通行成教主的雙絕大陣,不畏奇毒,則區區毒蛇,又焉能奈得他何?”

許公強道:“不錯,我當時見他武功平常,所以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實在沒有想到他武功儘管不靈,但卻有對付毒蛇的本事。”

扈大娘厲聲道:“既是如此,咱們拿下他就得啦!”

別人都不再做聲;自然是等候首領發號施令。

綠劍長衫人沉吟一下,竟不下令動手,反而向成金鐘道:“成教主,你對杜希言~定有驚人的高見,是也不是?”

人人都訝然向成金鐘望去,連杜希言也不例外,都泛起驚奇之感。

成金鐘道:“閣下既然問到,老夫可就不必保持緘默了。不錯,諸位如果打算動手,最好先弄明白一些事情。”

許公強道:“什麼事呀?”

成金鐘道:“老夫費了許多心血.辛辛苦苦擺設的雙絕大陣,其一已被杜希言破去了。

許公強忍不住又道:“那便如何?與我們動手之舉,有何關係?”

成金鐘道:“許兄少安如躁,要知老夫的被破去的陣法,乃是毒陣。這事說明了一點,那就是他並非仰仗御毒的藥物通行大陣,而是身懷至寶,根本不須動手,就自然而然的破了老夫的毒陣。”

衆人無不大大震動了一下,李玉塵首先道:“啊呀!他已得到丹鳳針了,是麼?”

許公強的面色難看無比,厲聲道:“好小子,我們找了十幾年都沒找到的東西,想不到竟落在你手中了。”

綠封長衫人沉聲道:“諸位不可妄動,要知此子不但已獲丹鳳針至寶,同時也學會了天罡絕藝,要不然的話,憑成教主這等一代高人,焉能失手?”

此人言不輕發,發必有中。

連杜希言也覺得非常驚佩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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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公強道:“就算他練成了天罡絕藝,咱們放着這許多人在此,難道還怕他不成?”

李玉塵發出使任何男人無不心蕩神醉的吃吃笑聲,笑了好一陣,除了扈大娘直皺眉頭之外,沒有一個男人有不耐煩的神情。

敢情在場的男人,個個告是久聞江湖,久經大敵之人,各有一套生存至今的本事,的確高於常人許多。

因此,他們深心中都認定不可沾惹李玉塵,以免受害。可是對於她那迷人的笑聲,卻不妨盡情享受領略,這是一定不會出亂子的,連許公強也不例外,扈大娘再會吃醋的人,也不能管到聲音上頭。

李玉塵笑了一陣,終於停止了笑聲,挪近杜希言。

她舉手投足之際,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勉力,使人不捨得移開眼睛。

她道:“杜希言,你肯不肯聽我的勸告呢?”

杜希言道:“爲什麼不?莫非你的勸告不大受當麼?”

有人低笑了一聲,李玉塵回頭瞪了一眼,但見所有的人都十分嚴肅,一時真瞧不出是那一個發笑。

當下不理他們,回過頭來,眯起那對綢服,道:‘住話我倒是很難作答,因爲這事要着從那一個角度看。比方說:我叫你多吃一碗飯,有些人認爲多吃點會強壯些,但有人認爲多吃有害無益。所以世上許多事情,本質上沒有絕對的意思,須看你的立場而定的。”

杜希言衷心佩服此言,這刻他才深深發覺這個大有淫蕩之名的多妙他站李玉塵,故情真有點學問。

李玉塵見他點頭,便又說道:“我打算勸你收起寶劍,不要妄想能與我們這些人爲敵,同時也不要霸佔那丹鳳針,因爲那是一件莫大的禍害,適足以殺身取辱而已。然後,我陪你到處遊賞山水,永遠不要再參加江湖上的是非恩怨,你看我這個勸告如何?”

杜希言爲之一楞,說不出話。

要知他目下最強烈的感受,不是她的媚笑豔色,更不是她動人的體態,而是覺得這個女魔頭說的話,完全是真摯的善意。

尤其是她還有動人的柔情腔調,使人無從生出反駁之心。

再者,他也不好意思出言峻拒,否則他豈不是變成了蠻不講理的人了?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等着杜希言的反應,這真是非常有趣的情勢,誰也不知道杜希言會如何作答。

杜希言只能夠在“好”或“不好”之內作一個選擇。

如果回答是“不好”二字,一來太不好意思,顯得太無情了。

二來她的話合情合理,如何能說‘不好”?

假使回答說“好”,那麼第一步是交出丹鳳針,第二步就是和她偕遊名勝山川,從此跳出江湖之外。

他猶疑了一下,忽見李玉塵徐徐的取下面上絲巾,露出豔光四射的面龐。奇怪的是她這刻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經蕩意味,相反的叫人看了,但覺得非常純真,非常聖潔。

這等動人的神情.自然是她的絕技之一。

對付這種方正的正派的人,可絕對不能有淫蕩意昧。

唯有利用純真聖潔的美感,方足以打動他們的心。

杜希言大爲衝動,正要回答。

突然數丈外傳來一聲嬌脆如鈴的笑聲,及時阻止他的回答。

衆人轉頭向笑聲來路望去,但見一個女子,披着寬大的道施,在數文外的菜田裡,向他們揮手。

這羣人饒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但一看此女,無不驚得身震色變,目瞪口呆。

原來這個女子,正是已被成金鐘擒下的雲散花。她早先被放置在田埂上,已如待宰之羊,是以人人都不加註意。

雲散花迅即飛奔而去,身法之輕靈迅快,叫人一望而知決計追趕不上。

綠劍長衫人道:“成教主,你用什麼手法制住她的?”

成金鐘道:‘老夫是以毒物及點穴兩種手法,雙管齊下,以我想來,縱然毒力已消,但穴道察制仍在,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纔對。”

事實上雲散花已經逃掉,甚至使衆人連追趕的想法也打消,可見得她本事不小。

綠劍長衫人道:“假如毒力會消失,那就無怪她能運氣衝破穴道禁制了。好,咱們現下全力對付杜希言,只要拿下他,何愁雲散花不自授羅網。”

衆高手立進散開,各佔方位,重重包圍住杜希言。

李玉塵道:‘杜希言,你怎麼說?”

杜希言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李玉塵道:“反正你不論在那一邊,丹鳳針都不會仍然留在你手,何不乾脆拿出來,省了許多無謂的禍害?”

杜希言沉笑道:‘你說得很對,我反正留不住丹鳳外的。”

李玉塵泛現喜色,心想:“這個少年倒底稚嫩得很,一旦被我美色姿容所惑,立刻就乖乖聽命了。”

她含笑道:“那麼你拿出來,交給我吧!”

杜希言道:‘俄根本沒有丹鳳針。”

李玉塵面色都氣變了,冷冷道:“好啊!講了半天,原來你是尋我開心的。”

杜希言聳聳肩,道:“我真的沒有。”

李玉塵那麼老練多智之人,也氣得失去常態,怒道:“有,在你身上。”

杜希言無可奈何地攤攤手,道:“我的話你不信,只不知怎樣才能使你相信?”

