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本也是百家之一。”
厲淳罡撫着須解釋：“史家、醫家、農家、墨家、法家等，在孔聖的偉力之下合爲一道，也就是說……”
“百家皆可成儒！”
“百家？”林柯聞言有些奇怪：“據我所知，百家中的某些存在，已經成爲賤籍了，比如小說家裡的說書人。”
“賤籍怎麼就不能走儒道了？”厲淳罡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注視林柯的雙眼：“這不也是我們正在做的事嗎？”
林柯神情一肅：“願聞其詳。”
厲淳罡滿意地點點頭，正襟危坐：“你，也算是陛下見過的人了。”
林柯點頭。
聖皇一字千金，據說神念一動就可以覆蓋整個神州，想要“見”他自然不難。
“你可知，現在朝野上下主要分爲兩派，一爲支持消除平籍和賤籍這種籍貫劃分的，二爲不支持的。”
厲淳罡緩緩講述：“不支持者，理由很簡單，賤籍者其實是一種懲罰機制。”
“懲罰的，是那些有悖於人倫綱常，有悖於律法的人，比如說書人，曾經很多說書人都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講演別人的書籍話本。”
林柯表示理解。
確實，知識產權就是如此。
很多人總喜歡白嫖，只要能免費的就不會付錢。
這咋還前世的朝廷還好，畢竟管不過來。
但是現在呢？
估計別說聖皇了，就是一個尚書都可以影響天下法則了。
“這些賤籍，蓋因祖上有人犯事，這才代代傳了下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而儒籍大多沉浸讀書，道籍大多沉浸悟道，佛籍大多沉浸苦修，於是才能成爲上層。”
“平籍者，一生平平庸庸、平平常常，也碌碌無爲，亦無法擁有真正的話語權。”
“故而，很多人直接人爲，尊籍者代表善，平籍渾渾噩噩無分善惡，而賤籍者皆爲惡！”
聞言，林柯皺了皺眉。
一刀切！
他最煩的就是這種一刀切、地圖炮之類的東西。
比如前世，經常有人說某某地區的人小氣、某某地區的人豪爽，但是這種只能算是一種概述而已。
真的整個地區都沒有大方的人？真的整個地區都沒有摳門的人？
把整體性的特徵標籤貼到個人身上，是非常過分的事情。
就如同女人一定力量小、男人一定很剛強一樣。
世界總是因爲多樣性而美妙。
每個人都有不同，每個物種都有不同，每個生命個體都有不同。
你怎麼能說，人類都是善良的？
你又怎麼能確定，人類都是邪惡的？
林柯更喜歡用辯證的方法來看，所以此時他也開口了：
“老師，我等生來自由，爲何有人生來就要高高在上？”
“初生時，如白雪，萬物共，淨無暇，吾人族，同手足，五體似，蓋因他因而不同，怎可定善惡？”
萬物初生之時都是一樣的，如同白雪一樣純淨無暇，我們人族也是如此，長着差不多的身體。
只不過人族因爲父母、環境等其他因素的不同而不同，但是又怎麼能因爲這些他因而來確定人族個體的善惡呢？
林柯初時說話還是正常，到最後一句反問句時，竟然在屋內形成了隆隆回音。
厲淳罡見狀不由得大駭：“快停止！這是聖道之音！聖道之爭兇險無比，你還未入籍，還未確定走哪條路，不可草率！”
林柯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後點了點頭：“老師，我知道的。”
他的聲音也因此恢復了原聲。
厲淳罡看着自己這個徒弟，不由得有些愣神。
原本他只是想來介紹一些事情給林柯，誰知道竟然引出了聖道之音？
“人之初，性本善和性本惡，是兩個觀點。”厲淳罡告誡：“這兩家的聖道之爭尤爲嚴重，而且兩家都出過半聖，都有半聖至寶，介入兩家爭鬥者會被漩渦攪碎的！”
“我不也介入了賤籍是非的漩渦了嗎？”林柯輕聲道：“我可以接受黑暗，但前提是我不知道燈塔，更別說是太陽。”
前世，無數人在黑暗中前行過，自然而然覺得世界都是黑的。
但是當他們見到了光，那就不一樣了。
林柯語氣真摯，直接給厲淳罡幹沉默了。
他沒有問爲什麼林柯會知道燈塔、知道太陽。
也沒有問林柯心中的燈塔和太陽是什麼樣子。
因爲他能感覺，林柯其實目標已經很堅定了。
他需要做的不是干涉，而是建議和引導。
“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在林府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到底覺了什麼大夢……但是，老師會支持你。”厲淳罡微笑着拍了拍林柯肩膀：
“你我聖道相近，我觀你品行、言論等皆符合我心意，你是否願意真正拜我爲師？”
拜師？
林柯沒有了解過厲淳罡的過往，但是林柯能感覺到厲淳罡的真誠。
師擇徒。
徒亦擇師。
真正的師徒，都是雙向選擇。
不管是徒先還是師先，都是選擇。
之前不管是厲淳罡還是林柯，其實都不是非常迫切的，特別是厲淳罡。
林柯還好，本來就是真心求學，學習這裡的一切。
而厲淳罡就不一樣了。
厲淳罡原本就是受齊尚書所託，來教導林柯的。
雖然他是很窮，但是那也是因爲他有氣節，而不是因爲他廉價。
他自己真的要收徒弟，那估計無數王公貴族的子弟都會排成長隊的。
大儒級別的存在，並不多。
“老師，我願意。”林柯跪下來，磕了三個頭。
厲淳罡笑呵呵地把林柯扶起來：“好，那我就繼續和你講述，聖皇的遲疑之處。”
林柯起身，再度坐下，認真傾聽。
“現今神州世界一片祥和，但混亂之象已經初現端倪，有聖曾雲：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今大魏，四海畢，域內清，聖皇出，天下淨，國恆安，內患現，吾等輩，憂禍生，傾天力，治民生。”
“然，人力心力亦有窮盡，最終無數人只能找到兩條方法。”
“要麼，讓賤籍成爲燃料，將整個世界照亮，推向更高！”
“要麼，讓所有人成爲燃料，走向未知！”