李玉塵道:“很簡單,我搜一搜就知道了。”

杜希言道:“好,但我又怕你們乘機暗算我。”

許公強怒聲道:“這小子一味胡扯,咱們上去把他拿下就是啦!”

成金鐘幫腔道:“許兄說得是,那丹鳳外明明是在他身上的。”

李玉塵回頭向綠封長衫人望去,道:“這傢伙當真狡猾不過。”

長村人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咱們不要浪費時間了,現下這一動手,活捉固然最好,但必要時殺死他也無妨。”

衆人聽了他這個等如命令的決定,無不坐馬作勢,準備出手。

不過可沒有一個人敢魯莽從事,因爲杜希言手中拿的寶劍是稀世奇珍,而且又有殺傷成金鐘的驚人紀錄。是以雖都準備出手,卻不敢首先發難。

杜希言面上現出緊張之色,轉目四顧。忽然緊張之色完全消失,似乎已經找到保命之道。

綠封長衫人高聲道:“等一等。”

許公強恰好提杖欲發,聽說這話,硬是把勢子剎住。

其他的人,倒還沒有動靜,只聽長衫人道:“杜希言,你身上縱然懷有丹鳳針至寶,但據我所知,你的天罡絕藝尚未練成,今日休想逃得出我們掌心。”

衆人聽了暗感奇怪,因爲這些活早先都已表明過,何須再費口舌?不過大家都深知這個首領的才智武功,俱致上乘,是以又深信這些話必有很深的用意。

杜希言應道:“我自己都不擔心,何勞閣下掛懷?你們先拿下了我,再吹牛不遲。”

長衫人冷笑道:“除了這個理由外,難道還有別的原因,可以解釋你忽然間變得氣定神閒的態度麼?”

李玉塵格格一笑,道:“原來你想知道他神態間何以變得安祥鎮定之故,以我想來,這傢伙是個大傻瓜,根本不知殺身之禍已經臨頭,是以纔不在乎。”

長衫人道:“李仙子切勿小看了他,這廝既然能在天罡堡下逃生,並獲至寶絕藝。同時又能通行雙絕大陣,成教主束手無策,可見得非同小可。”

許公強厲聲道:“假如你不阻止的話,老朽甚願上去打這頭一仗。”

他那股兇悍的氣勢,真是足以使人望而膽顫心驚。

杜希言極力排除俄中泛起的怯懼之感,高聲道:“許公強,假如不是在這個地方,換了別處,而又沒有人的話,你這麼兇形惡狀,一定能駭倒我。”

李玉塵訝道:“哦?何以在這兒你就不怕呢?”

杜希言道:“實不相瞞,這是因爲他的氣勢,被這一位所壓抑。”

他指指綠封長衫人,又適:“連你李仙姑也受他之累,本來我很不好意思拒絕你的話,可是忽然想到你既然要聽他的命令,則你說的話,做的事,不過是他的意思而已。”

這話乍聽很玄其實含有至爲深刻的真理所在。

李玉塵和許公強都不覺微微一愕,心中皆泛起不自在的感覺。

綠劍長衫人冷冷道:“好利的嘴啊!只不知你的劍比不比得上你的嘴巴鋒快?”

他踏前幾步,雖然還未拔劍出鞘,可是一股強大堅暖的氣勢,已迫得社希言有難以透氣之感。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杜希言皺緊眉頭,樣子很怪。

許公強大笑道:“杜希言,你怎麼啦?可別忘了舉劃招架纔好。”

杜希言霎時又恢復常態,道:“笑話,憑他那把破封,我還怕他麼?”

長衫人又迫前兩步,腳下發出“嗤嗤”的聲音。這步聲傳人杜希言耳中,宛如金鼓齊鳴,有千軍萬馬潮涌攻到的威勢。

他心靈的力量,已抵敵不住敵人的這股無形氣勢。幸而耳邊響起一陣清晰的低語聲,道:“不要緊,這是內家劃法中至高無上的攻心秘術,你心靈脩練之功不深,可用天罡絕藝破他。”

這陣語聲一人杜希言耳中,已使他增加了幾分膽力,及至他舉創作勢,擺開天罡絕藝中的劃招門戶,登時感到心靈上的壓力全消。

全場之八,都沒有聽見這陣語聲,可是他對面的長衫人身軀一震,剎住源源涌出的無形氣勢,道:‘七希言,你曾經得過什麼高人指點麼?”

杜希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是因爲我抵敵得住你這種內家無上心法的攻心秘術,所以你十分驚奇,對也不對?”

長衫人掣劍出鞘,劍身也是漆上綠色,毫無光華,目中應道:“不錯,照道理說,你也不該識得這門功夫的來歷出處纔對。”

杜希言道:“我聽人說過呀!”

長衫人冷冷道:“好,閒話少說,我倒要瞧瞧你已練會了多少天罡絕藝?”

但見他揮劍攻擊,劍勢既緩慢,又平淡。

然而杜希言卻感到他這一劍,似乎無法招架似的。雖然心中有此感覺,但他手中芻星劍仍然發出,挾着一片耀目光華,封敵招,削放手。

他這一招之後,還有兩招緊接着的,已十分爛熟於胸。是以連念頭也未轉,對依式發出。

但見劍光飛繞,“錚錚錚”一連發出數下特別震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長衫人刷地躍出圈外,低頭一看手中之劍,並無損缺,隨即仰天一笑,道:“這口破劍還過得去吧?”

杜希言耳中聽到那降低語聲,隨即依照指示,高聲道:“得啦!憑你談笑書生席自豐也得仰仗手中之劍乃是寶物,才保全得住兵刃,那值得自驕自大?”

長衫人一怔,連李玉塵、許氏夫婦等也無不楞住。

杜希言談談的接下去,道:“別驚奇,席自豐領導一個邪惡組織之事,已不算得是秘密了。”

長衫人顯得十分震驚,大有不知所措之狀。

李玉塵道:“假如我們殺死這廝,這個秘密還是保得住的。”

她的答話顯然已證實這個拿綠劍的長衫人,就是武當派一流高手談笑書生席目豐了。

杜希言道:“笑話,我也是從別人口中聽到的。”

李玉塵道:“你聽誰說的?”

說時,款擺柳腰,舉步走上前去,一面發出暗號,示意大家準備一齊出手。

杜希言道:“我是聽三環老人說的。”

席自豐不覺退了一步,李玉塵也吃驚地望住他,還未開口,席自豐已道:“啊!我明白了,原來是一直有人在暗中傳聲指點你。”

席自豐這話一出,他們的人個個震動,那是不必說了。

但連杜希言也大大的吃了一驚,因爲他自問已經極力不露任何痕跡,因此可知談笑書生席自豐根本不是從他神情上看出來,而是從各種跡象中推論而得的。杜希言震驚的,正是對方這種高超無比的推理能力。

但聽木屋那邊傳來一聲“無量壽佛”,聲音清勁之極,接着一個直門全真,飄然走了出來。

但見這位道長面貌清秀,年約五旬左右,背插松紋古劍,灑然有出塵絕俗的風度。

全場之人無不認得,來人正是對方的領袖,武當派高手李天祥真人。

在李天祥與杜希言之間,還有百毒教主成金鐘阻隔着。如是平時,成金鐘決不會退縮。

可是目下他毒陣被破,身亦負傷,氣焰全消,還真怕被李、杜二人夾在當中修理一番,當下連忙側躍開會。

李天祥跨步之時一如平常,非常瀟灑。可是速度卻極快,身形宛如行雲流水一般,眨眼間已到了杜希言身邊。

談笑書生席自豐的面上有布矇住,因此他面對這位同門師兄,有什麼表清誰也看不見。

其他的人,都注意地查看木屋那邊。假如來人只有李天祥一個,則衆寡懸殊,李天祥仍然十分吃虧。

然而妙就妙在誰都不敢過去查看,以致沒有人能確知李天祥究竟是不是獨自沖人陣來的?

要知這雙絕大陣中的毒陣雖然已破,但奇門大陣的威力仍在,尚足以使武林高手們難越雷池一步。

席自豐忽然舉手,除下蒙面巾,露出一張清秀白皙的臉龐。

他長相看起來很斯文,生似是個讀書人,年紀只在三四旬之間而已,唯一令人感到他不是讀書入的部位,便是那對精光閃射的眼睛。

李天祥微微一怔,道:“席師弟,你倒是爽快得很,可惜身人邪途,沉淪孽海。”

席自豐仰天一笑,道:“李師兄,咱們久違了,何必一見面就說到這等令人不歡之事?”

李天祥也不動怒,微微一笑,道:“不錯,記得在山上盤桓之時,咱們樽前燈下,言笑宴宴,唉!這等情景,今生今世一定不能再有的了。”

席自豐頷首道:“在山上逾千的同門之中,小弟只佩服李師兄一個人。可惜今日終於在陣前相見,免不了要決一雌雄,這真是一大憾事啊!”

他們僅是不着邊際的對答着,旁人聽起來只覺得他們夾纏不清,其實這一對武當高手,已經在言語間暗暗鬥了起來。

席自豐是設法拖延時間,以便觀察或從對方言語中,探測出可還有些什麼人一同前來。

李天祥則是想知道席自豐何以敢背叛師門?暗中與自己作對?更有進者,由於對方這個集團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組織成的,因此,他斷定此中必有莫大的內幕。目下的一切作爲,都是爲這個目的而使的。

只聽李天祥道:“席師弟,你今日所作所爲,已經不啻叛出師門了,你可知道廣席自豐“刷”地打開一把把扇,瀟灑地扇了幾下,才道:“小弟自然曉得。”

“師兄有足智多謀之名,憑你已猜到是小弟爲首,這獎名當之無愧。只不知可曾帶來本門法牌勒令,以便捉小弟回山麼?”

他問“法牌勒令”是假,試探有沒有本門尊長是真。

尤其是杜希言提到過“三環老人”之名,這個老一輩的名宿長老,使席自豐也不得不甚爲忌憚。

李天祥面色變得嚴肅起來,道:“席師弟,莫非你見到法牌勒令,就肯俯首就擒,讓愚兄帶返山上,任憑掌門人發落麼?”

李天祥寥寥數語,已把席自豐逼到死角里,非得表明態度不可了。

要知他究系名重天下的人物,不比下三濫的人可以隨口胡說八道。

假如他當衆答應說“俯首就擒,”,則李天祥一旦真能摸出“法牌勒令”,他如何自處,然而此刻若說不服本門勒令,則態度業已分明,李天祥馬上就得出手不可。

換句話說,李天祥這一動手,自然是施展全力,帶了什麼人來,也都將是一齊撲出動手。而他卻不能在事先探測對方的實力,自然很不合算。

他沉吟一下,才道:“師兄別開玩笑,想那法牌勒令乃是鎮山之寶,所到之處,有如掌門人親臨一般,豈是可以隨便讓你帶在身上的?”

李天祥見他狡辯避開,當下改變目標,向李玉塵稽首道:“李道友,多年不見,豐彩依然。”

多妙仙姑李玉塵笑一笑,道:‘別提多年這句話,聽了就叫人覺得老啦!李真人智謀絕世,縱橫揮固,手段高明之極,妾身看了,真是敬佩不已。”

她的答話也是滑溜溜的,全無內容。即使是智如李天祥,也抓不到任何線索。

他突然向許公強進攻,高聲道:“許施主,你十年來,幸得這一班人暗中維護,才得以安然渡過。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目下這班人如若被各家派合力擒下,我看賢伉儷這次決計無處容身了。”

許公強厲聲道:“放屁!老夫可去的地方多得很。”

李天祥一點不動怒,而是極快的接口道:“天地雖大,但你們夫婦決計找不到立錐之地以供容身。”

這話說得極重,尤其是許氏夫婦多年流浪奔竄,日日飽嘗無家之苦,這正是他們心理上的弱點。

許公強大怒道:“那就試試看,老夫這回一定不給你們找到。”

李天祥心中迅如電光石火般思維忖道:“他口氣如此肯定,當然不會是假。一定是另外還有人答應過他們,能使他們容身安居。假如說這話的人身份不夠,他們焉能深信不移?由此可知這個承諾他們夫婦的人,身份地位名望等條件,一定都比席自豐更高。”

這一連串的推論,只不過耗費了眨眼之間的時間而已。但卻足以使這位足智多謀的武當高人,爲之出了一身冷汗。

他外表不動聲色,點頭道:“好,我們早晚有機會試試看。”

他的目光轉回席自豐面上,道:“現在形勢已經擺明,咱們已經談不上同門情義了,在動手以前,有兩個問題,只不知你肯不肯回答?”

席自未談談道:“什麼問題?”

李天祥道:“第一個,你何以甘願叛出師門,自趨下流?”

席自豐仰天一笑,不答反問,道:“第二個問題呢對李天祥道:“好,先說第二個問題也是一樣,那便是你剛纔對杜兄說話的口氣中,似乎已斷定那‘丹鳳針’至寶是在他身上,是也不是?”

全場之人頓時都流露出特別感興趣的樣子,席自豐應道:“不錯,這便如何?”

李天祥道:“我認爲你心中並不確信丹鳳針是在他身上。”

席自豐道:“這理由很簡單,武林中誰不聽說過丹鳳針有諸般妙用,防身保命和克敵制勝,俱屬該寶妙用。因此,假如該寶在他手中,你們能把他怎樣麼?”

衆人都感到不易置答,席自率笑道:“那麼,師兄你看在不在他身上呢?”

李天祥乾脆爽快地道:“不在他身上。”

此言一出,對方的人中,倒有一半都相信了。要知李天祥目下雖是與他們敵對,但他的身份爲人,都不是可以胡說八道的,況且他素有智名,向來料事如神,是以他的話.竟能博得對方人的相信。

李玉塵格格而笑,道:“奇怪,難道成教節也會看走了眼不成?我老實說,對李真人你的話,可只有一半兒相信。以我個人的想法,那丹鳳針應該在這杜兄弟身上纔是。”

李天祥道:“貧道向未言不輕發,既敢說不在他身上,就一定不在。那一位敢與貧道打賭?”

李玉塵笑道:“啊喲!李真人你是玄門得道之士,如何可以與人打賭?”

李天祥向許公強道:“許兄.咱們雖然是對頭,但貧道卻甚願請你過來,搜查杜先生的身上。”

許公強大有受寵若驚之態,看看沒有人反對,便舉步過去。

他和杜希言接近之時,雙方都互相看得更清楚了。杜希言對這個老惡人,心中盡是厭惱憎惡之情。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想法,但許公強卻大有發現,因爲他是唯一曾經非常接近過杜希言之人。

因此,他忽然感覺到杜希言和從前大不相同,無論是在體型上,氣度上,以及眼神和細微的舉動上。

錯非是他這等閱歷豐富無比的老魔頭,決計無法從這等如此隱微的變化上,看出許多道理來。

他動手搜查,但見他手法乾淨俐落之至,即使口袋裡的一粒沙子,也給他翻了出來。

衆目睽睽之下,許公強搜查完畢,果然毫無發現。

他退後幾步,向杜希言道:“奇怪你與從前判若兩人,你在堡中究竟有什麼遭遇?”

杜希言白他一眼,不理會他。許公強討了一個沒趣,只好退下了。

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已足以把敵方之人,疑心盡去。頓時個個都認爲杜希言之所以能通過雙絕大陣,擊敗成金鐘,完全是因爲他本身的力量,根本與那‘丹鳳針”至寶無干。

李天祥面色一沉,厲聲道:“言歸正傳,席自豐,你領導這樣一個秘密組織,加害了不少江湖同道,又使本門蒙羞受辱,罪大惡極。今日我如若放過了你,將被天下之人唾罵無疑……”

斥責聲中,這位武當高手腳下向前移動,欺近三尺。

席自豐微微冷笑,高聲道:“李天祥,我做成今日這等局面,自然有我的道理。咱們閒話不用多說了,但須拚個強存弱亡,對也不對?”

李天祥道:“不錯,你可敢與我放手一拚?”

席自豐道:“這又有何不敢,假如你是以代表武當派的身份出手,我樂意奉陪。”

李天祥道:“好,你來。”

席自豐道:“咱們把話講明,你若是以代表武當的身份出手,勝了自然無話可說,如若不幸敗在我創下,你武當派之人,今日可就不許阻我去路。”

李天祥迅速忖道:“他言下之意,表示假如我不答應,他便以全力逃走,不與我拚個高下。以他的造詣,若是隻求逃生,的確很難攔阻得住他。但萬一我敗了,則師叔三環老人可就不能出手了。”

這一點的確使得足智多謀的李天祥,也不由得遲疑起來。

要知席自豐若是贏得李天祥,則除了三環老人之外,別的高手都休想截得住他。這一點正是李天祥和席自豐所爭的地方。

但事情迫到這一步,李天祥想不答應也不行。

當下點點頭,道:“好,你出來。”

談笑書生席自豐瀟灑走出去,神態從容之極,好似是極有把握可以制勝一般。他走到李天祥面前,這才停步回頭,高聲道:“諸位聽着,這一場是本人與李天祥生死之鬥,有約在先,本人即使落敗,諸位也不可插手相助。”

李玉塵等人都點頭應了,席自豐這才滿意地向李天祥,道:“咱們公平決鬥,你武當之人不得幫你,我這方之人也不許助我。”

杜希言插口道;‘我不是武當門下,可不須受你們的約定所束縛?”

席自豐長笑一聲,傲然道:“何止是你,只要不是武當派之人,都可以向我出手。但當然須得等我與李天祥分出勝敗之後才行。”

杜希言道:“那就行啦!假如李真人當真不幸落敗,我就可以出手了。”

李天祥接口道:“杜先生用不着參與這等是非恩怨之中……我說,席自豐,咱們可以動手啦!”

席自豐一坐馬,到勢斜指,頓時陣陣森寒之氣從劍上透出,直迫對方,連後面的杜希言也感覺得到。

李天祥長劍一領,身形如行雲流水般側繞過去。刷地一劍刺出,劍身上光華驟盛,威勢驚人。

他這一劍也顯示他刻上驚世駭俗的造詣,旁觀的人,無不設想如果是自己碰上這凌厲的一封,看來只好躍退避開,不過以李天祥的功力,第二劍勢必又追蹤攻到,那時斷難抵擋。

衆人的念頭尚未轉完,但見場中人影乍合便分,席自豐已和李天祥換了位置。

換言之,他們乃是交錯而過,亦即是席自豐從李天祥劍光中閃身衝過的。

杜希言驚訝的睜大雙眼,心想:“若果我是李真人,剛纔定必反手發劍,繼續攻擊,定可把席自豐傷於劍下,只不知李真人何以不這樣做?”

李玉塵的目光從場中對峙不動的兩人身上,移到杜希言面上,格格笑道:“杜兄弟,你可是不懂得席自豐兄如何避過這一劍麼?不錯,他的身法神妙無比,能看得清楚的,這世上大約也沒有幾個人了。”

杜希言忖道:“吹什麼牛,我明明看得一清二楚。”

只聽李天祥冷冷一曬,道:“這是鬼王絕技無影身法,席自率,你是魏湘寒的什麼人?”

席自豐談談道:“你猜猜看。”

他之所以不直接回答,目的是想使對方分心思索而露出了可乘之機。

李天祥何等精明老練,隨口應道:“他是不是你師父?”

席自率不覺皺皺眉頭,因爲對方果然猜中了,因此他沒有法子不推測對方究竟是隨口講中的呢?抑或是事先已經知道了的?

李天祥已感到對方心神微有波動,立時長嘯一聲,刷刷刷振腕連攻了三劍,劍光如潮,洶涌捲去。

席自豐在劍光之中飄閃進退,險象環生,但終於被他完全躲過,李天祥再發第四招時,嗆的一聲,被席自豐架開了。

在場之人,無不看出席自豐這招架的一劍,宛如神來之筆,妙到毫尖,根本毋須再生變化,就迫得李天祥連連退了四五步。

當然大家也曉得這是因爲席自豐本身亦是武當派著名的高手,精通武當劍法,是以搶制機先,趕早一步使出封閉敵劍的招式,才顯得如此高明。

這一點正是席自豐何以極願與李天祥決戰的原因了。因爲席自豐兼兩家之長,洞悉李天祥的招式路數,自然能夠着着搶制機先。

反過來說,李天祥也考慮到這一點,纔會一早就考慮到落敗了。

現在席自豐的一劍,已經使在場的人,全都看出李天祥的致命傷了,即使是對武功之道,沒有什麼經驗的杜希言,也瞧得出來。

假如局勢沒有變化波折,那麼今日李、席二人這一戰,席自豐是百分之百穩操勝算。杜希言登時大大的替李天祥的性命擔憂起來。

但見席自豐氣勢凌厲,挺劍迫去。李天祥全神貫注,等他施展毒手。

人人目不旁瞬,氣氛緊張之極。只有杜希言在這至爲緊張的一剎那間,忽然感到有異,目光一轉。

只見在李玉塵、許公強等六人身後,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人,此人身披一襲黃衫,頷下一縷長鬚,須上各系了一枚金光燦然的小環,正是武當派老一輩的名宿高人“三環老人”。

當然他只是悄悄走過來而已,並非從天空掉下或從地底冒出來。

此老武功雖然名震武林,但李玉塵、許公強之流,也都是當代高手,想要無聲無息地溜到他們後面,不讓他們發覺,也非得借重某些形勢不可。例如目下他們都集中注意力在李、席二人之戰上,方可辦到。

杜希言一望之下,已看出三環老人完全沒有偷襲任何人的打算。當下靈機一動,朗聲說道;“席自豐,你看看是誰來了?”

席自豐本來不理會他的話,但李玉塵。許公強這六人迅即挪移到另一邊的動作,證明杜希言不是使的分散心神之計。當下熬住了一鼓作氣凌厲無比的進擊之勢,轉眼望去。

目光到處,但見三環老人屹立兩丈外,如淵亭嶺峙,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低人的威勢。

當下不禁皺皺眉頭,接連退開三步。

李天祥高聲道:“師叔鶴駕賁臨,猜想天祥未克恭迎之罪。”

三環老人擺擺手,表示這話無須多說。

席自豐定一定神,高聲道:“李天祥,咱們有約在先,你最好向老人家說個明白。”

他雖然膽大狂做,根本不把叛出武當之事放在心上。可是三環老人當真現了身,他可也不敢太過無禮,仍然得稱呼對方一聲“老人家”。

三環老人接口道:‘沃樣不必說了,你們的對話,老夫完全聽見。”

杜希言楞了一下,道:“老前輩,你可是打算讓李真人代表資派,與席自豐決戰?”

三環老人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早先我也曾考慮親自出手,但忽然想到本派一時疏忽大意,竟收錄了這等心懷叵測,爲禍武林的敗類,但覺十分愧對天下武林同道,因此,我決定讓天祥以身涉險,冒喪命之厄,誅除這個武林敗類,本派的叛徒,這樣纔可得天下同道有諒。”

李玉塵一輩子對付各式各樣的男人,因此即使是三環老人這等人物,她仍然不怎樣害怕。這時,格格嬌笑數聲,道:“妙極了,席先生,你可以放手施爲,對付李天祥啦!”

杜希言非常瞭解三環老人沉痛的心情,以及磊落的胸懷。

要知三環老人言下之意,已清楚地表示武當派是以贖罪的態度處理席自豐。

是以寧可犧牲李天祥,也要使武林同道們從武當派的艱苦行動中,獲得諒解。

這正是名門正派之所以大異於別的武林家派的地方,像李天祥這等負有盛名的人物的性命,豈能輕易捨得。

唯有武當的老一輩高人,作得出這等沉痛壯烈的決定。也唯有該派培育出來的人才,方肯赴此危難。

在李玉塵嬌媚的餘音中,其他的人,無不泛起肅然起敬之感。

席自豐向三環老人道:“這樣說來,您老人家願受李天祥約言束縛,事後決不向我動手,是也不是?”

他明知對方是這個意思,但如若三環老人親口答應過,那就更可放心了。

三環老人厭恨地瞪他一眼,道:“是的。”

席自豐立刻橫劍作勢,準備出擊。李天祥豎劍當胸,凝神定慮,提聚起畢生功力,來應付這個難以抵擋的強敵。

對方正對峙間,李玉塵悄悄移動,向杜希言那邊繞圈行去。

當她繞到杜希言只有丈許之遠時,突然一陣森寒劍氣潛襲上身,迫得她停住腳步。

這陣劍氣,正是杜希言所發,用光華眩目的若星劍指住她。

李玉塵心中微驚,付道:“此子雖然江湖經驗不足,可是他本質上是個機警多智之人,是以才能夠發現我潛行挪位之術。”

她望住對方充滿敵意的眼睛,微微一笑,輕輕道:“杜兄弟,你可別誤會,我沒有暗算你的意思。”

杜希言面對着如此美麗狐媚動人的女性,實在禁不住在心中向自己,道:‘我能不能硬起心腸一劍殺死這個女人呢?”

答案很乾脆,只是一個“不”字,杜希言體察出自己內心的意思,不禁惶惑恐懼起來,因爲他既然下不了毒手殺死對方,豈不是等如已沒有抗拒防衛之力了?

李玉塵移前了四五步,現在雙方相距得很近,大概不會遠過六尺。因此,李玉塵一伸手,拂塵就可以夠得上杜希言的身體了。

她仍然含笑盈盈,笑靨中透出一股純然的可愛味道。這等表情,乃是針對年輕而又正派的男人的心理髮出。

假如她是以淫蕩的色相對付杜希言,由於杜希言未經滄海,不會領略,反而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又道:“你別攔我去路,我對這些持鬥爭殺的事,已經感到十分厭倦。”

她的聲音很低,乃是以內力傳過去,所以只有杜希言聽得見。

杜希言不禁壓低聲音,道:‘那麼你想怎麼樣?”

李玉塵舉起左手,豎起玉蔥似的食指,按在動人的櫻脣上,作出要他別驚動分人的示意動作,接着說道:“我想到那地下室中,拿回我的衣物,悄悄溜掉。”

杜希言不覺皺一下眉頭,李玉塵曉得他有反對之意,馬上就再施攻勢,道:“我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跟那些壞蛋們混在一起了……”

這兩句話真有極巨大的魔力,杜希言眼睛看見是美麗的面龐,純潔的表情。耳聽的是悔悟改過的話,悅耳的聲音,如何還能抗拒?

當下點點頭,橫退三步,以便讓出空間給她過去。

李玉塵一舉步,已到了他剛纔所站之處。於是現在她只離他三尺之遠,手中不要有兵刃,也夠得上了。

在這一剎那間,李玉塵心中念頭電轉。因爲她施展出天下無雙的媚術,已經制住杜希言。

現在她有兩條途徑對付他,一是她突然出手,把檢希言擒下。一是她繼續以至爲上乘的媚功,使杜希言甘心情願地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做她的不二之臣。

她居然感到遲疑不決,是以停住了前進之勢。

杜希言輕輕道:“你快走啊!”

李玉塵透一口大氣,道:“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麼?”

杜希言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世間的事,誰能預料呢?”

他的答話,竟是如此的深刻,也如此的誠懇坦白。

使李玉塵這個一輩子玩弄男人感情的老手,也不由得突然有所感動,額首道:“是的,誰能預料呢?”

她答了這一句,隨即邁開腳步,輕盈地飄開去,霎時已出去了數文。

這是連李玉塵自己也想不到的結局,原先她本是想施展至爲上乘的媚力,以純潔美麗的笑靨,使杜希言不能向自己下手。

同時又可挨近他,乘機設法出手加以暗算。

她向未決定了的事,永不輕易更改。何況接近他的機會無多,稍縱即逝。而她居然放過了這個絕佳機會。

以李玉塵的爲人而言,實是不可思議之事。

杜、李二人雖然交談了好幾句話,但場中的李。席二人,仍在對峙。他們無不深知眼下已到了決定勝敗存亡的關頭,只要一出手,謎底立時揭曉。不比一般武林人物,可以纏戰上三五十招之多。

這是因爲他們都同樣精通武當心法,任何招式手法,雙方無不了如指掌。因此,他們現在要拼的,在李天祥方面的“功力”,這一點是席自豐沒有把握得知的,在席自豐方面,自然是他的“鬼王嫡傳心法”,這一點自是席自豐要贏目下這一仗的本錢。

以是之故,他們寧可穩紮穩打,謀定而後動,尤其是席自豐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個機會,雖在強敵窺伺之下,卻可以不須顧慮。

只要全心全力對付李天祥便得,所以他這一仗不但不能輸,同時又必須重創李天祥才行。

他們雖然沒有動手,可是那種弓張劍拔的緊張倩勢,卻是有增無減。

席自豐方面的人,只有希望領袖得勝,纔不致於組織渙散。換言之,他們蛇頭尚在的話,對方就沒有法子施展逐個擊破之計了。

這一場拚鬥既是大家安危所繫,是以人人都關切之極。連李玉塵走開了,也無人注意。

杜希言掃瞥許公強等人一眼,見無人發覺,心頭略寬。突然間聽到三環老人的語聲,在耳邊說道:“杜希言,你何故放了李玉塵?她也是大大的禍患啊!”

杜希言知道對方用的是傳聲之法,不怕別人聽見。

可惜自己雖然曉得傳聲之道的訣竅,卻從未實地用過,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不能作答,只好抱歉的遙向三環老人微笑一下。

三環老人道:‘稱不會傳聲麼?”

杜希言點點頭,三環老人又道:“這太糟了,我還打算讓你居中代爲傳聲,指點天祥師侄如何應付席自豐那叛徒呢……”

杜希言又訝又急,急的自然是因爲聽出李天祥情形不妙,訝的是三環老人何以不直接傳聲告訴李大樣?何須自己代轉,多耗一點時間?

三環老人傳到他耳中的低語繼續說道:“要知席自豐也是武當高手,功行甚深。如果老夫用傳聲之法,傳向李天祥,席自豐必能收聽到一個大概。這時他已曉得李天祥將使出什麼手法,則他自是可以及早準備,覓機反擊取勝了。所以老夫無法直接向李天祥指點。”

杜希言這才恍然大悟,付道:“原來這裡面還有如許複雜內情……唉!假如我能施展‘天罡門’的獨門傳聲心法,席自豐決定收聽不到。”

念頭方自掠過心口,三環老人的語聲又傳入耳中道:“假如你有機會,可告訴天祥師佳說,‘三環套月’的三招不可施展。同時可用逍遙勢、迴風。拿雲等劍法對付那席自豐……”

杜希言點點頭,然而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焦憂的份。

席自豐大有暴起之意,杜希言忽然靈機一觸,心想:“如果我突然叫停,暗下向李真人講幾句話,席自豐必定不會猜疑到傳他破敵之策。”

這果然是唯一的絕妙好計,任何人也想不到他堂堂皇皇的叫停,會有這等古怪圖謀在內的。

杜希言連忙提丹田之氣,張口欲叫。就在這一剎那間,席自豐已疾逾電光石火般向李天祥攻去。

他的身法飄忽迷離,叫人看也看不清楚。

李天祥出劍招架,他的劍光如虹,旋舞電轉。

兩人此起彼落,不到兩句話功夫,已拆了十七八招之多,每一招一式,都極盡精微奧妙之能事。

乍看之下,李天祥劍光極盛,功深力厚。先行出手的席自率反而好像落了下風似的,大有狼奔系突之象。

但十七八招拆下來,人影倏然分開,但見李天祥那麼深沉老練之人,也變了臉色,十分蒼白。

敢情在他左肩上,衣服已劃破了,鮮血正不斷地滲出,霎時間已染紅了一片。

席自豐擊敗了敵人,信心更強。

目下只要李天祥不棄劍認輸,他已有了把握可以殺死李天祥,因此席自豐決不肯先行停手。

許公強等人徵了一下,才記起鼓掌喝采。

杜希言突然高聲道:“席自豐,我有幾句話跟李真人說,你肯不肯暫停一下?”

席自豐曬道:“你想替他裹傷麼?”

杜希言搖頭道:“我得趁你們之中還沒有一個人倒下的機會,先向他交待幾句話。”

席自豐果然中計,心想:“即使杜希言藉此機會讓李天祥喘息,以便恢復體力,但大勢已經形成,不怕他們能飛上天去。”

當下爽快點頭道:“使得,但不該太久。”

杜希言道:“李真人,這邊來。”

李天祥走過去,低低道:“什麼事?”

杜希言道:“你的傷沒事吧?”

李天祥道:“沒事,我還堪一拚。”

杜希言道:“你記着不可施展三環套月這三招,相機使用迴風旋舞和逍遙勢等劃招,大概可以扭轉敗局了。”

李天祥一聽而知必是三環老人告訴他的,當下點頭道:“還有沒有?”

杜希言聳聳肩,道:“沒有啦!”

李天祥道:“謝謝你。”

迴轉身去,再向席自豐迫去。

席自豐見了,心頭一震,暗念假如杜希言竟有振奮李天祥鬥志能力,則此人之高明,更在李天祥以上了。

他已感到對方刻勢比先前凌厲十倍,一下子已迫到面前。當下已無暇多想,長嘯一聲,發劍攻去。

只見這兩大高手迅快的揮創持鬥起來,激烈無比,轉眼工夫,再拚了十七八把之多。

人影倏然分開,只見李天祥衣袖再裂開一縫。但傷勢極輕,只不過劃破了一點皮肉而已。

可是席自豐這回也受了傷,由於武當的內家劍所取部位,均屬穴道。因此席自豐身上雖不見血,可是一條左臂勁力已失,移動不得。

雙方又對峙起來,席自豐瞪大雙眼,才厲聲道:“李天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天祥道:“好極了。”

席自豐深吸了一口氣,使出“鬼王”摘傳身法,又向李天祥攻去。

頓時人影亂閃,到光飛旋。

忽聽“砰”地一響,一條人影飛出圈外,跌在地上。衆人視之,敢清正是鼎鼎大名的武當高手李天祥。

衆人急忙還看席自豐,但見他雖然站在原地,但身軀搖幌了好幾下,才能穩住。

杜希言大驚之下,舉步向仆地未起的李天祥奔去。

忽聽三環老人洪聲喝道:“杜希言,站住,他人都死了,還看他於什麼?”

杜希言一怔,果然停住腳步,雖然感到這個老人的話說得太以無情,但畢竟非常有理。

如果不去理會李天祥的話,則唯一要做之事,就是揮刻上去對付那可惡的談笑書生席自豐。

只見他手中的黃星劍,陡然閃耀出強烈眩目的精芒,連人帶劍,凌空飛起,疾如掣電般向席自豐射去。

兩側暴喝連聲,許氏夫婦以及兩個蒙面人,都躍起攔阻,兵刃交舞,聲勢浩大之極。

但杜希言只發現其中一個蒙面人的約鐮槍攻及,其餘的人,都自行退開。

杜希言膽氣一壯,抖腕一招“白雲出蛐”,劍勢疾挑,“鉻”的一聲,已挑開了對方的鉤鐮槍。

此時杜希言的身形往下落,距地面尚有三尺,照理說對方本可趁機躍退,或是逕行再攻,俱無不可行。

誰知天罡絕藝果然不同凡響,那斜斜舉起的寶劍,後着變化之多,難以窺測。那蒙面人空有一身武功,卻不知如何應變纔對,呆得一呆,劍光精芒已電掃而過,頓時血光冒現。

只見一條手臂齊時連槍一同掉落塵埃,那蒙面人慘叫一聲,回身就跑。

杜希言刷地撲到席自豐前面,揮創攻去,口中怒喝道:“看招。”

席自豐動也不動,等到敵劍迫近,這才堅劍疾撩。兩刻相觸,發出“當”的一聲巨響,震得四下之人耳朵盡是嗡嗡之聲。

杜希言雖然沒有什麼經驗,可是這種特異巨響,究竟出乎常情之外,登時記起了劍話中提及的話。

他退開兩步,定睛向席自豐望去,只見他神色冷淡,外表上可看不出他有沒有受傷?

當下高聲道:“敢請他手中之劍,也是靈壁劍爐三寶之一,我想不是‘日精’就是‘月魄’無疑了。”

席自豐冷哼一聲,不予置答。

杜希言心中一動,忖道:“莫非他已受傷,是以不敢開口,以免露出馬腳?我且再試他一試便可知道了。”

於是又說道:“席自豐,靈壁三寶向來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這話你想必知道?”

席自豐皺了一下鼻子,仍不開腔。

杜希言這時已確知對方真的不敢開口,可見得負傷在身。不趁這刻誅殺了他,更待何時。

當下揮劍猛攻過去,施展出天罡絕藝,一連使出自己連得起來的七招。

席自豐舉劍封架抵禦,招招都是武當正宗內家劍法,綿密之極。加上他功深力厚,抵禦六招之中,倒有四招是對上劍的。是以一時之間,巨響頻傳,震得四下之人耳朵都聽不見別的聲音了。

三環老人目下正以快逾鬼魅般的身法,纏住許公強夫婦和另外一個蒙面人。正因如此,杜希言才能專心一志的對付席自豐,不受任何侵擾。

百毒教主成金鐘打開始時,就沒敢出手。

這回已不知溜到那兒去了。

三環老人乃是當世碩果僅存的幾位青宿之一,功力之精湛深厚,世無倫比。目下雖然力敵三高手,仍然綽有餘裕。

同時他已看見席自豐仗着武當劃法,抵住杜希言的情形。

他勃然大怒,抖丹田喝道:“席自豐,你敢再使用我武當劍法,別怪老夫要出手取你性命了。”

席自豐聽到三環老人的警告,不是不想聽,但除了這武當內家劍法,還可以支撐一時,護身救命之外,已無第二條路可走。因此他只好置之不理,繼續施展武當派更高無上的“一字慧劍”。

杜希言又從頭攻了七把,但見對方雖然非常嚴密地-一擋住了這七劍,但腳下寸步不移,苦守原地。

他登時若有所悟,刷地躍開,連連喘息,作出耗去無數氣力之狀。

席自豐冷冷一曬,舉步向菜地行去,每一跨步,都出去六六尺之遠。

他才走了四五步,但覺背後劍風勁厲襲到,迅即停步發創抵禦,噹噹噹又一連架了三刻之多。

杜希言剎住創勢,但見他居然面不紅,氣不端了。

他高聲道:“席自豐,我勸你棄劍就縛的好,送到武當山上,也許尚有活命的機會。如若仍要動手,我瞧你今日一定活不成了。”

席自豐皺眉道:“這話怎講?”

杜希言道:“你分明已受內傷,所以你剛纔死也不肯移步,也不肯講話。現在你犯了這兩宗大忌,你看,你額上鬢角都冒出熱汗了。”

席自豐倒抽一D冷氣,心想:“這廝莫看他年紀輕,經驗不豐,但觀察力之強,應變之能,卻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當下談談道:“既然如此,你就動手試試看。”

杜希言曉得已無須多言,暗念我即使不能當場殺死你。但累也要把你累死……

他果然採取疲勞戰術,衝上去揮劍猛功,一陣數招之後,又轉到另一個方向進攻。

霎時“噹噹”巨響,不絕於耳。宛如深山古寺中的巨鍾長鳴一般,足足可以傳出三數十里之遙。

那邊廂許公強夫婦突然間使出合作慣熟的聯手招數,雙杖上下翻飛,殺出一個空隙,齊齊衝過了三環老人的攔截。

但見他們疾向木屋那邊奔去,三環老人也不攔阻,長笑一聲,全力對付這個蒙面人。

許氏夫婦在震耳巨響中,已繞過木屋,突然楞住,原來在十幾二十丈外的大陣邊緣,站着一排八九個人,堵死了出谷之路。

他們迅即對覷一眼,扈大娘用手肘頂他一下,道:“往左邊山上跑。”

目下這雙絕大陣其中的毒陣已經被破,所以他們已無忌憚,但須按着乾度方位,通過奇門陣法就行了。

是以許氏夫婦迅速地踏過一畦綠的瓜菜,直奔左方的山邊。他們腳下踏過的瓜菜,盡皆出現枯萎之色。

他們一人陣,外面的人便在陣法開合之際,把陣內的情狀看得一清二楚。

慧海大師誦一聲佛號,道:“奇怪,竟是許氏夫婦在奔竄,其餘的人,不知怎樣了?”

闊叫花姚不義接口說:“想來還沒有人逃出此陣,否則派去兩邊山上監視的人,定會發回消息。”

鐵枝大師道:“既然已見到許氏夫婦向左方逃走,那邊雖有兩人,但仍須派人赴援纔好。”

飛虹夫人道:“這話甚是,剛纔錫杖大師自告奮勇,暗中去監視凌九重,雖說有這位大師在場,不虞有變,但到底人孤勢單……”

要知錫杖大師乃是少林寺著名高手之一,所以如果鐵杖大師不說話,別的人也不便開口,免得有不給少林派面子之嫌。

慧海大師頷首道:“那就有煩女菩薩和鐵杖師弟走一趟。”他回頭過來,又道:“另一邊山上,只有孫玉麟大俠一個人,有煩丐幫兩位長老走一趟,助他一臂之力。”

這些高手都領命迅即去了,剩下慧海大師、範珊四五個人,仍然守住這一些迷茫膝脆的陣前。

木屋後面的“噹噹”巨響,已經響了二十餘下。

三環老人片刻以間,已把那蒙面人點了穴道,生擒活捉。順手揭開了他的蒙面巾,看了一眼,就丟在地上,舉步向杜、席二人那邊走去。

他瞧了不久,發現杜希言現在已可以施展十四五招天罡絕藝,威勢比起最初對付成金鐘之時,顯然又大不相同了。

這位當代替宿心中明白,杜希言的確是運氣太好了居然碰上了以一流高手喂招的機會。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的進步,決不是可以用道里計算的。

爲了成全這個坦誠良善的青年人,三環老人暫時不作任何行動。除了看杜希言的戰況外,還不時抽空回首四顧。

他在陣中望出去,四下都能看得明明白白。除了谷口的一面,被木屋所阻之外,其餘都能一覽無遺。

但見左方山坡間,許公強夫婦縱躍如飛的奔竄,距他們約有十多文,飛虹夫人和鐵杖大師正以全速奔行。

坦由於地勢所限,鐵杖、飛虹二人可看不見許氏夫婦。

看這情形,許氏夫婦已可以逃走無疑。

當下轉頭望向另一邊的山嶺。

只見在離地不及三四丈高之處,有三個人正在廝殺。

三環老人提聚功力,精神盡蘋眼中,登時視力增加了數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那正在廝殺的三人面孔。

這三人是兩個對一個,孤身的是個年輕人,手使長刀,神態威猛,招式驍悍。但夾攻他的是成金鐘和一個蒙面大漢。

後者使的是紫金八角相,招熟力沉,一望而知乃是冀北馮金極這一家的路數。

他估量一下距離,曉得不易及時趕到援助那孫玉麟,況且此地尚有本派叛徒席自豐,決不能放過的,因此,他只好嘆口氣,心想:“孫玉麟如果沉得住氣,改變打法,不再逞勇攻敵而側重防守的話,也許可以支持到自己趕去。”

忽見兩條人影如流星趕月般奔到山腳,定睛看時,原來是丐幫鼎鼎有名的窮闊二丐,頓時大覺寬心。

他的目光收回來,向席自豐望去,只見他滿頭熱汗,面色蒼白,已露乏力之象,不禁又急又喜。

這位名門香宿喜的是那席自豐分明全仗本門心法,苦苦支撐,如果不是本門的內功以氣脈悠長見稱,同時這一字慧劍又玄妙無方的話,他早就歐在杜希言劍下了。急的便是席自豐猶能支持,事情未成定局,總是叫人難以放心。

他的心情長久以來沒有像如今這般波動過了,焚灼中轉眼向左方山邊望去,突然一怔,故情山邊一共有三個人,正在說話。

這三個人共計是飛虹夫人,鐵杖大師以及少林寺另一位名家高手錫杖大師。

他們只說了幾句話,便一齊縱身向山上奔去,無疑是繼續追趕那許公強夫婦了。

三環老人詫訝忖道:“看來錫杖大師乃是早一步到了山邊隱匿起身形的,既是如此,何以會錯過了許氏夫婦?”

這念頭在他心中一驚即逝,因爲這刻杜希言突然連續猛攻三招,凌厲之極,噹噹噹一連三響,比之先前更爲震耳驚心。

杜希言墓地剎住到勢,與對方相距四尺,寶劍斜斜指位對方。

他創上強大無倫的氣勢,仍然籠罩住對方。這一股壓力,較之真刀實劍的砍劈,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環老人心情一寬,舉步走過去。只見席自豐在場中,忽然鬆手,寶劍掉在地上,發出“拍”的一聲。

杜希言疾掠上去,一腳踢中他的小腹。席自豐哼一聲,摔出六七尺之遠,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杜希言記得席自豐與李天祥的約定,當下向三環老人道:“老前輩,這個作惡多端,用心難測的人,請您帶走,或者可以審問出一些內情……”

三環老人這纔過去,一腳踢在席自豐身上。席自豐連滾數尺,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便動都不動了。

杜希言訝疑地看這位老人如此處置法,心中甚感不解。因爲他弄死了此人,豈不是不能押解回武當,處以叛變之罪了?

方在想時,三環老人已解釋道:“他用力過甚,一口血鬱積在胸臆間,如果不及時消解,只怕無法活着送到敝山,現下他被我順制住穴道,也不致有性命之憂了,至於天祥師侄的傷勢……”

說到這裡,兩人已同時走到李天祥身邊。

杜希言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的側面,不由得大吃一驚。

三環老人蹲下去,伸手拉起他一隻手,替他把脈。

同時有意無意地向四下查看。

看看沒有別的人了,才輕輕道:“你可以講話啦。”

李天祥道:“小侄無能,竟不能親自拿下那叛徒,實在慚愧得很……”

原來當杜希言瞧他之時,他竟是睜開眼,並不是傷勢重得不能動彈的樣子,是以他大吃一驚。

只聽李天祥又說道:“以弟子推測,對方這個組織,極不簡單。席自豐誠然已是當世不易找到的人才,照事論事,他有足夠的資格當領袖。雖然如此,但其實幕後尚有一個神秘人物,那個人也是真真正正的領袖,連席自豐也得聽命於他……”

三環老人道:“照你這樣說,你之所以作作傷重不起,竟是想退居幕後,與那神秘人物鬥一鬥了?”

李天祥道:“是的,啊!對了,杜先生,請彎低身子,詐作與家叔講話。”

杜希言如言作了,三環老人道:“我看不見有什麼可疑之人。”

李天祥道:“這一個神秘人物,厲害的很,定然有些本事,能出乎咱們意料之外的,因此,咱們小心點,總是有利無弊。”

三環老人道:“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可是這話實在不可輕易出口。”

李天祥道:“弟子大約可以猜個十不離九。唯有此人,方使師叔感到爲難,不肯輕易道出……”

他停歇了一下,才緩緩道:“是不是少林派著名高手錫杖大師?”

三環老人點點頭道:“正是他,這麼說來,你早已察覺他的可疑了?我是剛纔眼見許公強夫婦從那邊山下竄上,而鐵杖大師和飛虹夫人都遲了一步。當時沒見到鍛杖。後來我看過別處,再往那邊看時,卻見到他們三人在一起說話。假如錫杖早就在該處把守,無論如何,也應該截得住許氏夫婦。”

李天祥道:“他們現下尚在山坡上麼?”

三環老人道:“剛纔還在……”擡頭一望,當然是詐作無意的。

然後又道:“他們已快被木屋隔住視線了。”

李天祥道:“好,師叔快抱弟子起來,讓他們能趕得及看見這個動作三環老人伸雙手把他橫抱起來,搖頭作態,口中道:“他們能看得見麼?相隔得遠還不說,其中還被奇門大陣所阻……”

李天祥道:“在山坡上一定可以看得透此陣,因此,我相信錫杖大師已看見我被席自豐打倒的情形,此是他親眼目睹的,所以很容易騙過他。”

杜希言忙道:“他走近看的話,你就不易瞞過了,連在下也瞧得出你不過是略受一點內傷而已。”

李天祥道:“這個自然,幸而有杜先生你在此,仍然有法子可想……”

他整理一下腦海中的計劃,立刻又道:“席自豐的重要性,自然不下於救治我這回事。

因此,師叔必須親自把他帶返山去,這樣做有兩個用意,一是使那幕後神秘人物看不出破綻。假如是讓杜先生押解席自豐,由師叔把我帶走,便變成輕重倒置了,第二個用意,是使我和杜先生能夠自然地消隱了蹤跡的好法,除此之外,再也沒有這麼合情合理地不見了的辦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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